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聯合國等機構做了10餘年影響力投資諮詢,他要打開黑匣子了?

給聯合國等機構做了10餘年影響力投資諮詢,他要打開黑匣子了?

如果你聽說過影響力投資這個概念,你可能還會聽說過社會影響力投資、可持續投資、責任投資、綠色金融等相關的細分概念。概念的討論日益激烈,眾說紛紜。

卡爾.H.里克特說這是一件值得欣喜的事情,說明公眾對這些概念的關注度在提高,資金量也在持續增加。

聽他跟社投盟秘書長白虹的對話,你也許能更直觀地感受到他身上的嚴謹的學者氣質,以及他在全球所做的工作的前沿思考,也許對中國相關領域的發展有所啟發。


本文轉自“社會價值投資聯盟CASVI”

本文長度約6380字,閱讀全文大概需要12分鐘


給聯合國等機構做了10餘年影響力投資諮詢,他要打開黑匣子了?

卡爾.H.里克特(右),社投盟專家白虹(左),社投盟秘書長

在過去十幾年,卡爾活躍在各大國際組織,其中包括在聯合國開發計劃署可持續發展目標影響力金融(UNSIF)擔任研發主管,也曾經在歐盟委員會、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OECD)任職,為這些組織提供影響力評估的專業諮詢和研究工作。

2018年,作為國際專家,他加入了社投盟可持續發展價值評估標準工作委員會,為可持續發展價值評估標準提供了全球視野的專業意見。

為了幫助全球各地的影響力投資領域從業者更好地衡量影響力結果,他在英國創建了Engaged X公司,通過數據分析,幫助企業建立和深化影響力投資的數據庫,理解跟這些投資相關的社會發展。

作為一位嚴謹的研究者,他曾經提出過一個影響力投資的光譜圖,如果說這些相關概念是一個投資“大家族”,他則試圖為這些成員安排好“家宴”的位置,以便全球各個地區的不同投資者和從業者,能彈性地對號入座,甚至可以根據不同維度,自己調整位置。卡爾的初衷並不是要提出一個權威的光譜定義,或者更像是影響力投資領域的“數據開源社區”。


影響力投資關注度提升

白虹:如果以0-10分為標準,0分代表毫無進展,10分代表非常滿意,您對目前整體責任投資的發展環境滿意度打幾分?

卡爾:我會給箇中間分數。

影響力投資領域在過去十年間發展和定義都越來越廣闊,人們使用不同的術語和定義來指代此領域,社會投資、影響力投資、社會影響力投資、可持續投資、責任投資、道德金融、綠色金融等相關的細分概念的討論日益激烈,甚至也讓人開始混淆。

但在我看來,這些不同的細分概念是從風險或者不同回報的角度出發,側重點不同,但本質都是不再單純看財務回報,都是投資大家族中的不同部分。

一方面,公眾對這個領域增加的關注是值得欣喜的。比如各種不同版本概念的討論、上漲的熱情和日益增加的資金量,我認為這從根本上是一件好事。但另一方面,類似的細分概念堆積在一起,定義之間並沒有嚴格的分界,這樣的混淆並不是有益的。因為無法準確理解,大家最後通常會得出一個彈性的定義,並隨意進行延展與擴充。這導致不同人對同一事物的定義常常會有所重疊,或是術語使用上的不規範。


白虹: 能簡要的介紹,你目前在影響力投資領域正在展開的工作內容是什麼嗎?

卡爾:我正在做的、且有意義的一件事,就是試著拋開影響力投資領域的這些不同定義,挖掘我們所描繪的事物的基本屬性。

從高維度看,其實已經出現了資本市場和金融理論框架內的基本思維的轉變。在幾十年前或百年前,大家探討的是我們如何衡量投資風險,又如何看待風險調整後的回報;隨後,就是整個現代投資理論體系的建立,以及所有風險成本平衡型投資的發展,根本上來說就是圍繞兩個方面——收益和風險。

而現在,大家的討論主要圍繞第三方面,也就是影響力或非財務回報。經濟學家把這類因素從根本上歸為不屬於經濟模型之內的外部因素。雖然這些外部因素在經濟模型之外,或許並不能帶來直接的經濟效益,但卻能帶來明顯的社會效益,它應該從根本上被納入

經濟理論的第三基本要素

據此,我發現了一個非常有效的模型,來嘗試找出指代影響力投資市場的方法。大家對這個領域有不同的定義,對目前的市場規模也眾說紛紜。但這並不是什麼舍入誤差,也不是調查出了問題。從根本上而言,是源於大家用的定義或衡量依據不同。如果把它拆解開,其實存在許多不同的維度。

在和OECD共同工作期間,我們就發現了許多與此相關的維度。這個工作成果已經由OECD發表,包括六大維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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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聯合國等機構做了10餘年影響力投資諮詢,他要打開黑匣子了?

