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史磚家

▲後漢高祖劉知遠劇照

李三娘，成長於榆次一戶普通的農民家庭，從小就天生麗質，長大後更是傾國傾城，芳名遠揚。在離李三娘家不遠的地方，有一位叫做劉知遠的貧窮青年，為了混口飽飯，劉知遠無奈當了馬伕。

一日，劉知遠在街頭意外與李三娘邂逅，劉知遠一瞬間就被李三娘驚為天人的美貌吸引了，從此墜入愛河。第二天，劉知遠就託人去李三娘家說媒，然而因為劉知遠家裡太窮了，說媒的人剛進去就被趕了出來。劉知遠不肯放棄，就想了個點子，約了幾個狐朋狗友跑到三孃家裡，趁夜裡把李三娘強搶來，然後拜堂成親。

▲戲曲《劉知遠白兔記》中的李三娘形象

這件事在當時廣為流傳，還被後世許多文學作品加以引用。不過在史料之中，只記錄了劉知遠搶婚的事實，卻對李三娘是否願意含糊其辭。不過毫無疑問，後來的李三娘肯定是願意的，因為劉知遠大有出息。自從劉知遠參軍後就屢建戰功，逐漸成為手握重兵的一方軍閥。

此時，李三娘為劉知遠生下了兒子劉承祐，她因此被封為魏國夫人。後晉開運元年（公元944年），契丹主耶律德光率軍南下，後晉發生大亂，劉知遠一邊拒關自守，對朝廷詔令半推半就，打算趁亂起兵。當他準備向老百姓收重稅以維持軍備支出時，李三娘竭力阻止，勸他不要這樣做，因為此舉會失去民心。

▲耶律德光劇照

為此，李三娘把多年來積攢的金銀首飾和錢財積蓄都拿了出來，給丈夫劉知遠作為軍費。劉知遠也因此贏得了民心，所以他起事之後格外順利，很快就稱帝建立後漢。劉知遠稱帝后，李三娘也一下子榮升為了一國皇后。然而不幸的是，在登上帝位的第二年，劉知遠卻因長子劉承訓之死而哀傷過度，不久也病重去世。最終，他下詔傳位於兒子劉承祐，也就是歷史上的後漢隱帝，李三娘則升為皇太后。

▲清人所繪後周太祖郭威像

誰知劉承祐卻十分昏庸，並不適合做皇帝，他受奸臣攛掇，竟對為後漢付出汗馬功勞的元老宿將下手，先後殺了樞密使楊邠和都指揮使史弘肇，搶奪了他們的兵權，然後把其兵馬舊部都收歸自己手下。殺完這兩個人，劉承祐竟然還想再殺同為樞密使的郭威，然而郭威在外領兵，並不在他身邊，於是他就把郭威家人殆盡。這也就導致日後郭威稱帝后只能傳位給養子柴榮。

▲後周時期太后劇照

在動手之前，皇太后李三娘曾竭力勸阻劉承祐不要殺郭威家人，然而劉承祐卻殺紅了眼，根本聽不進去。郭威被逼無奈，只能起兵，攻入開封殺了這位暴君。為感激李三娘的恩情，郭威並沒有為難她，反而還做出了一個史無前例的舉動——尊這位前朝皇太后為母，加封為昭聖皇太后，於是李三娘又成了貨真價實的後周皇太后。

《五代史》

趣觀歷史

亂世出英雄，亂世出美女，亂世也出英雄加美女的傳奇故事。

後漢高祖皇帝劉知遠，年輕時家裡很窮，後從軍，在晉陽牧馬時，巧遇李三娘，頓生愛慕之心，李三娘也姑娘有意，劉知遠就託人向李家求親，因李父嫌貧愛富，拒絕了一無錢財、二無恆產的劉知遠，劉知遠非李三娘不娶，為了得到她，他叫來幾個哥們，乘夜到李家搶親，將李三娘強搶了來，二人結為夫妻。這就是古代戲劇《劉知遠白兔記》中的情節，李三娘因此成為了歷史上家喻戶曉的美女。

戲劇史上還有一個《磨房產子》的劇目，說李三娘與劉知遠成婚以後，不久懷孕，因劉知遠受命遠征，不得不拋下懷孕的妻子，而由於劉知遠本身家境不夠好，李三娘勤快還賢惠，所以在劉知遠出征後，她仍拖著懷孕的身子，在磨房辛勤勞動，即便是到了臨盆之前，仍在磨房艱苦工作，後來竟然在磨房中生下了自己的兒子。

