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評」送君千里 終須一別

「藝評」送君千里 終須一別

那個唱歌總是撅臀踮腳作45度深情仰望狀的人終於封麥了。

說“終於”,是因為1年前他已向歌迷發出告別信。但由於有合約在身,他還得繼續他的全球巡迴演唱會,於是就有了這一場漫長的告別,時間長達1年1個月又6天。

離別太長,但該來的總歸會來。送君千里,終須一別。千里之外,沒有遙遠的相愛,卻有不一樣的未來。

所以,這一次告別,他格外地決絕。“要退圈就會退得乾乾淨淨,像路人甲和路人乙一樣”。

所以,這一次,再見之後,是再也不見。想當年,萬千梅花只為一人飄香,而今後,藝壇從此再無費玉清,歌迷終究還是有一些感傷的。

感傷,費玉清何嘗又沒有。在臺北小巨蛋的告別演唱會現場,他以“讓大家破費了”的慣常開場白始,以一曲歡快的《南屏晚鐘》終,目的無非還是要營造快樂輕鬆的氛圍,但期間他依然幾度哽咽,難捨之情,無從掩飾。

費玉清曾說過,“身為藝人沒有在人前悲傷的權利”。但這一夜,他終於也不想掩飾自己的悲傷。

因為他太愛這個舞臺,太愛臺下的觀眾了。他以各種詞彙讚美觀眾,“你們豐富了我的人生”“今天的費玉清,都是各位賜予我的”“你們的掌聲是對我的滋養”……這一種高貴的謙卑,這一種老派的好,料想所有的觀眾也是感同身受。

然而,再多的愛也無法動搖他的歸去。因為大家可能也忽略了,“文能一剪梅,武能嘿嘿嘿”的費玉清也是個平凡人。這麼多年,就像他在告別信中說的,他“一直快步向前,卻也忽略了欣賞沿途的風景”。尤其是當他的父母親都去世後,“我頓失了人生的歸屬,沒有了他們的關注與分享,絢麗的舞臺讓我感到更孤獨,掌聲也填補不了我的失落。”

“哀哀父母,生我劬勞”,父母才是一個人最後的故鄉。父母在,不遠遊。父母去,人生只剩歸途。費玉清以這樣的理由選擇這樣的時間點歸隱,想來觀眾也是可以理解和寬宥的。

回眸費玉清47年的歌唱生涯,按理他這樣安靜抒情的唱法並不討巧,永遠一身西裝、三七分發型的“公職人員”打扮,也似乎與燈紅酒綠的演藝圈格格不入。據說,費玉清的日常生活也是如同苦行僧:不抽菸,不喝酒,連說話聲音也儘量要小,以保護嗓子。為了維持耳朵的靈敏度,他甚至很少去嘈雜的場合,平時看電視也只看字幕,不開聲音。他身家不菲,但卻生性節儉,連平日外出吃飯還要打包回家,演出時所繫的皮帶甚至10年不換。但所有這一切均無礙他的歌橫跨近半個世紀,橫掃老中青三代,這固然是他獨特的天籟嗓音所賜,何嘗又不是他的自律用功使然。也難怪費玉清已過耳順之年,仍是一副溫潤如玉的君子模樣。

舞臺之下,費玉清一直是少說多做的類型,從不炒作,更不賣慘。他終生未娶,但從無緋聞。因為他對感情自有一種獨有的珍重。“不是隨便牽手就能點燃一場愛情,不是隨便一個女子便能將就半生、恩愛承歡”。他無兒孫繞膝,卻始終低調行善。這些年他以“張叔叔”的名義,默默資助幾百名孩子完成學業。今年2月8日在臺北開唱時,更當場宣佈捐出2000萬元臺幣幫助公益團體,還感性而貼心地表示,自己來自一個平凡的家庭,“能有今天的一切,都是歌迷多年來的支持,所以這一筆捐款,也包含了大家的參與。”

也許正是費玉清身上這一份濃濃愛心和君子之風,甚至連他早期在綜藝節目說段子,開黃腔,也被認為是無傷大雅——所謂“費玉清講笑話,全世界都原諒他”。很少有人如費玉清一樣,講黃段子,而不給人下流的感覺,那理由或許正是他有乾淨的心思,坦蕩的態度。 講最汙的段子,卻能做最清白的人,有趣而又不油膩,也只有費玉清做得到。

一代歌王離去,新一代愛豆仍會踏浪而來。但正所謂“真情像梅花開過,冷冷冰雪不能掩沒”,若曾認真綻放過,就應不負這一場來到。如此,費玉清正式封麥,想來也不應有什麼遺憾。因為他終於可以不做聚光燈下的費玉清,而做回平凡樸實的“張彥亭”(費玉清本名),“無牽無掛,侍花弄草,寄情於大自然但使願無違”。

再見,費玉清;祝好,張彥亭。(劉穎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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