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臺東炮臺石拱門上的四字石刻，究竟是讀作“表海風雄”還是“雄風海表”，近年來相關文章時常見諸報端，各有其理，一直沒有定論。作為煙臺濱海路上的重要旅遊窗口和省級文物保護單位，作為著名作家冰心童年活動的重要舞臺——東炮臺，已成為煙臺的一處重要文化符號。
東炮臺的這四字石刻，究竟該如何讀，這四字又是誰題寫的，已成為困擾煙臺鄉土文化愛好者多年的難題。近年來，隨著相關文獻的陸續出版，這一難題逐步得到了解答。
李鴻章力促煙臺東炮臺建設
眾所周知，煙臺東炮臺是在李鴻章力促下建成的。為加強北洋防務，清光緒十七年（1891）四月，時為北洋大臣的李鴻章親臨視察選址後，認為煙臺為渤海海峽入海必經要道，回京奏請籌建炮臺。奏摺指出：“唯巋岱山與崆峒、芝罘兩島鼎峙海門，天然關隘。巋岱背山面海，尤為輪船進口必經之路，亟應先在巋岱築炮臺一座。”
東炮臺老照片
東炮臺建成後，李鴻章曾數次前來視察，足見其對東炮臺防務之重視。其中，清光緒二十年（1894），李鴻章視察海防奏摺指出：“該工程由漢中鎮總兵孫金彪統帶原駐海防嵩武四營承辦炮臺，現已竣工，並於巋岱山下建石碼頭一座，山頂建設學堂一所。臣等察看所修炮臺，純仿西式，曲折通靈。與威、大兩處臺工一律堅固。”甲午戰爭前夕，又添置小炮臺及營房、彈藥庫等設施，《辛丑條約》簽訂後，日本脅迫清政府下令將中國沿海的炮臺拆毀，該炮臺亦被毀。
清光緒二十九年（1903），李鴻章奏請重新修整恢復，並請德國技師督造，裝置德國克虜伯大炮、增駐營房等。
四字當取自李鴻章給章高元的來信
東炮臺老照片
據2008年出版，顧廷龍主編的《李鴻章全集》記載，清光緒十三年（1887），李鴻章在給時任登州鎮總兵章高元的信中，開頭寫道：“頃接惠函，具悉一是，即審迎春日麗，表海風雄為頌。”從這封信，我們得知，“表海風雄”應該是與“迎春日麗”相對應、相押韻的詞語。用於信箋開頭，表示吉祥如意之意。查《漢語大詞典》，“表海”一詞有兩個解釋，一是“臨海；濱海”，如《子華子·晏子問黨》：“且齊之為國也，表海而負隅”，一為“為東海之表式”。李鴻章信中所言“表海風雄”，要與“迎春日麗”相對應的話，顯然“表海風雄”中的“表”字，應該是“臨海”之意。
李鴻章力促建設煙臺東炮臺之時，作為當時登州府軍事長官的登州鎮總兵章高元全程參與了這項工作。煙臺東炮臺作為當時北洋防務的重要組成，投入百萬巨資，在最顯眼的山門之處來題字，當然要由當時的軍事長官來斟酌決定了。為感謝李鴻章對炮臺所做的貢獻，也為表示對北洋重臣李鴻章的尊重，章高元把李鴻章在給自己的信中所用的“表海風雄”四字鐫刻於炮臺大門之上，是最合適不過了。
1934年東炮臺照片
這四個大字，把李鴻章對東炮臺的印記永久鐫刻於雄壯的炮臺大門之上。這四個字，體現了煙臺東炮臺憑海高聳的雄風。試想當年李鴻章親臨視察煙臺東炮臺時，看到自己當年的言詞被鐫之於此，想想昔年秦始皇刻石於不遠的芝罘島上，自然欣慰不已。
1936年，《關聲》雜誌刊發張漢根所撰《煙臺蠡測錄》一文，雲：“巋岱山炮臺即東炮臺，有石鐫‘表海風雄’四字，勁挺有姿”，這是東炮臺石刻“表海風雄”讀法的有力證據。
題寫者是金溝寨人曲鳳翼
有學者認為，東炮臺石拱門上的四字石刻，應為當時李鴻章的幕僚馬建忠所題，並以馬建忠是倡導漢字橫排第一人，作為“雄風海表”讀法的一個重要依據。
2011年，由冰心先生的女婿、北京外國語大學教授陳恕撰寫的《冰心全傳》出版發行。作為冰心的女婿，陳恕先生掌握了大量鮮為人知的一手資料和珍貴的歷史照片，他以獨特的視角，圖文並茂的方式，全面地反映了冰心的一生和她生活的時代。《冰心全傳》中《煙臺金溝寨》一節，單獨提到了冰心童年時期在煙臺金溝寨的生活片段。其中一段道：“曲副榜寫得一手好字，東炮臺的正門上方，‘表海風雄’幾個大字就出自他的手筆。‘表海風雄’確切地表達了建在24米高的巋岱山上憑臨大海的東炮臺的雄姿。”
文中的曲副榜，是金溝寨人曲鳳翼。據民國版《牟平縣誌》載，“曲鳳翼，字輔臣，金溝寨人。清光緒壬寅（光緒二十八年，即1902年）副貢，天資英敏，有才幹，遇事敢言，里黨鹹倚重之。”
1933年東炮臺照片
曲鳳翼善書法。1912年，煙臺人劉漢舫在丹東經營仙露芳果品店，曲鳳翼為之題寫字號。因曲鳳翼在金溝寨的聲望，當時村子在他家門口和祠堂前立了兩對很高的旗杆，又在海邊修建了一座魁星閣。曲鳳翼與冰心的父親謝葆璋關係甚篤。當時曲鳳翼工作在外地，與謝葆璋常有書信往來。而逢年過節，總相互拜望。演唱社戲時，曲鳳翼常常邀請謝葆璋去看戲，年幼的冰心就跟著父親一起去。
鑑於冰心一家與曲鳳翼的至深關係，鑑於陳恕與冰心的親屬關係，曲鳳翼題寫“表海風雄”四字之說，應是當年冰心告訴陳恕的，當不是憑空捏造。因此，“表海風雄”四字，是金溝寨人曲鳳翼所書，而不是馬建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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