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男神達成交易，說好假扮男友，他卻開始一日三餐送上門……
6
孫維連著幹了三天上門送飯送菜的活兒。
林曉雯說感冒差不多好透了，他說那就當來聯絡感情。林曉雯低頭吃東西，不看他，裝著隨意的樣子說別談感情，好好吃飯。孫維還委屈上了，說我說的是“聯絡”，又不是“談”，“再說還不是為配合你完美完成任務。”
林曉雯笑得擱下勺子。
“那……飯錢我和你AA吧。”
“你不是要給我‘置裝’？那可比飯錢貴多了。”
“對。吃好我們就去美羅。衣服鞋子你挑，我買單。”
“美羅？太破費了吧？我現在這身差嗎？優衣庫，品牌。”孫維說著很搞笑地拍拍自己那件中長款黑羽絨服。
林曉雯一向也是量入為出不鋪張的人，可到這事兒上，虛榮心還真作起祟來，很想像茶茶說的那樣，讓孫維看起來出眾些矚目些——爭口氣，非把李陸比下去。
不過孫維倒真是衣架子。這件優衣庫換別人穿是路人甲，孫維穿就和機場街拍明星似的。
這樣的人怎麼會沒女朋友？看年齡也和自己差不多了。林曉雯皺著眉想。
孫維一看她那樣，當自己說錯話，問，“真在意？放心，你要真在意我可就好好捯飭捯飭，保證豔壓群草。”
林曉雯知道孫維逗自己開心，覺得再守口如瓶不略微交代點前因後果說不過去，嘴上卻還要硬。
“誰真在意了？前男友要結婚，給了我請柬，希望得到我祝福，我不得大方一點……給他雙份，喊上了你。”
孫維不笨。別看林曉雯現在說得輕飄飄的，第四次來游泳館那回，她哭成那樣，後來又讓自己陪她參加婚禮，知道自己有追求她的意思，卻豎出白旗說不談感情……猜也猜得出來故事梗概。
“榮幸之至。”
林曉雯撲哧一聲，嘴軟了，話也跟著往外跑，“我說去也是一時衝動。他和我說‘對不起’，這誰願意聽？不就等於又提醒一遍我是被甩的那個？”想到那天的“對不起”，她還意難平。
“那就不接受。咱還非那麼大方啊，美得他！”孫維喝了碗粥像喝下了酒。
林曉雯呆愣愣地，可不，那天自己還說沒關係呢！可不是窮大方？
想想當初她就是太“大方”：李陸在KTV和別的女人摟抱被看到時，說只是醉了，她信；李陸開始對她挑三揀四，她就自我檢討上了；人都提分手了，她還說不計前嫌從頭開始……如果那時是為挽回感情才那樣，那現在人都要結婚了，自己犯得著麼？
拿腔作勢爭這口虛假的氣算和誰較勁？又算演給誰看？
她像被餵了顆醒腦丸，澄明瞭，“不買了。不去了。”
孫維想，真是個聰明的姑娘，嘴上卻故意吃驚，“這就不去了？那我們那份口頭合約還繼續生效履行不？”
林曉雯看著孫維，壞壞地笑起來，“那當然就不學了啊！你沒履行義務啊！”
“不可抗力因素造成的。”孫維抗議。
“原因不究。”林曉雯又大笑，好像她一人佔了全部便宜——真便宜的是心裡面的輕鬆，前所未有。
孫維看得轉不到眼珠了。這還是他第一次見林曉雯不管不顧大笑的樣子，唇紅齒白，漂亮又生動，這樣的人也會被分手？
“不學也行，做我女朋友。”他脫口而出。
平心而論，孫維這樣的男人誰不喜歡？不需要什麼審美，也看得出是個五官優秀的人，而且乾淨，暖，會逗人開心……讓林曉雯體會到了遺失很久的輕鬆快樂。
只是，越這樣，越不敢靠近。
把和兩任男友分手前後的細枝末節反芻過無數遍，她早給自己貼上了在感情關係處理上不行的標籤，或者直白點：識人無能。
她只想離愛情這個不可控的怪物遠一點。無欲則剛，不碰不傷。
“等我想想。”她說。
7
茶茶來關心“置裝”情況。
聽林曉雯說不去喝喜酒，以為打了退堂鼓，正要開機關槍掃，林曉雯說，“我想通了，沒必要。”
饒茶茶反應快，也愣怔了一會兒，“你被人下藥了吧？游泳教練下的？他幹嘛了？”
聽林曉雯一講，先忿忿地，說自己費那麼多唾沫勸那麼久還不頂一個男的兩句話，聽到最後又罵，“你還想想？這還有什麼好想的？你真有心拒絕，早當場說‘不’了。”
“掙扎搖擺下都不行嗎？等他再來問我，我就說願意。”