然而，無論是《劉知遠白兔記》，抑或《磨房產子》，都不過是戲劇小說家之言而已，追諸歷史，無論是劉知遠，還是李三娘，與戲劇裡的描寫均相差甚遠。歷史記載中，劉知遠也不是漢族人，他是突厥族沙陀部人。劉知遠本是後晉高祖石敬瑭的舊部，後任河東節度使，後晉後來與曾經幫助過自己的遼國反目，遼國入侵，滅亡了後晉，中原無主之時，劉知遠自立為帝，建立了後漢。

劉知遠二十多歲時，是石敬瑭手下軍校，正是這個時候，劉知遠和李三娘結為了夫妻，而結為夫妻也確如戲中所說，是搶親而成的。《新五代史·漢皇后李氏傳》說：“高祖皇后李氏，晉陽人也，其父為農。高祖少為軍卒，牧馬晉陽，夜入其家劫取之。”

由此可知，李三娘是晉陽人，家裡務農，也是窮苦人家出身。五代時為亂世，軍閥混戰，大兵如匪，當兵的搶個民女，似乎是那個時代的常事，然而，一個後來的皇帝搶了農民的女兒，當了皇帝后，這事就成了傳奇，故天下皆知。

930年，劉知遠與李三娘生下兒子劉承佑，不久，劉知遠以功封北平王，李三娘受封魏國夫人。947 年，劉知遠稱帝，李三娘順利成為了皇后。948年，劉知遠病死，劉承佑繼位為皇帝，史稱隱帝，尊李三娘為皇太后。

950年，劉承佑在寵臣郭允明的慫恿下，準備殺樞密使郭威，李三娘不同意，但劉承佑還是動手了，迫使郭威反漢，攻入京城開封，後漢滅亡。951年，郭威自立為帝，建立了後周，李三娘因為當時反對隱帝殺郭威，被郭威尊為母親，封太后。954年，李三娘因病去世，是年約42歲。

帝國的臉譜

李三娘的故事，民間各種傳說、戲曲、電影不計其數。之所以有那麼多傳說，歸功於元朝戲曲家劉唐卿的作品《劉知遠白兔記》。其實，李三娘在正史《新五代史》中的記載，只有不到七百字。不過，在惜墨如金的史書中，能留下這麼大篇幅，也算五代“重頭”人物了。

李三娘農民家庭出身，有六個弟弟。傳說中，李三娘的家庭是地主，父親被稱作“李員外”，劉知遠是他們家的奴僕。這個說法不符合事實，史書記載，劉知遠在唐明宗李嗣源部下當兵時，半夜闖入李家，搶走了李三娘。

從這一段描寫，我們可以對李三娘及其家族做幾個推斷：

• 1.李三娘大約出生於900年左右，比劉知遠小五歲左右。
  

傳說中她比劉知遠小十八歲左右，是不正確的。理由是，李三娘的大弟弟李洪信出生於902年，後從軍投靠李嗣源愛將朱弘實，成為朱弘實的心腹。以李洪信的地位，劉知遠斷然不敢搶親。

• 2.搶親事件大約發生在920年前，那時劉知遠是李嗣源手下的“軍卒”。
  

這個記錄與他搶親時的身份記錄“軍卒”正好對得上，也驗證了李家當時只是普通農民家庭，所以，一個普通軍卒就敢對李三娘霸王硬上弓。那一年劉知遠不到二十五歲，李三娘不到二十歲。

• 3.李家因為劉知遠的幫助，兄弟幾個都陸續從軍。
  

李洪信後來投在李嗣源的賬下，應該就是劉知遠推薦，隨著劉知遠成為石敬瑭的心腹，李家兄弟的地位也逐漸得到了提升。

• 4.傳說中，劉知遠“磕死李員外夫妻”的故事，肯定是假的。
  
  
  
  
  
  
  
  
  
  
  
  

故事中說，李三娘與劉知遠私定終身，李員外只好同意婚事，在舉行婚禮叩拜儀式後，李員外夫妻竟然不久就去世了。原因就是劉知遠是天子之命，李員外夫妻以平民自身，接受天子叩拜，損了陰德，所以被老天收走了。

• 5.劉知遠的三個兒子，次子劉承祐肯定是李三娘所生。
  

劉承祐就是後來的漢隱帝，長子劉承訓、三子劉成勳疑似也為李三娘所生。劉承訓本該即位，但不幸在劉知遠即位當年就去世了。

瞭解了李三娘的基本身世狀況，我們來看看這為大名鼎鼎的李三娘，在正史中究竟有哪些事蹟。

很遺憾，史書記錄完她被劉知遠搶進洞房後，筆鋒一轉，直接到了開運四年，劉知遠繼位登基後的事蹟。那一年李三娘差不多四十七歲了，民間傳說中的“咬臍郎”、“磨坊產子”、“黑虎相助”等苦難經歷，一個字都沒有，全是編造的！

