醃多少菜,撒多少鹽,對有著20多年從業經驗的馬建高來說,已是駕輕就熟。記者崔引攝
它來了,它來了,它帶著寧波人最熟悉不過的“酸爽”迎面而來了。它是誰?它就是在民間被認為最適合醃菜的小雪節氣。
小雪醃啥菜?“鹹齏”
11月20日上午,邁進鄞州區東吳鎮的寧波市鄞州雪菜博物館,久違而又熟悉的酸爽味撲面而來,原本因為天氣的陰鬱而萎靡的精神也為之一振。
寧波有句老話:“三天不吃鹹齏湯,腳骨有眼痠汪汪”,看來還挺有道理。鹹齏,是老底子寧波人的叫法,新寧波人或者年輕一代更習慣稱之為雪菜。
博物館裡有一處約800平方米的雪裡蕻菜園。雪裡蕻是雪菜的學名。
“10月底11月初,師傅們就開始收割,現在已經基本告一段落。”鄞州雪菜博物館執行館長舒玉飛說。
雪裡蕻一年可種兩季。10月底11月初收割的這一茬被叫做“冬菜”。與之呼應,3月底4月初收割的那一茬則被叫做“春菜”。
民間說“小雪醃菜”,“在本地,醃的就是剛剛收割的‘冬菜’。”舒玉飛說。
“小雪醃菜”,不僅因為食材“剛剛好”,更因為氣候“剛剛好”。
《二十四節氣解》中說:“雨為寒氣所薄,故凝而為雪,小者未盛之辭”。
小雪節氣到來,萬物失去生機,逐漸轉入嚴寒的冬天,只是天尚未到最冷的時候,即便有雪,雪量較小,往往夜凍晝化。
初雪如初戀,可遇不可求。小雪節氣對於生活在長江中下游地區的我們來說,最大的意義恐怕在於冷空氣日漸頻繁,北風日漸凜冽,空氣也變得日漸乾燥。
很多人可能不喜歡,但對醃菜來說,剛剛好。
小雪醃菜最好用陶缸
撒鹽、鋪菜、踩踏;撒鹽、鋪菜、踩踏……鄞州雪菜博物館的馬建高有著20多年“踩鹹齏”的經驗,選怎樣的菜、撒多少鹽、踩多大的力,早就瞭然於胸。
“選菜要選棵大、梗多的。”
“攤曬脫水,最好是風乾,而不是曬乾。感覺到梗、葉從原先的脆生生變得有韌性,就差不多了。記得要把黃葉都去掉。”
“一層鹽一層菜。最底層的菜按順時針方向壘成圈,儘量不留空隙。第二層不要平鋪,而是要豎起來放,這樣方便鹽‘鑽’到菜葉、菜心裡。”
“50公斤菜,放2.5公斤到3公斤鹽,醃上40-50天就可以吃了。如果醃好的雪菜想要放上一年,同樣50公斤菜,需要放7.5公斤到8公斤鹽。”
“如果醃出來的菜太酸,那麼通常就是鹽放少了。”
馬建高“踩鹹齏”挺有意思:逆時針轉圈,一步一顛,很有節奏感,讓人看了忍不住為他打拍子。
“500公斤菜,起碼要大力地、不停歇地踩上2到3個小時。”
“封缸很重要,先鋪一成稻草,再鋪一層竹篾,最後再壓上石頭。”
這塊石頭,老寧波人習慣叫其“鹹齏石頭”,是決定醃製成敗的重要材料。如果壓得不夠紮實,醃製的雪菜就容易腐爛。
久而久之,人們也常常把家族中或者社會中具有卓越地位、德高望重的人叫做“鹹齏石頭”。
在馬建高的記憶中,過去每到小雪節氣前後,很多人家都會買上10公斤到15公斤的雪裡蕻,自己回家醃雪菜。
現在大家的生活過得講究,總愛說“多吃醃製品對身體不好”。只是每年到小雪節氣前後,很多人家,尤其是家裡有老人的,總會不由自主備上一些。
他建議,大家醃雪菜最好用陶缸。不僅因為缸醃是鄞州本地特有的醃製方法,更因為陶缸“本身有氣孔,能根據外部溫度的變化,醃製、發酵的過程進行調節”。
舒玉飛幫忙攤曬醃雪菜的原料雪裡蕻。
酸爽的雪菜
成為人們對樸實生活的回憶
念念不忘“小雪醃菜”這一口,是因為雪菜的那份酸爽早已成為一代又一代人對樸實生活的回憶,對故鄉的思念。
就像清光緒年間的《鄞縣誌》裡提到的,“縱然金菜琅蔬好,不及吾鄉雪裡蕻”。
過去生活拮据,冬季菜色品種少,像雪菜這樣高鹽的醃製食物最“下飯”,米粒大那麼一小撮,就能扒拉下好幾口飯。
異曲同工之妙的還有“龍頭鮳”。一根鹹到齁的“龍頭鮳”能“過”下一碗飯。
唐代文豪韓愈在《送窮文》中所描述的“太學四年,朝齏暮鹽”的日子,早已一去不復返,可人們對雪菜的念想卻從未間斷。
“這多半是因為它的兼容性和組合性特別好。”舒玉飛說,不管是與海鮮、河鮮,還是肉禽、蛋類,亦或其他蔬菜,雪菜都能搭配烹調。
就如同“君子藏器於身,待時而動”,在很多菜餚中,雪菜未必顯眼,可少了它,整道菜就不完整。
“甘於當配角的精神,也是為什麼人們偏愛雪菜的原因之一。”舒玉飛說。
讓人們對雪菜“刮目相看”的還有“雪深,諸菜皆凍,此菜青青蕻尤美”(清乾隆《鄞縣誌》)的精氣神。 寧波晚報記者石承承 崔引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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