茶茶直嘆氣，“你這個水平，真想把你送去哪個培訓班培訓下。怎麼一點不開竅？還‘等’，還‘再’，這矜持有什麼裝頭？”
林曉雯撇嘴——用這麼損嗎？可還沒完呢，“人家教練說不定還不幹吶，一想想兩天。當你自己公主呢，這麼愛端。”
這一說，可說到林曉雯痛點了。
一連兩天孫維都沒動靜。林曉雯很有些心神不寧，上班老看手機屏，連夜裡睡覺也不踏實，醒來難免懊惱：早知道這樣，不如那晚直接說“是”了……
現在茶茶一提，果然就討厭起自己來。倒也不是拿自己當公主。和下棋一樣，不過多想了兩步：前兩次姿態都太醜了，醜得自己不敢回頭看。如若這次不幸又是分手的結局，總不是自己急不可耐往上撲的……
這樣矯情扭捏，貪生怕死，活該感情不順，活該眼下煎熬，活該沒男人喜歡，活該被孤獨咬死，活該得不到幸福。
林曉雯嘆氣，抱著手機猶豫怎麼給孫維發微信，說“我願意”？像結婚宣誓。說“我做你女朋友”，也硬欻欻地。
“晚上有空嗎？想請你吃三花。”終於憋出句並不高明的話。
忐忑不安地等，半小時過去，沒回應；一小時，沒；一直到坐上回家的班車，也沒收到消息。
林曉雯像被澆了半盆涼水，情緒落到谷底。電話是斷斷不會打的，看出別人退一步，她自己恨不得先退五步……
她只能半失望半僥倖地安慰自己：幸好沒發“我願意”……
三花日料和科大隔兩條街，林曉雯還是去了。拿了菜單，又問服務員要來了酒水單。從前她是愛喝一點酒的，和李陸分手後醉了兩次出了洋相後，再不肯碰。眼下忽然的，特別想喝。
等餐的時候，手機響了。林曉雯心一跳，卻是母親，開口就怪她不打電話回去。
上次因為“順便把事辦了”彼此高了嗓門後，林曉雯就沒再打電話回去——說什麼呢？不如不打。
“現在翅膀硬了。都要我們先朝你們低頭了。”母親依然是哀怨的口氣。
林曉雯從小聽到大了，反正總是她不對的。
“單位忙。”她無力地辯解。
母親說家裡也忙，辦生日的各種安排，這家親戚那家親戚，菸酒檔次……林曉雯耐著性子聽。
“回來的票買好了嗎？”母親忽然問。
“還沒。過年反正不打折，早買晚買一樣。”
“不是打不打折，你們早買好了，我和你爸也好早點落下心。結婚熱鬧的事你不想現在辦就不辦，我覥著老臉都一個一個回掉了。可你人總要領回來看看吧？你也不小了。”
林曉雯心忽地一酸，說，“媽，我不一定兩個人回去。看情況吧，看他……忙不忙。”
破天荒的，母親竟沒說什麼，林曉雯悄悄撫胸口，等注意餐桌邊角被陰影覆蓋掉一塊，抬起頭時，看見孫維已經坐在對面了，嘴巴正輕輕呼著氣。
林曉雯捂住手機，臉一下紅到耳根。他肯定聽到自己和母親電話了！前面要人去前男友婚禮上客串，現在在母親面前偽裝有男朋友……孫維要怎麼想自己？不會當自己是個撒謊精或者精神分裂患者吧？
孫維指指她手上的電話，示意她繼續。
8
“你電話可真忙。上回感冒那次要找你也是佔線，今天又是。我跑了一身汗，還先去了你家。”
林曉雯覺得惱，真是惡人先告狀，不是他不回微信麼？
“你不也挺忙的。”
話出口，感覺不對，怎麼就把自己已經擺到能生對方這種氣的立場上去了？她只好偏了頭佯裝看窗外車水馬龍。
孫維卻偷著樂——她惱，他就知道“想想”的結果了。
“真不是故意的，事出有因。我把先飯點了，餓。”拿過桌角的小票一看，“嚯，還要了酒？那我多點些……”
林曉雯下午的忐忑不安在他的咋咋唬唬裡就散去了。
“你不知道，我一個朋友從國外回來了，回來過年的。昨天臨時起意來蘇州，結果就陪著他們一家四口逛吃逛吃。今天更好，兩人突發奇想還要再去一次拙政園，還嫌我燈泡，把倆孩子留給我……我只好發給他們一人一部手機，一人一部平板。”說完一副很為自己偷了懶的好主意得意的模樣。
“可愛”這個詞倏地從林曉雯腦袋裡冒出來，也就是個大男孩呢！
“我本來也是打算今天晚上找你的，兩天差不多夠你想哇？誰知這麼有默契。”
林曉雯很感激他，如果男人愛你，大概就是連尷尬都願意幫你化解吧？
“呶，就這兩個小魔王下午佔了我手機的，雙胞胎……”孫維氣終於喘勻了。
