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我的過繼舅舅》

散文《我的過繼舅舅》

世間情緣,有多少故事,就有多少感動!讓人唏噓歎服的人或事,就在我們的身邊發生著……

我記敘的人,是我的舅舅。

舅舅,我很愛他。不僅僅是因為他的憨厚正真,而是他用一生,踐行了自己的一個承諾。

散文《我的過繼舅舅》

舅舅是姥姥的繼子。他的一言一行,鄉鄰親人看在眼裡,服在心裡。人們給予了他信服的目光。

姥姥對她的繼子滿意。有這樣的繼子,姥姥死能暝目,心中無憾。

姥爺走的早,留下了一雙兒女。姥姥守著兒女過日子。然而,不幸再一次降臨到姥姥的身上,她五歲的兒子夭折了。那年,媽媽十一歲。


舅舅年長媽媽三歲,和媽媽是親伯兄弟,承嗣過來,巳滿十四歲。娶妻生子都是姥姥張羅操辦的。從實際意義上說,姥姥已經完成了對繼子的義務。剩下的是日子裡的緣深緣淺,就看母與子的緣份了。

散文《我的過繼舅舅》


舅舅,高大粗壯,語言很少。但心裡有數,典型的莊稼漢子。過莊稼日子應該算是把好手。

舅舅當過生產小隊長的隊長,說明莊稼活精,還有人品的正。

他為生產隊販賣牲口。從一頭老牛一匹驢的生產隊家底,到能從牲口棚裡牽出一架“騾馬掛”來。糧食比別的隊產量高,牲口拴滿了棚。莊稼漢子都服了他。


他為自己小家倒賣過糧食。舅舅有力氣,不怕吃苦,有心勁,能算計。東鄉的糧食,他可以倒賣到西鄉,幾釐錢的利他也賺。他肯花大力氣賺小錢。儘管那個時代不允許,為了家裡的日子。他一直偷偷的幹,買賣糧食,也要精明。你的躲過公家人的眼睛,讓工商捸著,挨罰事小,扣上投機倒把的帽子就完了。倒騰糧食,心裡有數才行。方圓幾十裡集市價格要有數,抓起把糧食,能看出成色,掂出水份。眼睛一掃就知道糧食的斤倆多少。舅舅從來沒失過手,次次都能躲避開公家人的眼睛。他靠雙腿多跑道,掌握了糧食價格。靠經驗,知道糧食質量,從沒幹過看走眼的買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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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把家裡家外的日子,處理得當。讓姥姥放心,省心。只是舅母,生下一兒兩女後,身體總也沒見好過。姥姥幫兒媳帶大了孩子。孫子考上了大學,在上世紀六十年代初,可是十里八鄉少有的事。舅舅舅媽心裡明白,也服姥姥的精明。雖是過繼的兒子,在外人眼裡,平靜和睦的家,讓有親兒子的家庭都羨慕。


在我記事的時候,還不知道舅舅不是親的。只是盼著舅舅用小推車把姥姥送來。小推車上一邊坐著姥姥,一邊放著好多好吃的東西。我知道姥姥疼我,所以年年盼著姥姥多來幾趟。有想姥姥的心,也想吃她帶來的好吃的美味。

可是,姥姥來一趟真的不易。尤其是舅舅,得受更大的累。聽姥姥說,早先是騎自家的小驢來,姥姥在驢背上,舅舅步行。後來有了生產隊,沒了驢。舅舅就用小推車推著姥姥來看我的媽媽了。我記得舅舅脖子上掛著條布帶,長大了才知道那玩藝兒叫車袢。推姥姥時,車袢在舅舅的脖子上勒進很深的印子。百餘里的土路,靠步行,還得推著姥姥,常常是遇到陡坡難走的路,姥姥自己走一段,有時看到舅舅累的出了汗,姥姥心疼兒子,也執意下車走走。可是姥姥一雙舊時代的小腳,一走一晃,根本走不快。舅舅就會勸說姥姥上車,嘴上還一個勁的說著不累,不累的謊話。其實姥姥心裡明鏡似的。走走停停,一大早出門,到響午後才能趕到。遇到路難走,或是冬裡的天,娘倆就得在路上待一天。

