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隱逸者的三種層級,我國主流歷史以外的寶貴文化思想與貢獻

坊間五千年:來自四鄰八坊、涵蓋上下五千年的奇談史趣及文化話題

先秦時期的我國曾有“百家爭鳴”、多種文化思想百花齊放;漢代以儒家為主流統治思想後,卻也並未拒絕和排擠當中的“狷狂者”。

這些知識分子或不願入朝為官、或在朝中不願與世俗同流合汙,歷史上就以“獨行、隱逸”來區分他們,其中“水中澄金”的佼佼者則稱為“高士”。

古代隱逸者的三種層級,我國主流歷史以外的寶貴文化思想與貢獻

唐伯虎畫中的隱逸高士形象

孔子曾說“與其不得中庸,必也狂狷乎!“儒家思想雖尊崇中庸之道,不過就孔子看來,如果做不到中庸,不妨也可以採取狷狂的方式。在今人看來,“狷狂”就是合理的激進手段,這總比懈怠無為要“更有所為”。《後漢書·獨行列傳》裡說:“中世偏行一介之夫,能成名立方者,蓋亦眾也”,可見在崇尚中庸的漢代,“獨行”者亦有他們的一席之地,這也是當時主流之外的“另一種聲音”。

由於歷史的演變,類似漢代這樣的“獨行”者在唐代就被歸入“隱逸”之列。

其實“獨行、隱逸”只代表著古代狷狂隱逸者的不同層級,晉朝的皇甫謐特意對這些世外高人進行了歸類、最後將其中的德行高潔、出類拔萃者列入了《高士傳》,皇甫謐眼中的“高士”正代表著這些隱逸們的最高層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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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士”也有品格層級之分

層級一:曾服務於統治階層的特立獨行者,古稱“大隱於朝”

由於“獨尊儒術”發生在西漢,因而儒家體系中不少有個性思想的特立獨行者多出現在東漢時期,《後漢書》就成了記錄他們事蹟的最早史書(獨行及逸民傳)。相對於其他終生為官的古人,這些“獨行者”的仕途生涯多數都比較短暫,對後人來說,其人其事自然也相對陌生了許多。

不過正如范曄所說,這些人“以其名體雖殊,而操行俱絕”,惜字如金的國史裡是不會無緣無故去記錄一位古人的;同樣不為大多數世人所熟悉,又不見它們去記載各地方誌裡的某些著名古人?

如王莽居攝時期的益州(四川)廣漢人李業,因看不慣王莽所為辭官回鄉歸隱,當地太守劉鹹多次強詔他出仕,每次均被李業所拒。劉鹹曾為此動過殺心,後有人勸說“未聞求賢而脅以牢獄者也”,這才作罷。後公孫述於建武元年(公元25年)在益州稱帝,又“素聞業賢,徵之,欲以為博士”,李業說:“危國不入,亂國不居”,斷然拒絕公孫述後飲毒而死。

古代隱逸者的三種層級,我國主流歷史以外的寶貴文化思想與貢獻

光武帝“得隴望蜀”後聽聞李業的事蹟,特下詔表彰、圖畫形象載其高節,因為這樣的“特立獨行者”講求家國大局、符合漢朝統治者的利益,因而很有載入國史的必要性。今天的四川省還留有“李業闕”文物殘跡。

古有“大隱於朝”者一直以特立獨行著稱,漢武帝時期的東方朔就是這樣的典型。歷史上的東方朔其實沒啥著名建樹,《後漢書》裡所載的“獨行”者則多屬東方朔與李業的“合體”:既有過服務統治者的特立獨行履歷、也具有不見利忘義、趨炎附勢的高尚人格。

范曄以“或志剛金石,而克捍於強御。或意嚴冬霜,而甘心於小諒”,在讚賞他們“志剛金石”的同時,又包容了他們“甘心於小諒”的大隱於朝所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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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隱於朝、消極避世”的東方朔

由此而看,當時的統治者們其實更看重這些“獨行”者們的獨特主見及高潔人格、至於其所為是否“唯唯諾諾、離經叛道”則在其次了。不過整體來說,皇帝們當然都更喜歡聽話的文人和臣子,這才出現了“主流”和“非主流”之分。

層級二:避世蟄伏,經統治者邀請後出仕的“中隱於野“者

兩晉時期隱逸者眾多,皇甫謐也是其一,蒐羅“獨行”和“高士”正源自他的倡導,因而《舊唐書·隱逸》就以“前代賁丘園,招隱逸”開篇,展開了對唐代隱逸者的描述。“皇甫謐、陶淵明慢世逃名,放情肆志,逍遙泉石,無意於出處之間,又其善也”,《舊唐書》裡的隱逸顯然以前朝皇甫謐和陶淵明為典範,而這兩人又恰是歷史上著名的“中隱於野“者。

“中隱於野“又分三種情形:一是自朝野退居鄉野後賢名廣播,二是雖終生不曾致仕、卻因家世背景一直與朝廷保持有聯繫、三是因隱世賢名而獲得統治者的出仕邀請、完全越過了科舉制度的禁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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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肅靈臺的皇甫謐像

陶淵明和皇甫謐分屬這裡的第一、二種,不過《舊唐書·隱逸》卻更重視第三類“中隱者“的描述,因為唐朝皇帝一直很重視這些在野賢士的任用。

唐高宗時期的田遊巖原為太學生,因有方外之志、長期與家人一起隱於嵩山、賢名在外。唐高宗遊嵩山時特意拜訪,“遊巖山衣田冠出拜,帝令左右扶止之”,當時的田遊巖完全就是一副山野村夫的模樣。唐高宗說:“朕今得卿,何異漢獲四皓乎!”(四皓,秦末漢初的藍田山四隱士)後來,武后要在嵩山營建奉天宮,田遊巖家宅第正好位於選址位置的一側,唐高宗又特令不得毀其宅,並且在其家門外親題額匾“隱士田遊巖宅”。

