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優之死與《好萊塢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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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早上,#高以翔去世#的話題幾乎令全網譁然。年僅35歲的高以翔,因錄製《追我吧》競技類真人秀意外猝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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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現場網友稱,凌晨時分高以翔曾心跳停止3分鐘,經過十多分鐘的心肺復甦搶救後送往醫院。

中午12時許,高以翔經紀公司以及《追我吧》節目組分別發佈聲明,證實高以翔離世。醫院最終宣佈高以翔為“心源性猝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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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題很快指向高以翔正在錄製的《追我吧》綜藝。網友們發現的問題在於,該節目運動強度很大,梅花樁、飛簷走壁、徒手爬高樓,還是深夜錄製,對參演嘉賓的體力消耗極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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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也有消息稱,目前國內綜藝“超長”錄製已經成為常態,明星們始終處於疲憊狀態,甚至有連續錄製48小時的情況。

無獨有偶,就在此前幾天,剛剛發生過雪莉和具荷拉先後死亡的事件。明星接連死亡的背後,一個並不如想象中那麼光鮮的娛樂圈,暴露著明星生活的更多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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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莉和具荷拉

這些事件也讓小編對剛剛看過的電影《好萊塢往事》,有了更加複雜的觀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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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萊塢往事》

Once Upon a Time... in Hollywood

導演 / 編劇: 昆汀·塔倫蒂諾
主演: 萊昂納多·迪卡普里奧 / 布拉德·皮特 / 瑪格特·羅比
類型: 劇情 / 喜劇
製片國家/地區: 英國 / 美國 / 中國大陸
片長: 165分鐘 / 162分鐘(院線版)

這當然是極其昆汀的一部電影,最終那場決戰中,感覺動作兇狠的布拉德·皮特就像是昆汀的化身,簡直能想象昆汀帶著墨鏡叼著雪茄站在皮特那裡,兇狠地喊著“F word”:讓你們曾經幹出那種事!

什麼事?好萊塢最有名的慘案之一,六十年前的名優之死:莎朗·塔特謀殺案。

同樣一代名優之死,同樣死於時代的瘋狂與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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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朗·塔特

1

這不是拍攝,是再現

1969年8月9日,如電影的旁白所介紹的那樣,“這一年夏天最熱的一天”。

羅曼·波蘭斯基和影星莎朗·塔特租住的別墅被警車堵得水洩不通,好萊塢的記者們試圖從每個警察或清潔工嘴裡挖出新料。那註定是被好萊塢銘記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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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發地西耶羅路

房間裡,莎朗·塔特等四人被刺刀殺害,死狀悽慘。屋外還有一名年輕人被打死在汽車駕駛座上。

莎朗·塔特,當時好萊塢著名影星,也是大導演波蘭斯基的妻子,她身中16刀,失血過多身亡。一同死掉的,還有她腹中8個月的胎兒。不放照片了,生理不適。

瓊·狄迪恩在《白色專輯》中寫道:“六十年代在1969年8月9日那天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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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出這樁慘案的,是最臭名昭著的邪教之一“曼森家族”的四名成員。那個夏天,曼森家族製造了包括莎朗·塔特謀殺在內的9起連環殺人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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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曆史上最有名的變態殺人犯之一,查爾斯·曼森,是嬉皮士年代最邪惡的產物。

他找到了一眾仰慕自己的女孩,通過洗腦和吸毒控制她們,使她們無條件供奉自己。這就是所謂的“曼森家族”,殺死莎朗·塔特的,是家族裡的三男一女,正如電影裡出現的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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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殺死莎朗·塔特的動機,眾說紛紜。有人稱是因為報復波蘭斯基拍攝《羅斯瑪麗的嬰兒》。而電影裡採信的,是他本來是要報復音樂製作人泰瑞·梅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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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右為泰瑞·梅切

曼森是街頭歌手出身,他瘋狂喜愛搖滾樂。靠著信眾們出賣色相牽線搭橋,曼森結識了泰瑞·梅切,併發了瘋地希望這個大音樂人能夠簽下他。

所以你看,曼森是個狗X的精神領袖。他也是好萊塢這個大遊戲場裡的困獸罷了。泰瑞拒絕了他,他就打算辦了泰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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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命的是,曼森在無意間得知了這個大音樂人家的住址:西耶羅路10050號。但實際上,泰瑞這時候已經不住這裡了。