在這條媽媽回孃家的路上。姥姥去看女兒一次,舅舅就要接送往返兩個來回。媽媽年輕時身體很弱,又要生兒育女。姥姥不放心女兒,心疼女兒,自然去的多。有時還把買好的東西,專門讓舅舅給媽媽送去。舅舅在這條土路上徒步丈量過多少個來回?姥姥知道,媽媽更明白。在我們長大後,媽媽經常和我們唸叨。可見,我的媽媽在心裡多麼感激這個憨厚善良的哥哥。我們稍大後,懂了和舅舅的親近。但也知道了是過繼過來的舅舅。我們姐妹兄弟,不但沒覺得舅舅疏遠,而是更感到舅舅的可敬!可愛!他本來就高大的身軀,讓我們感到更加偉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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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姥姥家是村裡第一戶買自行車的人家。大概也是為了去女兒家更便捷吧。人高馬大的舅舅雙腿一叉,車子穩穩的,姥姥來來回回看女兒就方便了好多。

小時候去姥姥家,對我來說是最美的事。姥姥在村裡人緣好,舅舅能頂起這個家。在姥姥家可以瘋玩,還能吃到好吃的各色棗子,醉棗的鮮亮,燻棗的香濃,幹長棗用手輕輕一掰,晶亮的絲兒一拔好長。

記得最清楚的是姥姥的土炕,在一進屋的地方,炕的一角,有一個能做飯的小灶臺。依稀記得好像是叫“扒沿子鍋”。原來,平常過日子,是姥姥自己做飯吃。從舅媽娶進門後,她們就一直這樣過著日子。

舅舅在姥姥面前話少,與他的秉性有關,也是姥姥一言九鼎的脾氣。日子裡,甭管大事小情,還是來客待人,姥姥說什麼就是什麼。舅舅舅媽從來不反駁一句。久了,成了習慣。姥姥說自己吃飯就由得她了。所以,我去姥姥家,是和姥姥一起吃飯。還有我的表哥,在家時是和奶奶一塊吃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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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讓我記憶最深刻的事,是姥姥的去世。

姥姥是在我的跟前閉上眼睛的。

那是一九七七年的八月。我畢業後的第一個月,發了工資回家,為的是孝敬媽媽。剛進家門,沒想到姥姥在。我像個孩子般撲進她的懷裡。我高興!姥姥高興!媽媽也樂!可是,怎麼也沒有想到,就在當天,晚飯後,姥姥催促媽媽去村裡梨樹園子給我買梨。沒成想,媽媽前腳出門,姥姥就衝我說了一句:“我不得勁,扶我躺下吧。”當我伸手扶住她的時候,她身子一歪,躺在我的懷裡。我撕心裂肺的哭聲,也沒有喚醒姥姥。

姥姥的遺體,是在第二天的傍晚時分送回家的。舅舅外地趕集還沒回來。村裡的老少鄉親,全都湧了來,幫著體弱多病的舅媽,也是幫我的媽媽,在姥姥的老房子外屋安放好了姥姥。

舅舅回來了,看到滿院子裡的人,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當他快步奔到屋裡,怔怔地站在那裡,在他明白過來時,舅舅如同炸雷般的一聲:“娘啊!”雙膝跪在了姥姥的靈床前,痛哭起來。

舅舅的那聲驚天動地的哭喊,雖然過去了多年,但是,對我心靈的震憾,卻是永遠。我忘不了舅舅對姥姥一生的情緣!!

散文《我的過繼舅舅》


如今,媽媽回孃家的路,早已是柏油路了。但我彷彿還能看見舅舅腳踏過的土路上有一個高大的影子。


寫於二O一九年十二月中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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