大家常常討論“資本的光譜”,我認為還有兩個事物是相互聯繫的。其一是商業模型的可行性,即潛在資本、投資、業務、金融活動的盈利能力,決定了投資瞄準這個標的的原因。有些行為具有強競爭力、可創造收益,有些則會導致失敗,甚至需要額外補貼。

而另一方面,主要圍繞非財務影響力的管理方法嚴謹度。人們期望看到用怎樣的強度和嚴謹程度來管理影響力?這可以以指令的形式,從資本所有者向投資對象、基金管理者傳遞。

之後,人們開始更關注非財務風險可帶來的潛在財務風險,他們開始思考要用怎樣的強度去管理,來預防環境、社會和治理等非財務風險問題轉變為財務風險、甚至產生負面財務影響?隨之聚焦於對非財務影響力管理的嚴謹度上。

在此基礎上,我們便會對我們的行為、資源、投入之間的因果聯繫有更深的理解,思考理論的邏輯和如何建立理論框架。在這個框架中,我們知道一件事會導致另一件事的發生,並取決於怎樣的外部因素;而將這一系列事情放在一起,會帶來怎樣正向的發展。然後更多人便會提高影響力管理的嚴謹度。

有些人打算研究出更高強度、更嚴謹的管理方法,這通常被稱為深層影響力,不僅看我剛剛提到的那些因素,也看意外結果。就等同於我們建立一個理論框架,希望促成特定的積極結果,但我們也同樣管理意外結果。總體而言,這些都被納入篩選框架中。


義利並舉不是零和遊戲

白虹:這是一個資本的光譜,但是這個光譜仍然容易誤導人們,讓他們認為金融和非金融回報就是一場“你輸我贏”的零和遊戲。您覺得影響力和經濟回報要如何達到互相促進,或者說這就是一場零和遊戲呢?

卡爾:我認為這其中的關聯不是一種直線的、直接的聯繫,也不是一場零和遊戲。一旦擺脫直線思維,我們就會發現兩者的連結。

所以,我們可以在光譜的兩端看到不同的結合體,而在中間看到兩者的有趣融合,我們開始去解構這其中包含的不同要素。這也正是我上面提到的

商業模型的可行性非財務影響力的管理方法嚴謹度兩個維度的來源。

有一個有趣的研究呈現了商業模型和影響力潛能如何自然地相互結合,以及不同的結合可能,研究發現某些類型的商業活動,商業模型可能可以與影響力規模相結合,比如疫苗、教育或健康類的商業活動。在這個模型中,商業活動規模越大,創造的影響力規模便越大,兩者之間沒有太多權衡。因而,創造影響力無需以犧牲經濟效益為代價。當這個綜合模型準備就位,以這個為藍本,你就可以以發展、擴大傳統商業活動的方法,來發展、擴大影響力。


白虹:換句話說,在大多數情況下,“義利並舉”可以兼得,而不是非要做取捨,高影響力和高收益率是可能並存的?

卡爾:“義利並舉”是毋庸置疑的。不過,挑戰並不來自於我剛才所講述的兩個極端,而是在中間部分。這種情況就是儘管你能賺到一些利潤了,它們也不足以吸引到別人的投資,因為從競爭的角度看,它們不具有商業可行性、甚至不一定能達到盈虧平衡。

基於對商業模型可行性和潛在影響力之間的相互關係的不同理解,我們能更準確判斷出什麼類型的資本是最適合的,這就關乎如何正確平衡不同來源的資金之間的關係,如何將公共部門與私營部門的資金混合運用、如何將商業盈利性資金與非盈利性資金混合運用,包括來自不同部門、不同商業目的的資金。

我們設想,當擁有財務和影響力雙重目標時,怎麼確保一些看似財務上的妥協,是在的的確確產生我們想要的、可實現的影響力?這隻有通過影響力衡量才能得知,但在事件發展過程中是無法衡量的。