這也很簡單，李三娘成了劉夫人後不久，劉知遠逐漸發達了，劉家兄弟都陸續富貴，李三娘不可能有那些離奇的遭遇。史書中李三娘的事蹟主要有以下幾件。

• 1.勸諫劉知遠善待百姓。
  

劉知遠登基後，因為國庫空虛，想犒賞從龍軍士，沒缺錢，就準備加大稅收。李三娘聽到後，立刻勸他說：“你打著義兵的旗號舉事，現在老百姓還沒得到你的實惠，就先被你盤剝，這不是新天子救濟百姓之舉。我建議，你把後宮的財產，能有多少，全部拿出來賞給軍士，雖然少點，但我想士兵也不會因此生怨。”

劉知遠接受她的建議，還特地嘉許了李三娘。

• 2.切責少帝，不被接納
  

登基後第二年，劉知遠就駕崩了，他的次子劉承祐即位，是為漢隱帝。劉承祐不是個好皇帝，登基後與一幫小人“遊戲宮中”，這群小人包括李三娘的幼弟李業。

李三娘很生氣，把劉承祐叫過來一頓訓斥。劉承祐完全不拿老媽的話當回事，居然說：“國家的事，有外朝大臣，不是你一個後宮女人所應該干涉的！”

• 3.阻止殺害楊邠、史弘肇，不被採納
  

楊邠是託孤大臣，史弘肇是檢校太師、中書令，都是朝廷重臣。不過因為權利鬥爭，他們得罪了李業等後族黨。

劉承祐決定誅殺楊邠和史弘肇後，向李三娘做了彙報。李三娘深感憂慮，她勸劉承祐，一定要先跟宰相蘇逢吉等人商量再決定。李業在一旁插話：“先帝都說了，大事不能跟這幫書生商量！”

李三娘認為李業的話過於草率，想阻止劉承祐，劉承祐乾脆拂袖而去，說了句：“跟女人商量真是沒事找事！”

• 4.勸劉承祐不要與郭威刀兵相見，未被採納
  

劉承祐殺了楊邠和史弘肇後，又因為猜忌郭威，竟然將殺了郭威全家，逼得郭威起兵造反。劉承祐準備御駕親征，反擊郭威。

李三娘勸他說：“郭威本來是咱們家的家奴，他這麼做都是被逼無奈。如今你應該按兵不動，曉以利害，恩威所至，也許還能保全君臣之義。”

劉承祐不聽，結果兵敗身死。

• 5.無奈接受郭威代漢的結局
  

郭威入城後，立湘陰公劉贇為帝，請李三娘垂簾聽政。但不久，局勢稍定後，郭威黃袍加身，改朝換代。郭威還算仁道，他自請對李三娘“事之以母”，依然尊她為太后。李三娘拒絕了，她說：

你受到擁戴稱帝，那是天意，我老了，能有個終老之地就是福分啦，豈敢妄想做你的母親。

郭威於是“迂後於太平宮，上尊號曰昭聖皇太后。顯德元年春崩。”

如何評價李三娘

通過以上分析可以看出，李三娘的一生其實很平淡，唯有那段被搶親，竟成了一國之母的經歷，有點傳奇外，其餘乏善可陳。

不過，李三娘個人的眼界及品行，無疑是值得讚許的。大概跟個人出身平民有關，她很懂得體恤民情，並悄悄影響皇帝。從對兒子的勸諫來看，李三娘顯然比劉承祐更具政治才能，可惜劉承祐不是劉知遠。

劉承祐的昏庸，跟外戚有很大關係，其中李三娘的弟弟李業，扮演了極不光彩的角色。李三娘不能遏制孃家人干政，對劉承祐助紂為虐，她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李三娘很懂得進退，很識大體，當郭威黃袍加身後，她深知事不可為，很體面地退出了歷史舞臺。

很多歷史人物，在民間傳說和文學作品中，只是被借用的符號，與歷史事實大相徑庭，李三娘就是其一。

尋根拜祖

五代十國是一個超級亂世，與局勢動盪不安相伴而生的，是層出不窮的奇人異士。在這些人當中，有一位女子的經歷尤為傳奇，她本來是寒門女子，因相貌俊美，被一個落魄小兵搶去做老婆，沒想到二十多年後，這名小兵竟成了開國皇帝。這位傳奇女子，便是後漢高祖劉知遠的髮妻李三娘。

