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東鳳凰城滿州老營子裡三位爺的不同人生

遼東鳳凰城滿州老營子裡三位爺的不同人生

(此畫為滿族畫家赫鼎洪提供)

老營子往南邊都是好地,一色的沙瓤土,地還平,水旺,方圓十幾裡都是瓦房大爺的紅冊子封地。到了永字輩上,顒年、毓年、璞年、驊年四位爺。在遼東鳳凰城白旗滿州老營子,瓦房四位大爺的後人現在已經分散到好幾個鄉鎮,進城的,上學當兵的,去了關外的,樣樣數數都有。林林總總,歸攏起來,也都是根子就在這四位大爺身上。

撫順檔案館裡的老譜,北邊出邊外人家的後續新譜,還是瓦房後人現在編寫的老譜,背勒歸其,也都靠在四位大爺的根兒這兒。

大爺顒年一輩子都畫畫,藍是杜鵑花科的一種果木藍莓的藍汁,自己濃的。不過這只是幌子,真正的藍,是一種石料跟樹根的混合料,南邊的石頭乾料,南邊的樹根,比藥材還精貴,一包一包到的遼東鳳凰城。溫水舔上就藍了,跟瓷瓶子上的藍一樣。紅色是砂,是南邊龍王廟上的魚戶做的砂,砂是一種膠子,有血料。顏色是真正的鶴頂紅,鮮亮,豔,紅豔豔紅豔豔的就是這個色兒。最珍貴的是黃,老滿洲人寫和畫,就這個金色最難拿,金色是用高麗石料和松香磨的,用大碾子碾碎,再用小磨盤慢慢研磨,石料和松香慢慢的磨成細粉,細粉再細細地過叵籮,才能得到黃色。顒年大爺一輩子畫畫,沒有賣過一個錢,一個銅錢都沒有收過。你說畫的不好?肯定是好,現在瀋陽的博物館裡是有老爺子的畫,藍色的荷葉,元錢葉,紅紅的荷花,灰色的荷花莖,就那麼兩支,兩花,三五個元錢荷花葉。據說這就叫宮裡的派頭。鳳凰城有很多買賣廳堂和上等的人家堂屋裡有大爺顒年的花,無不例外,都是這幾筆荷花,藍色調,紅花,泛著舊,說是宮裡的做派。

遼東鳳凰城滿州老營子裡三位爺的不同人生

(此畫為滿族畫家赫鼎洪提供)

二爺叫毓年,毓年二爺是遼東鳳凰城的大老爺,四品的武備,瓦房的後人世世代代都說二爺毓年是三品銜,而且是乾隆皇帝晚年親封的,二爺毓年還進京參加過御宴。二爺的後輩在北邊多,遼東鳳凰城黃白二旗和北紅旗也多,瓦房出來的後人,如果記譜不準確的,基本上都自動自覺地歸了二爺毓年後人,可能就是因為二爺毓年名氣大,本家族貢獻大的緣故吧。毓年二爺是頂冊子的執譜人,十三歲上的時候,行了大禮,辭別了訥訥和哥哥弟弟,去了西北,應了乾隆爺平西北的軍差。二爺人高馬大,從遼東鳳凰城白旗接卷書出征之時,瓦房舉全家族之力,隨軍給二爺攜帶有戰馬二十五匹,標槍和鐵箭頭二百副,鐵葉子盔甲二十副,勞役、馬伕、漢軍隨役和兵員五十人,格外還有錢糧和大馬車五套。二爺到了西北的時候戰事僵持,二爺報道,編營,就在最前衛。沒過半個月,有一天二爺早起,發現天際邊上有人馬的影子。二爺警惕,就帶著本尉四十騎兵和弓箭手徒步往前靠,因為大早上,陽光從東往西照,二爺人馬又是徒步矮身型蹲著走,西邊過來的回回騎兵因為迎著太陽,並沒有看到。等到了三十步以裡,二爺尉營四十副硬弓鐵箭一個齊射,對面回回叛軍的騎兵就如同割韭菜一樣,唰地倒下一茬。後邊的還沒有反應過來,第二個鐵箭齊射又到了,寬不過二百米的排面上,回回叛軍又倒下三四十。等第三次鐵箭齊射的時候,戰場上就剩下一百餘匹回回戰馬,回回叛軍來襲的騎兵除了倒下的百十號人,其餘的全都潰敗而逃。