這裡當時住的,是蜚聲國際的導演羅曼·波蘭斯基,和他的新婚妻子,好萊塢影星莎朗·塔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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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裡,曼森的形象出現了不到一分鐘。站在莎朗·斯通家門口,說他來找泰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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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昆汀的所拍攝的並不是查爾斯·曼森或者莎朗·塔特,前者在整部電影裡甚至只剩下一場戲(但其演員達蒙·海瑞曼在《心靈獵人》裡出演曼森,超入戲)。他想拍的,是他最愛的好萊塢時代。

好萊塢的60年代,反叛、頹廢、奢靡、藝術大爆發。

60年代,越戰逐漸走向了白熱化。持續到60年代中後期,隨著戰爭的拖延,美軍慘重傷亡,國內民眾之間也掀起了強烈的反戰熱潮。《阿甘正傳》中,就有涉及到那段時間的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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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樣的社會背景下,各種文化也隨此催生。首先是陷入低迷的搖滾樂有所回升,披頭士、滾石樂隊爆炸登場。搖滾樂,不再只歌唱愛情和姑娘,而是為年輕人的焦慮和叛逆發聲。

年輕人們從中找到依託,於是“嬉皮士”誕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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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裡,昆汀呈現了這群人的生活。馬路上隨處可見大姑娘撇著大腿搭車,看見警車開過去,還要豎起中指罵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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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曼森的老窩史潘農場,一群年輕人髒兮兮地住在一起,蒼蠅滿天飛,地上的鼠夾還夾著捕獲老鼠的屍體。

嬉皮士不是60年代的全部,昆汀的這個時候,還有他最愛的意大利通心粉西部片、B級戰爭動作片。而在大洋彼岸,他喜歡的邵氏武俠也火遍東南亞。

電影也對那個時代做了許多致敬,我們也能看到昆汀對莎朗·塔特的愛,他專門拍了塔特去給丈夫買《德伯家的苔絲》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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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之後,為了懷念亡妻,波蘭斯基還拍了一版《苔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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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塔特去的書店,你還能看到一個“馬耳他之鷹”的複製品,黑色電影經典中的經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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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了書的莎朗去影院觀看的電影,是由她本人主演的《勇破迷魂陣》。當在電影院裡看到自己的戲份讓大家笑聲一片,那個興奮的笑臉,美得不可方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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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這種對時代和塔特的迷戀,你或許可以理解昆汀拍這部電影的初衷。他的時代,有汙點。

這也是為什麼電影會被認為像《無恥混蛋》,因為昆汀再一次改寫了歷史:讓我不痛快的混蛋,我要親手殺一次。

2

昆汀也可以如此溫柔

電影裡,昆汀化身為自己心愛的兩個男人,小李和皮特。電影裡,他們分別叫瑞克和克里夫。

說他們是昆汀的化身,是因為昆汀在他們身上分別傾注了自己的敘事目的。瑞克,就是60年代昆汀想成為的自己,曾經揚名赫赫,卻因西部片的過時陪葬,死了也甘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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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最好還能像克林特·伊斯特伍德那樣,乾脆跑到意大利拍最愛的通心粉西部片,還能趁機翻紅,順便娶個意大利小嬌妻。(意大利小嬌妻這個太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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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克里夫,是昆汀給自己找來的刀。他像是下凡的神祗,身手不凡,三兩下能上屋子;動刀動槍的嬉皮士,兩下子嘎嘣脆地都能捏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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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他也有困境,因為當年在《青蜂俠》劇組揍過李小龍,被選角導演直接封殺了。好兄弟瑞克開凱迪拉克住豪宅,他開著一輛破舊的藍色敞篷住汽車影院邊上有一輛小號房車。

但不管怎樣,他依然會保護自己的兄弟,哪怕對方準備離開自己。這又是昆汀心裡的“神”了,誰不知道他有多愛林嶺東和吳宇森!Brothers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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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昆汀啊,再造整個六十年代,只為了給自己圓一個穿越夢。而且,雖然前面兩個小時,你很難發現這是昆汀,甚至顯得有些沒那麼爽。但是有些細節絕對是昆汀Icon。

比如,年輕漂亮的女孩子,一個個把腳伸到鏡頭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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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比如,瑞克開的凱迪拉克,居然是《落水狗》裡那一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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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圖《落水狗》

尤其是火燒納粹的那段復原錄像,雖然後面發現是個重口味伏筆,但確實讓人失笑了,昆汀這就到了自我致敬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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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汀這次玩得夠嗨,不但復原了一個時代,還瘋狂還原各種老電影橋段,甚至直接在片場自己玩了一場復古牛仔戲。那個場面,令人想起他在《刑房》裡拍的那個西部片預告片,這就算看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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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你很難想象,在那個時代面前,昆汀居然是如此虔誠且低姿態。角色們除了幾場爆發戲,沒有再一口一個“F word”,開朗性感的莎朗·斯通,專業的好萊塢高層,居然剋制得恰到好處。