另一方面,攻擊的風險也必須重視。即使有完整的管理過程,產生負面結果的概率也是無法保證的。


白虹:您非常恰當地解釋三大支柱,財務影響力、財務風險、財務回報。這個度量方法會能更好更合理地解釋三大支柱。

卡爾:金融的三大支柱就像一個矩陣,矩陣之上有許多財務上的、非財務的風險,也必須管理隨之帶來的回報。

還有一件我認為鮮為人提及的,就是看這三個元素在時間上的相互聯繫。不要說我已經做了兩年、三年或者五年了,就想退出了,那是我的策略。通常一個財務模型可以做到讓你擁有長達五年的投資遠見,五年後你就可以獲得成功。

可是當談到非財務類事件或影響力,可能涉及非常複雜的社會事件,這可能需要大量的、長期的可持續的投資才能扭轉局面,甚至可能需要三十年、五十年乃至更久。

當我們學會金融方面的語言,就會了解將影響力融入投資過程的最佳時期。當你看到一份交易由投資經理經手時,你會說這個投資想法可能已經五年了。但創造實質性影響力時,我們需要選定一個可持續發展目標,可能是性別平等或者其他。你會覺得這需要長期參與,因為這裡面存在代際文化錯位的問題。如何處理這個錯位呢,我不太清楚答案。但有意思的是,當你制定了一個計劃去應對這個問題,並按部就班地做好,便能更輕易地找到解決方法。


白虹:目前最急需的是讓主流玩家加入到這個遊戲中。從您從業十餘年的經驗來看,您認為主流玩家有哪些呢,他們是做什麼的呢?以及他們的個人動機是什麼呢?

卡爾:有意思的是,能看到越來越多的機構加入到市場中來,但真正的挑戰是缺乏一致性

當遇到財務風險評估和信用評級時,不同機構給出的結果往往會出現一致性。可是,當涉及到可持續發展問題和影響力問題等廣泛意識形態、原則和方法時,結果就會千差萬別。

一方面這還是新興行業,它需要找到自我、找到能長久立足的行業規範;但另一方面,這也取決於一個事實,即理解影響力是非常主觀的。我認為是有價值的、和我的道德觀一致的東西,可能與別人的不相同,這也不是通過將我的世界觀強加給別人能解決的。

但是,我認為解決方案絕不是必須處於一個單一標準中、或者是圍繞一箇中心點的規範展開。我們需要不同的方法來發展,與變化共處,引入互通性,因為多樣性本就是市場的基本組成部分。

我們看到很多不同的聯合群體在某些區域裡逐漸形成,眾多參與者或是通過相互收購、競爭、優勝劣汰來達到統一和諧,或是通過看到市場中的本質差異,來促進自身發展。我們慶幸能看到多樣性,這將成為理解影響力的非常重要的因素。

只有從根本上接受多元的生態系統,無論立場如何都可以進行溝通,並嘗試讓它造福每個人,才能解決這個問題。

給聯合國等機構做了10餘年影響力投資諮詢,他要打開黑匣子了?

數據一致性是最大挑戰

白虹:剛才您提到了我們應該欣賞它們的價值之美,而價值則體現在很多不同的方法上。從您的國際視角看來,目前我們最需要提升的是什麼?

卡爾:社投盟研發的3A三力模型(可持續發展價值評估模型)的構建研究工作非常新穎、透徹,雖然還很年輕,但為時三年已經發表了兩份報告,這是非常激動人心的。

最近我和一些大型的跨國公司交流,問到他們目前在管理可持續發展問題上面臨的最大挑戰是什麼,希望向資本市場傳達什麼信息?他們說,目前單一信號非常混亂,一方面資本市場和他們自己都需要可靠和優秀的財務業績,在這方面二者是一致的;但這些跨國公司要求的可持續性,往往是一個長期的目標,通常需要改變一個組織才得以解決。

我認為應該防止創造另一個有可能存在缺陷的標準。比如,我們用一個模塊化的方法來衡量,但有些有不同目標的、不同地區的人或機構可能想有更多或更少的分類,我們應該如何確保它是交互的?那可能需要有更多類別。我發現

數據的顆粒度更大,就能更好地管理數據的交互性。

所以我們反覆討論的問題是關於挑戰,即我們如何反映不同國家的不同優先事項?任何組織都完全有理由單獨擁有一種組織精神和組織文化,以及基於所有這些的目標和方法,我們需要以不同的優先級排序思考這些事情。這些數據如果都是在一部分過程中完成的,就很難客觀公正被解讀,那人們就無法使用它。我們也進行了很多有意思的討論,其中一個是集中精力獲取儘可能可靠的數據,並將其作為一個獨立的模塊,我們可以對數據進行加權,來反映我們的優先事項。

