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美國輪船上,美國人、中國人相擁著一起跳舞,蔣夢麟竟看不順眼

留學生留學海外,被外面的新生事物所吸引所改變是常有的事,而留學海外的蔣夢麟卻遭遇了一次尷尬。1908年,在橫渡太平洋的輪船上,蔣夢麟遇到了一件令他既尷尬又感興趣的事——西方乘客在船上舉行舞會。他不習慣男女混雜在一起,更不用說公然展示兩性間的親密,因此他形容看到的情景讓他“最感到驚訝”。[1]

蔣夢麟是浙江餘姚人。他1886年出生,原名夢熊,字兆賢,號孟鄰。他的父親是一個商人,據說,蔣夢麟出生之時,他的父親夢見一隻熊來到他家,便給他取名“夢熊”。蔣夢麟13歲那年,便開始接觸西學。1901年,他15歲,父親又把他送到杭州的一所教會學校讀書。在這裡他和學校的同學們因為鬧罷課而被學校列入了黑名單,從此,他便將自己的名字正式改名為“蔣夢麟”。


去美國輪船上,美國人、中國人相擁著一起跳舞,蔣夢麟竟看不順眼

蔣夢麟像


15歲那年,蔣夢麟到教會學校讀書的時候,還沒有想到自己將來會有一天跨海越洋到美國留學。當時,他雖然在接受西式教育,但是,平心而論,他骨子裡還是希望通過科舉考試來改變自己的命運。他的父親也希望他這樣做,他18歲那年,他中了秀才。

蔣夢麟所處的時代畢竟是中西文化激烈碰撞的當口,長期所受的西方教育對他的影響也很大,特別是在上海南洋公學讀書的那一段時光。蔣夢麟1904年考入上海南洋公學,南洋公學是現在上海交通大學的前身。這所學校創辦之初,採納了美國傳教士福開森的意見,採取德、智、體全面發展的教育方針。在教育內容上既開設西學,又開設中學。

中學課程以儒家經典為主要內容。西學課程則以歷史文化、新興自然科學為主,同時又十分注重學生身體體能的鍛鍊。這樣的教育氛圍,使蔣夢麟“尚未成熟的心靈”漸漸感到西學的潮流已經無法抗拒,他決定前往美國留學。

之所以說,蔣夢麟是帶著“尚未成熟的心靈”開始他的留美生活的,有幾件事是為明證。在上海南洋公學讀書時,他就開始對中外道德進行比較。他在回憶中說,

去美國輪船上,美國人、中國人相擁著一起跳舞,蔣夢麟竟看不順眼

蔣夢麟書法作品


每當發現對某些問題的中西見解非常相似,甚至完全相同時,我總有難以形容的喜悅。如果中西賢哲都持同一見解,那末照著做自然就不會錯。當發現歧見時,就加以研究,設法找出其中的原因。這樣就不知不覺地做了一項東西道德行為標準的比較研究。這種研究工作最重要的結果是……對於如何立身處世開始有了比較肯定、比較確切、也比較自信的見解,因為道德觀念是指導行為的準繩。[2]

在踏上前往美國的輪船之前,蔣夢麟到一家理髮店剪去辮子。當時,剪辮在青年學生中已經成為進步的象徵。但是,這條從祖宗那裡就傳承下來,在他的腦後拖了二十多年的辮子,已經成為大清順民的象徵。在剪去辮子那一刻,蔣夢麟確有幾分不捨,但是辮子在學生中代表落後與保守。他也知道,中國人腦後拖著的辮子,在國外常常要遭受外國人的恥笑。帶著這種矛盾的心情,當理髮師為他剪去辮子那一刻,蔣夢麟有一種上斷頭臺的感覺,全身直冒冷汗。辮子剪斷了,他彷彿人頭也隨著辮子落地。這是一種與舊我告別的方式,他的內心難免有一些忐忑,戰戰兢兢。