林曉雯聽到雙胞胎來了勁，探頭看，還混血呢！黃卷毛兒藍眼睛，才四五歲模樣，可愛壞了。還有個看起來很靈秀的女人和老外靠一起笑。
“媽媽？好年輕啊。是你朋友？”
“對。小米。早婚早育。你看她和你是不是有點像？我今天可是領教帶孩子的滋味了，寧可遊兩公里。”孫維猶自抱怨。
林曉雯的注意力卻停留在“和你是不是有點像”上，她若有所思，抬眼看孫維的瞬間，不巧被逮個正著。四目相對，林曉雯慌忙避開。
“你也不是這裡人？”孫維看著她放在桌上的手機忽然問。
林曉雯臉又一紅，壺不開也得提起來了，“昆明。那個，剛才是我媽催我帶男朋友回去過年，我一直沒告訴她分了，因為我媽這個人……”
“其實你剛才接電話，我就想吼一嗓子說‘有空’的。又怕給阿姨留下壞印象，主要還是怕你沒想好。”
“誰說我想好了。”林曉雯低頭莞爾。
“我說的！現在篤定地告訴阿姨，說男朋友不忙。”
“真的假的？”林曉雯簡直不敢相信，“是過年哎。”
“是去昆明哎。”孫維學她，自己笑，“當然真的。”他說。
林曉雯想起以前和李陸在一起，三催四請，不是說太遠就是說太折騰太累……再看孫維，霎時淚盈於睫，生出想在他肩膀上靠一靠的想法。
“我那天說‘想想’不是故意想……”
“我明白。”孫維是真明白。要早幾年，有人追他，他不也要說想一想？小米現在過得多好，當年她怨過他，他也等過她……蹉跎掉的是歲月，是等待。
但有什麼關係呢？幸福不非只在一個人身上才開得出花來。小米如今這樣想，他也是。
再看林曉雯時，眼裡就閃出溫柔的光來，恨不能立刻攬一攬她。奈何隔了桌子，最後只伸手揉了揉她頭髮，鬆鬆軟軟，和曾經想過的感覺幾乎無差。
“我喜歡你。”孫維情不自禁。
那晚，兩人一夜繾綣。
9
上海飛昆明的飛機上。
“你前男友叫什麼？不然你媽喊我，我萬一木頭一樣沒反應。”
“你就叫孫維。”
“我還以為你要給我取個花名的……”
林曉雯偷笑，她發現這陣兒自己笑太多了。她還真想過這個問題，母親一直喊“小陸”，她甚至想過叫孫維“麋鹿”以掩人耳目。但到底，想明白了，用茶茶的話說是“通透”了，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人生，就算是母親，她也不必迎合她的全部期望。
她大可大方地說和小陸分了，這是新男友。
“我想問一個問題。行嗎？”林曉雯說。
“行。”
“為什麼喜歡我？你都不認識我，不瞭解我。”
“都等了解完才能喜歡，世界上不就沒‘一見鍾情’這個詞了？”
“你會一直喜歡我嗎？”林曉雯知道自己又在問傻話了，可是女人……
“會。”
“為什麼？你怎麼知道？”
“你都問了，我想想，1，2，3，4個問題了……”
“就最後一個。”
“因為……我總不能回答‘不會’呀，那不要被從飛機上踹下去？”
林曉雯氣極，這才想起忘掉了一個最重要的問題：小米是他曾經喜歡過，愛過的人嗎？
憑女人的直覺，她覺得應該是。但……
“我還想要一個問問題的額度，怎麼才能換到？”她問孫維。
“學游泳。學會了可以換一個。”
林曉雯不吭氣。說到學游泳就吃癟的份兒。
“好啦……不學就不學。問題嘛，有一輩子呢，還不夠你問的？”說著，孫維把她腦袋揉進了自己懷裡。
窗外白雲藍天，晴空萬里。
當廣播裡傳來“飛機即將起飛”的通知時，孫維忍不住低下頭親吻了懷裡的人。
當初，只是以為她和小米有幾分相似，才記住了她、留意了她，卻不知心動的感覺一次比一次強烈，甜蜜漸漸如影隨形。
他知道，他就要告別沉悶多年的日子，他就要奔向新的生活了。
而她——林曉雯，正是和自己一起飛向幸福的人。（作品名：《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作者：桃花紅河水胖。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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