因唐高宗這賢明的舉動,田遊巖終於答應了入朝,後授朝散大夫,拜太子洗馬。在唐代的科舉獨木橋面前,田遊巖以隱逸背景直接跳到了太子跟前,成了唐代隱逸中的佳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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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嵩山奉天宮,田遊巖宅或已隱沒其間

唐代名相宋璟小時候的老師李元愷也是當時的著名隱逸,宋璟當政後曾多次舉薦李元愷,為避嫌及顧及宋璟的名譽,李元愷“皆拒而不答”。後來同鄉的張易之受寵於武則天,在“他”的持續舉薦下,李元愷雖被迫答應了受拜朝散大夫、卻一直“請半祿”致仕於家,同時自嘲“無功受祿,災也”,藉此告知世人:“我雖拿了錢,但寧可當災也不願效力武周”。

田遊巖和李元愷的“中隱”有著迥異的政治姿態,幸而唐代(即便在武周時期)的思想管制比較寬鬆,李元愷最後還是得以八十而終、並無受到過任何政治迫害。

層級三:終生不曾入仕、“身不屈於王公,名不耗於終始”者

古人能身居隱逸之列,其人的思想品格本已獲得了世人的讚譽,不過皇甫謐在整理《高士傳》時更為“吹毛求疵”,跟范曄包容他們“甘心於小諒”的態度完全不一樣。

古代隱逸者的三種層級,我國主流歷史以外的寶貴文化思想與貢獻

皇甫謐本人雖因家系因素(祖上為東漢名將皇甫嵩)頻繁遭到晉武帝等人的徵詔,但他“一開始是拒絕的、一輩子都是拒絕的”。正因如此,皇甫謐就給真正的“高士”設定了“身不屈於王公,名不耗於終始”這門檻。

按照這樣的門檻,連被孔子、司馬遷稱頌過的伯夷和叔齊、被班固表彰過的“兩龔”(即龔勝、龔舍)也都無法入列了!伯夷、叔齊寧可餓死都“恥食周粟”、“兩龔”與李業類似、都因拒絕效力新莽而保持了名聲不錯的晚節,不過他們還是因曾經“屈身”過王公被皇甫謐刷出了《高士傳》。

皇甫謐《高士傳》裡的許多人都“名體雖殊”不為今人所熟悉,不過其中有位“龐公”,說起來大家都會恍然大悟的!“龐公者,南都襄陽人也”,荊州劉表曾多次邀他出仕,並問“先生在這裡辛苦躬耕不受官祿,能有什麼留給後世子孫乎呢?”龐公答道:“世人給子孫留下的是危機,我這樣做,給子孫留下的是安寧,所留東西雖不同,卻也不算什麼都沒留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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耕夫形象的龐德公

明明留給子孫的只有兩袖清風,龐公卻說得煞有所遺,劉表只好嘆息而去。

這“龐公”其實是司馬德操對其“以兄事之”的稱呼,“龐公”即龐德、即《先賢傳》裡的“德公”。《先賢傳》記載:“鄉里舊語,目諸葛孔明為臥龍,龐士元為鳳雛,司馬德操為水鏡,皆德公之題也。”如此一看,龐公是何許人就“恍然大悟”了吧!

隱逸高士們撬動歷史的“無形槓桿”,這些作為均無法為世人所忽視

以上文所述的“龐德公”為例,《襄陽耆舊記》記載:“諸葛孔明每至公家,獨拜床下,德公殊不令止”、龐士元則“少未有識者,惟德公重之”、而司馬德操常“徑入其室上”。由此可見,臥龍、鳳雛、水鏡三人與德公的關係是非比尋常的。

水鏡先生告訴劉備“臥龍鳳雛,二人得一,可安天下”,世人皆知臥龍、鳳雛在三國期間的叱吒風雲是因水鏡先生的舉薦,卻不知龐德公才是他們三人背後的共同恩師。

從這角度而言,龐德公才是三國時期撬動過蜀漢歷史的“無形槓桿”,諸葛亮、龐統等人就是具體的執行者而已。

古代隱逸者的三種層級,我國主流歷史以外的寶貴文化思想與貢獻

黃石公夜授張良

《高士傳》裡另有一“黃石公”,他就是“漢初三傑”中張良背後的隱逸高人。黃石公與張良的故事並非傳說,而是史書上字字珠璣的記錄:“黃石公者,下邳人也,遭秦亂,自隱姓名,時人莫知者,”黃石公夜半授張良《太公兵法》的過程就基本跟傳說無異了,歷史上的張良也是“及良死,與石並葬焉“。

鬼谷先生與孫臏、計倪與范蠡、黃石公與張良、龐德公與臥龍鳳雛......許多在歷史幕前名揚天下的古代英傑,他們身後往往也有著一些高深莫測的隱逸高士,我們所熟知的歷史其實也有著這些人不可忽視的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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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視世外高人的言行,也是崇仰文化的一種行為

史書裡多以這些隱逸高士們的言行體現著他們的思想,在當時的主流統治思想以外,這些人的特立獨行就成了一種寶貴的思想文化財富,因為“狷狂”及“異見”往往是主流歷史的一面鏡子。

很幸運的是,這些“鏡子”並沒有因帝制桎梏而被一一打碎,需要從另一角度瞭解古代文人(官薦及科舉之外)的生存狀態時,大家可多看一看有關這些隱逸高士們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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