蔣夢麟踏上去往美國輪船那一刻,新我與舊我再一次發生碰撞。在輪船上,蔣夢麟經常看到美國人、中國人甚至其他國別的人相擁著在一起跳舞。在男女授受不親的時代裡,蔣夢麟看到男男女女相偎相依,翩翩起舞在一起,感到很不順眼,也有些排斥。但是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他觀看了幾次之後,也開始慢慢地欣賞這種曼妙的舞姿。後來,蔣夢麟在自傳中寫道:

這隻郵船比我前一年赴神戶時所搭的那艘日本輪船遠為寬大豪華。船上最使我驚奇的事是跳舞。我生長在男女授受不親的社會里,初次看到男女相偎相依,婆娑起舞的情形,覺得非常不順眼。旁觀了幾次之後,我才慢慢開始欣賞跳舞的優美。[3]

蔣夢麟由驚奇的反感到觀看了幾次的欣然接受這種西方的交際方式,見證了他快速適應西方生活的能力。當時的駐美外交官顏惠慶如果知道蔣夢麟有如此之快的適應能力,也許會為他感到高興。蔣夢麟初到美國之時,顏惠慶正受邀在麻省阿什本海姆舉行的中國留美學生夏季年會上發表演講。顏惠慶也曾經有留學美國的歷史,對西方的生活方式十分了解。當時,他跟隨伍廷芳正出使美國。顏惠慶在公使館負責英文文案及留學生的管理工作,因而在駐美期間,他與留學生接觸較多。

去美國輪船上,美國人、中國人相擁著一起跳舞,蔣夢麟竟看不順眼

本文根據《少年行》改寫


那次演講中,顏惠慶說,你們這些留學生應當通過旅行與美國人交朋友、去教堂、劇院等方式瞭解“西方人的生活、活動和生存的方式”。演講中,顏惠慶還希望留學生多瞭解“美國人的家庭”,“特別是女子的地位”和“夫妻之間的關係”,並向學生們發問:“什麼是關於婚姻最好的觀念?”在講話末尾,他鄭重地說:“美國生活各方面有很多可供我們國家吸取和採納的東西”,“我們的任務是要像學習書本那樣認真地學習它們”。[4]蔣夢麟到美國後,仍然時常把目光集中在中西文化的對比上,他喜歡用中國的尺度來衡量歐美的東西。他認為這是利用舊知識來獲取新知識的過程。為了證明他的正確。他舉例說:

如果一個孩子從來沒有見過飛機,我們可以對他說飛機就像一隻鳥,或者像一隻長著翅膀的船。假如這個孩子連鳥和船也沒見過,要讓他了解飛機就困難了。同樣的道理,要想讓中國學生了解西方文明,最好的辦法?是用中國文化進行比較。因為“對中國文化的瞭解愈深,對西方文化的瞭解愈易。[5]

通過顏惠慶的講話的理解,蔣夢麟的世界觀有了新的變化,對世界的認知變得開闊起來了。


[1]葉維麗著,周子平譯:《為中國尋找現代之路》第 146 頁,北京大學出版社,2012 年 4 月版。

[2]蔣夢麟:《西潮·新潮:蔣夢麟自傳》,第 67 頁,天津教育出版社 2008 年版。

[3] 蔣夢麟:《西潮·新潮:蔣夢麟自傳》第61頁,天津教育出版社2008年版

[4]葉維麗著,周子平譯:《為中國尋找現代之路》第 146、147 頁,北京大學出版社2012 年 4 月版。

[5] 蔣夢麟:《西潮·新潮:蔣夢麟自傳》第68頁,天津教育出版社2008年版

[6]馬勇:《蔣夢麟傳》第75頁,紅旗出版社 2009 年 5 月版。

[7]蔣夢麟:《西潮·新潮:蔣夢麟自傳》第66頁,天津教育出版社2008年版。

[8]蔣夢麟:《西潮·新潮:蔣夢麟自傳》第67頁,天津教育出版社2008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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