二爺毓年繳獲戰馬百匹,殺敵百人。第二天就榮升旗營前衛的校尉官,節制二千餘人。官至五品。

又過了半年,西北戰事出現拉鋸,互相對峙,誰也打不動誰。一晃就是四個月,從東到春,八旗大軍糧草有人出現危機。春天了了的一天下午,八旗軍隊每天吃兩頓飯,下午半晌正在做飯,旗人騎兵軍營專用三印小鐵鍋都在火堆上煮稀飯。忽然校尉探兵來保,旗主王爺攻擊命令下了,全營立刻衝鋒。一陣手忙腳亂,二爺毓年營中一千餘騎兵全部上馬,三印小鐵鍋裡的稀粥剛開鍋,也都一併掛在馬鞍橋後邊。等著一回有時間好吃飯。霎時間就是火炮轟鳴,旗主王爺的火炮營已經開始射擊,左右各營業都開始衝鋒。二爺營中因為做飯、收拾鐵鍋,往馬鞍上捆紮飯鍋,行動就落後。半天才整理好騎兵隊形,一千騎兵開始衝鋒。這一路衝鋒因為有左右先行衝鋒殺敵,二爺毓年的騎兵近乎沒有遇到敵軍阻礙,越跑越快,戰馬近乎瘋了一樣。沒有一袋煙的時間,二爺毓年的一千騎兵竟然衝過進了敵陣,戰馬和二爺的騎兵如同不要命了一樣,嗷嗷叫著奮力衝鋒,不僅衝入敵陣,又衝破了敵陣,衝到了回回叛軍大營的後營。二爺毓年揮動大軍一鼓作氣,火燒回回叛軍後營,掩殺回回叛軍無數。整個西北準格爾叛軍大營徹底被毀,叛軍潰敗。毓年二爺功勞第一,晉升四品,戰事結束,回拔鳳凰城,榮任鳳凰城守備。

此後大清無戰事,遼東鳳凰城白旗的滿洲旗人看邊戍邊,也就馬放南山,刀槍入庫,武備也就漸漸的荒蕪了。在那以後的百餘年,八旗旗兵開始鬆懈,行武玩繡花,興場戲,旗人勇武之風漸漸地就淡了,大清也逐漸疲弱了。那是國事兒,俺們就說不清楚了。

講故事還說二爺毓年,那以後的二百年,後輩膜拜二爺神物,有家廟,跟關公關老爺廟齊名,香火也不差,年節祭祀年年都不拉下。遼東鳳凰城黃白二旗兩紅旗兩藍旗的家故事都有傳說,當然也有演繹,其中最熱鬧的說法來自鐵鍋熱粥成全二爺,這個典故是調侃,說當年二爺毓年陣前催動本營騎兵開始衝鋒,原本就出動晚了,衝鋒過程中,戰馬奮勇前進,奔騰跳躍,安放於馬鞍橋後側的三印小鐵鍋裡的剛開鍋尚未煮熟的稀粥被顛簸飛濺出來,滾開的稀粥噴濺在馬背上,馬屁股上,戰馬受到刺激,就開始沒有命的狂奔和跳躍。戰馬的狂奔,徹底地衝垮了回回叛軍的防守隊形,一舉取得了大戰的決定性勝利。當然了,這是演繹,三百年前的前輩打仗,那絕對是刀刃上舔血,每一個英豪都絕對是用犧牲換來的。毓年二爺官至四品,榮升鳳凰城守備武將大老爺,那也是勇武蓋世的大英雄。

