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鄉的薰豬頭肉

說起燻豬頭肉,就是用普通的豬頭先滷後經過熏製加工,變得色香味美有靈魂起來,那是家鄉應縣獨有的一道特色美味。走遍天北京上海深圳,也沒聽過豬頭肉燻著吃,就連近鄰的山陰、懷仁縣也買不到此燻豬頭肉。

家鄉的燻豬頭肉

燻豬頭肉的發展歷史並不遠,改革開放後,飲食產業風起雲湧。八十年代未,九十年代始,一到傍晚,大街頭,小巷尾,到處擺著點有電石燈的熟肉攤子車,此起彼落吆喝叫賣“正宗的現燻豬頭肉,肥而不膩……”香噴噴地燻豬頭肉味道飄揚的很遠,勾引著街上來往行人的饞蟲,對著融融的燈光迎過去,“老闆,來半斤燻豬頭肉……”然後用塑料袋帶回家給孩子,老年人們滋補身體。如有客人來,燻豬頭肉更是必備的下酒菜,若嫌膩拍一條黃瓜與燻豬頭肉調在一起,換一筷吃拍黃瓜,時而享受嫩滑豐腴的肉感,時而領略清爽生脆的黃瓜菜,回味悠長。偶爾晚上,單位下班後,三五至交,性起打平花。稱上2斤燻豬頭肉,兩瓶純糧白酒,擺起了龍門陣。豬拱子(豬嘴頭),豬耳朵,豬口條,大夥兒混無挑剔,大快朵頤,大口飲酒,彷彿只有燻豬頭肉才與白酒最絕配。喝到面紅耳酣,二更半時,大老爺們在一起自然話題葷段子繼續,笑聲也嘻嘻哈哈的不休止。那種肆無忌憚的架勢,頗有梁山好漢們,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範兒。單身酒鬼們走在大街上,品一口酒,就一口燻豬頭肉,滿嘴油脂溢出,齒頰留香,醉意熏熏,心意陶陶,溜溜冽冽,嘴裡哼著不著調的小曲兒“ 二鍋頭酒∽飲罷歸家去,燻豬頭肉∽ 常吃無煩惱……”。

家鄉的燻豬頭肉



燻豬頭肉重在火侯,越爛越入味。那時最常見的熟肉灘有馬二,段六,薜三兄弟,還有李默然等,人說薜三的燻豬頭肉最出名,但我很少專門去買,只要你買不上殭屍頭肉,各家味道基本大同小異。應縣燻豬頭肉源於何年何月,何人是鼻祖,哪家正宗?誰也說不清。

家鄉的燻豬頭肉

到了年關,朋友、熟人見面便禮貌地問侯,“買下豬頭沒?”意思是隻要買下豬頭燻好,就可以安頓住過年了。八、九十年代,農村人隨著改革大潮,一下湧進城裡8萬居住人口,少則有兩萬戶人家。家家都買豬頭過年,那時昌盛路與東街的年貨市場,地灘上堆堆塄塄,全放著眯著眼的豬頭,發出蒙娜麗莎般迷人的微笑。

我也是八十年代混進城裡的,在昌南里六棟一排建起房子。我家與米太(運輸公司司機)、楊振家,號稱二牛(小藥材加工廠副廠長)、吳維謙(晉劇團主琴師兼會計),我們幾家“興發戶”住在貧民區同一個巷子裡,因砌不起院牆,連簷組成一個熱熱鬧鬧的“向陽大院”。我們雖然不富,但日子過的很興致,相處非常和睦。尤其我們孩子們的名字竟然象姊妹一樣跟著叫,東東、紀東、曉東、曉明、曉亞、曉麗、曉英、曉三、曉霞、東霞、紀霞、早霞。過了臘月二十三,院子裡散發出燻豬頭肉的油煙香味,吸引著孩子們撒開雙腳一路向濃濃的年味兒奔跑……燻豬頭肉成為他們久看不厭的新鮮節目。我們“向陽大院”裡的老吳(吳維謙)在院子裡零時架起灶臺,把松木據末點燃,冒過大煙後,上面架上鐵箅子(漏底)。各家把煮好的豬頭肉拿過去,均勻放在上面,扣上個鐵鍋,只聽的裡面噗,噗,噗聲響,烤出的豬油流到火上,唿噗!唿噗!冒起藍色的火苗。老吳一邊躲閃著身子,一邊雙手利索地揭起鐵鍋,在豬頭上刷上一層金黃色的雞油。反覆幾遍後,豬頭肉燻到皮明如殷紅琥珀,用筷子一試肉酥鮮嫩如豆腐,就可以出灶了。



燻好的豬頭肉,色相紅潤,鹹淡適度,燻味濃郁,肥而不膩,老幼皆愛吃。我小兒不喜歡吃葷,身體瘦弱,就喜歡吃燻豬頭肉,後來到深圳工作了,還惦記著家鄉的燻豬頭肉,多日讓親人們郵寄些兒燻豬頭肉,了卻一次鄉愁情懷。更有我家老父親遺傳基因,全家人對燻豬頭肉情有獨鍾。父親不吸菸,不喝酒,過時過節我們姊妹給父母親買的禮物,全是燻豬頭肉。有一年春節後,父親與我說,“你給買回15斤重一片燻豬頭肉,正巧你媽去了你大妹家,我一個人,每天吃三碗帶冰凌渣的豬頭肉(冬天冷房放的),三天就吃完了,擔心這下可吃壞了!結果啥事兒也沒有……”,其實父親之意,是說還沒有吃得心滿意足呢。尤其,父親晚年不論住到那個兒女家,其它姊妹們去看望父親,燻豬頭肉是必須帶的禮品,所以父親日日有燻豬頭肉吃。父親活了94歲,臉色光彩照人,皮膚細嫩,沒有色斑,大腦清晰如初,沒有半點痴呆,我看與吃燻豬頭肉有關。

豬肉市場價天天在變。今年春夏之季,豬肉跌到6元一斤,低如白菜價,而燻豬頭肉仍然高達24元一斤。秋天豬肉價格飆上到30多元,而燻豬頭肉價永恆不變。在這豬肉暫時亂世的背景下,燻豬頭肉它以相對低廉的價格,豐厚的油脂,鮮美的滋味,給吃不起豬肉的平民們,時不時打打牙祭。

燻豬頭肉色澤棕紅光亮引人食慾,家鄉人對燻豬頭肉吃上了癮,三日不吃就感到日子過的熬苦了。

寫於2019年白露

趙弟順

應縣塔鄉人,網名,悠哉,記錄身邊事,聊以人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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