李三娘是五代時期晉陽人，家中世代以耕織為業。李三娘雖然是農家女，但容貌姣好、頗有見識，不知迷倒過多少男子。李家覺得自家姑娘條件好，便不肯輕易將她許配給人，沒想到最終竟被一個落魄光棍漢“染指”。這個光棍漢，便是還在微賤之中的後漢高祖劉知遠。

劉知遠生於唐朝末年，年齡要比李三娘大20來歲，由於家境貧寒，曾經在河東大將李嗣源手下做小兵，多年來一直負責牧馬。因為偶然的機會，劉知遠與李三娘邂逅，一見之下便再難以忘卻。劉知遠利用各種機會跟李三娘見面、聊天，時間一長竟俘獲少女的芳心。

待時機成熟後，劉知遠便向李家提親，可李家知道劉知遠是個窮光棍，二話沒說便讓他滾蛋。劉知遠吃了“閉門羹”，心裡面又急又氣，於是約集一幫狐朋狗友，竟然趁著夜色將李三娘劫走，在自己的住處草草成親。李家知道後大鬧一番，但最終也只能吃“啞巴虧”（高祖皇后李氏，晉陽人也，其父為農。高祖少為軍卒，牧馬晉陽，夜入其家劫取之。見《新五代史·卷一十八·漢家人傳》）。

婚後數年，劉知遠由於在戰場中兩次救助大將石敬瑭，令後者將其引為心腹，由此劉知遠的命運才迎來大轉機。石敬瑭建國稱帝后，劉知遠因有大功，先後被提拔為禁軍統領、河東節度使，成為河東一帶的“土皇帝”。隨著劉知遠地位、名望的攀升，李三娘的身份也發生轉變，被後晉皇帝冊封為魏國夫人。

公元947年，後晉被契丹所滅，劉知遠隨即在太原稱帝起兵，並立李三娘為皇后。由一介村姑變身為皇后，李三娘的遭遇在老家被傳為美談，李家此時很慶幸當年沒有強行拆散姑娘的婚事。同年底，契丹軍北撤，劉知遠趁勢攻取中原，正式創建後漢政權。

可李三娘當上皇后沒多久，變故便紛至沓來，把她這個剛剛過上蜜罐般生活的女子，拋入命運的最低谷。原來劉知遠攻取中原還不到四個月，便抱病而崩，只留下一個正當盛年的寡婦，守著一個十八九歲的毛頭小夥子，來治理一個草創不久、危機四伏的大帝國。此時的李三娘，真正體驗到什麼叫做孤家寡人、高處不勝寒。

雖然是一介女流，但李三娘很清楚，目前這種局面下最應該做的，是教導兒子劉承祐厚待重臣、廣施善政，盡最大可能爭取支持者，削弱反對者。所以在看到兒子信用奸邪小人，準備誅殺重臣楊邠、史弘肇、王章、郭威等人時，李三娘趕緊站出來制止，並命令兒子把身邊的奸邪小人全部趕走。只可惜少年皇帝頑劣不馴、剛愎自用，根本就不聽老孃的話，果然在不久便落得身首異處的下場（951年）。

初，帝與允明等謀誅楊邠、史弘肇等，議已定，入白太后。太后曰：“此大事也，當與宰相議之”...帝拂衣而去，曰：“何必謀於閨門！”...邠等死，周太祖起兵向京師，慕容彥超敗於劉子陂，帝欲出自臨兵，太后止之...帝不從以出，遂及於難。引文同上。

劉承祐遇難後，郭威篡位已經箭在弦上，此時的李三娘為保住劉氏江山，還想放手一搏，力主迎立劉承祐的堂兄劉贇即位。郭威表面上應允，但不久便通過兵變的方式，脅迫李三娘廢黜劉贇，立自己為監國。李三娘無力迴天，只好答應郭威的要求，不久又眼睜睜地看著他建國稱帝。至此，李三娘在失去丈夫、兒子後，又失去江山，而這個過程，前後只有三年時間！

郭威建國稱帝后，把李三娘尊奉為母，上尊號為昭聖皇太后。後漢亡國時，李三娘還不到40歲，此後便在太平宮中看著日出日落，無聲無息地熬過了三年時光，終在顯德元年（954年）病逝，享年大概在41歲左右（“太祖請事太后為母...於是遷後於太平宮，上尊號曰昭聖皇太后。顯德元年春崩。”引文同上）。

史料來源：《舊五代史》、《新五代史》、《資治通鑑》等

關鍵字: 皇后 李三娘 漢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