你也有可能發現,有人會看數據並提出需要調整數據,因為它最終是由一群每年都在變化的人、來自不同文化的、有自己刻板印象的人共同完成的,所以人們總處於等待數據重新平衡的過程。因為如果他們發現數據實際上是來自很多不同的來源,他們就會想要重新平衡源數據。這不是對與錯的問題,而是關於一致性的問題。這種方法能讓我們有更好的對比性分析、能在數據中存活更久、能讓數據有更多潛力供第三方使用。這就是我為什麼仍然熱衷於分析數據。


白虹:我知道您現在正在做一項叫做“記分卡”的有趣的研究,您覺得該項目會帶來什麼樣的價值呢?

卡爾:最開始,我們探討是否能夠建立一套統一的通用語言,以便大家更好地進行溝通。

事實上,我們也在現有方式的基礎上,在普遍模式的基礎上,從不同的角度去嘗試。這也是為什麼我對社投盟的模型這麼感興趣,因為它與其他已有的模型是相一致的。我們也得到很多指引,例如,人們預期利潤的三個要素與三重底線是100%相符的,這也和“甜甜圈”經濟學很像。

現在社投盟已經在建立的模型,我認為是一個非常好的基礎模塊,這與全球大趨勢是一致的。我們現在做的是一個融合,在靈活性中建立適應性,就可以擴大我們的規模。如果我們每個人都可以使用他們自己的模型,那麼我們可以慢慢朝著實現更好互通性的方向邁進。

因此,我希望我們能超越這些模型原定的範圍,去與全球從業者合作,在這一點上,這些模型就是至關重要的黑匣子。我們需要思考的是如何將一切變得更開放、透明,讓過程模塊化,這樣也就有機會引進許多不同的機構參與。但在目前看來,當數據還在以建設性方式進行互補的情況下,要做到這一點是非常困難的,也許還會看到有相互矛盾的數據。但我希望,我們可以利用這個項目來改變這個現狀,這也是我的一個出發點。


白虹:您如何看待社投盟及其他機構的方法?如果想建立一個全球協作網絡,就需要更多的人加入,讓大家在同一時間打開這個黑匣子。如何鼓勵更多的方法使用者和制定者加入?

卡爾:我認為有兩種方法可以解決這個問題。一種比較經典,就是“零和遊戲”的競爭方法,在這個整體裡面,每個人都在自己黑匣子的基礎上試圖為自己爭取更大的市場份額。

但我希望我們可以換個思路看這個問題,不要認為數據收集是一件非常昂貴的事情。如果我們能找到一種方法,通過開放的互通性標準,去找到大量支持這件事情的群體,從根本上降低這項業務的基礎成本,這樣我們就能更有效地擴大規模,這是一種工業化的擴張。當我們用於更加統一的結構化基礎數據集時,我們會有更多的技術被使用,同時也開發了機器學習各種事情的潛力。

對於這些領域中的任何操作者而言更大的挑戰,是在於希望數據來源更私密和獨家,因為這樣在商業上就自然具有一定的優勢。但是通過專注於模塊化的方法,我們可以看到,市場上已經有了具有額外優勢的服務提供者。他們擁有具體的洞察力和具體的利益塊。就像互聯網搜索引擎巨頭,他們發佈了很多搜索算法作為開放技術,但他們的成功沒有受到侷限,他們是基於最大和最相關的數據集來強化他們的算法,提供最精確和最微妙的結果和見解,已達到更準確的搜索結果。

我認為這個行業的發展,需要遠離一些行業內的“神秘黑匣子”和潛規則,花時間和精力去研究一些更具行業規模的東西,從而保證他們研究的這些東西的附加值,是基於更深刻的見解,以及與人們所追求的東西是相一致的,這種適應性非常重要。

所以之後我們所培養的能力,是要能夠把基礎產業和發展的機會分離開來,今天我們所做的事情,將在非常具體的情況下提供非常細微、非常具體的見解,這與決策、並最終解釋我們自己的初衷都密切相關。這也是為什麼這個行業對我而言如此重要、如此令人興奮。

給聯合國等機構做了10餘年影響力投資諮詢,他要打開黑匣子了?

卡爾“社投盟-可持續發展投資實踐室”第三期活動中發言

12月2日下午,卡爾將在上海分享更多關於全球影響力投資領域的經驗和觀點,點擊下方鏈接留意活動詳情報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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