有一段時間發現沒罵人的時候,似乎都覺得不是昆汀了。還好,小李子一段忘詞之後的發洩絕對是昆汀本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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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的結尾則是那麼驚豔,那麼浪漫,那麼溫柔!原來前面那麼多鋪墊,兩位男主角的所有經歷,都是為了給那一刻的心境和狀態做準備。他們所要完成的,是對一段歷史的改寫。一切都歲月靜好,皆大歡喜。

但反過來,昆汀又明確地給你潑了一盆冷水。最後,“Once upon a time ... in

Hollywood”的字樣分兩行出來,似乎是致敬經典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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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換個角度想想,“in Hollywood”理解為“按好萊塢的套路”呢?這段好萊塢的故事,如果按他們的劇本寫,就是這麼個“皆大歡喜”。但過去的就是過去了,就是那麼黑暗,就是那麼血腥。

歲月靜好?昆汀給了答案,是啊,只有發生在故事裡。

3

一個明星的逝去

莎朗·塔特之死,和高以翔的去世,是不同的時代所造就的兩個悲劇。

不同的是,《好萊塢往事》裡,不服不忿的昆汀扮演了騎士的角色,拯救被惡龍吞噬的美人。但只有35歲的高以翔,真實地在今天告別了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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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離別,我們稱之為一個時代的悲劇。比如莎朗·塔特,26歲的年紀,冉冉升起的新星,丈夫名揚天下,還有兩個月就要見到自己的寶寶。但她就這麼離開了。在嬉皮士的年代,成為邪教的犧牲品。

即使是波蘭斯基,這個從集中營裡活著出來的、洞悉了許多真相的人,也接近崩潰地想知道:為什麼會有人毫無理由地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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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個時代,瘋狂的起因是搖滾、毒品和反叛,而六十年後,則是源於對流量、創收和金本位的瘋狂追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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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把高以翔視為一個明星,他與僱用他的某衛視之間,就是老闆和員工的位置,而他的死亡,是又一次富士康式的悲劇。

凌晨還在錄製,參加許多過於危險和高難度的過關遊戲,成為娛樂圈的過勞死或者危險操作致死。當我們對此類驚人的新聞漸漸麻木,一位明星同樣遭此厄運,是否又驚醒了一些人?

而如果把這個故事拍成電影,又會多一環糾結與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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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星是普通人,但在商業語境中,他們又是供消費的商品,供討論的社會實體。尤其在流量時代,他們享受鮮花著錦的萬人追捧,也承受著行業曝光度所帶來的個人身份遺失。

這也是為什麼有人問,為什麼現在微博上都沒有明星親自發內容?因為不能出錯,不能偏離人設,不能負能量,如果自己並不被當作正常的人格對待,哪有交流的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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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度曝光,讓他們成為許多人的想象寄託:明星不就該是金錢美女享用不盡的嗎?他們會遭遇莫名的網絡暴力和攻訐,甚至在表達委屈的時候,會遭遇冷暴力:誰讓你賺了那麼多錢?

在這樣的環境下,明星並沒有資格說“累”。他們確實有作為社會榜樣和標誌人物的責任,但當他們反過來被社會和時代傾注負面情緒,這是極其可怕的一件事

頹廢的60年代之後,1980年,瘋狂的搖滾樂迷馬克·查普曼向自己的偶像請求籤名被拒絕之後,槍殺了那位偉人:約翰·列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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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世紀初,告別世界的張國榮,此前被媒體惡意造謠和攻擊了長達二十多年,被抑鬱症折磨多年。

甚至偏激地想象一下,如果沒有出現高以翔的事件,會不會有明星站出來罷錄,拒絕不平等的霸王錄製?如果有,他會遭遇怎樣的網絡回饋,是否會有那麼多人告訴他:你是對的,別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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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難假設吧,但每一宗“名優之死”的事件,都會是一次對這個時代和人心的測量;在那一刻你選擇站立的地方,都影響著世界的溫度。

曾經的狂熱,與現在的狂熱,都需要人性給予的降溫。

《好萊塢往事》的時代,是昆汀所想象的黃金時代;我們和高以翔的時代,則是我們並無選擇的最好時光。昆汀終究在電影裡拯救了他的黃金時代,我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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