遼東鳳凰城滿州老營子裡三位爺的不同人生

(此畫為滿族畫家赫鼎洪提供)

三爺叫璞年,乾隆爺中期的舉人,出任盛京將軍衙門的官差,專門負責造辦之事。以興辦燒鍋和建造巢絲煮房染坊為專長。可惜身體不好,沒到四十歲,就辭官回到遼東鳳凰城白旗老營子做鄉紳了。

三爺辭官根本上說是身體。三十八歲上那年,三爺璞年出了一趟官差到大北邊的江東外滿洲老營子,那年是大清朝與沙俄拉鋸的關鍵時期,江東時不時會有羅剎兵和羅剎的流寇襲擾,歸化的外滿洲老營子並不在旗,言語上相通,不過文字上不同。大清駐軍在地方人稀的外滿洲形單影孤,四處漏風。三爺璞暖雖然只是一個七品的文官,璞年三爺卻心內不敢忘憂國,眼看江東萬里河山日日荒涼,又被羅剎和倭寇流民襲擾,心內不安。一年半以後,三爺璞年結差回到盛京,上書軍內和京畿大營,陳述江東外滿洲駐營廣大地區的危險。可惜,等來的是泥牛入海。

三十九歲秋頭那會兒,京裡捎來話,讓三爺璞年前往承德陳述外滿洲事宜。來回四個月,大冬天年根的時候,三爺璞年回了鳳凰城,那時候已經是辭官回鄉為紳了。三爺說自己在承德受了涼和驚嚇,回來盛京路上又遇到白風寒凍,一病不起。至於因為什麼在承德受了驚嚇,因為什麼得病,就不得而知了。過後挺多年,幾輩人以後,同在遼東鳳凰城白旗的老郭佳有家傳故事講這段三爺璞年的故事,大概意思是三爺璞年陳言外滿洲江東危機,逆了聖上乾隆爺的耳朵,被訓斥並下了承德牢房,連嚇帶凍,也就病了,也灰心,不想再做官了。

三年璞年回鄉為紳只是一說,其實那會兒三爺已經病入膏肓,過年的時候已經水米不進。朝陽的老地名叫神仙堡,回拔鳳凰城看邊八旗大仙總祝司就紅冊子封地於此,算是三百年前滿洲八旗大仙居所。因為是家薩滿,三爺璞年病重,大仙自然是親自登門,連守三天,就跟三大娘拱手,恭喜賀喜,三爺過了五龍火焰山,已然成了功德圓滿的大祝司。第二天,三爺就開始要吃喝,肚子餓,出正月的時候,三爺就下地溜達了。開春了以後,鳳凰城南邊滿洲八旗六十四營堡各家各族家薩滿,就近乎人人都來瓦房會三爺。三爺從前是舉人,這回領了神,帶了仙,那確實就不一樣。

瓦房三爺璞年出馬的影子不會俗,因為三爺領的是大祝司,叫大先生。除了生死的事由,旁的不歸三爺照應。璞年三爺叫大仙大先生不是妄稱,通陰陽,看得見往生的孩子才是真章程。邊門口,劉佳的大爺是赫甸老營子的大爺,來瓦房見三爺就一個心思,老大三年未回,赫甸城開始分家,死活究竟如何,關係老大爺執譜人傳給誰?三爺見了劉佳老大爺,細細地看了眉眼和印堂。三爺璞年之言,不要找藉口了,回家就把老大定為執譜人吧,人活著,還不錯,冬天不回來,春天準回來。其實,赫甸城劉佳老大三年前去南邊辦參會,同去的人回來說老大病了,重病。第二年也沒有回,老劉佳的三份和四份都去過南邊參市趕會,也是為了找大哥,聽說就是滿洲參販子病死了。劉佳大爺也有耳聞,就是不甘心,不願意信。三爺璞年這麼一說,在邊門老營子可炸鍋了。旗人對家薩滿是敬的,何況這是大祝司。快過年的時候,劉佳來信了,老大回來了。

關於生死,三爺璞年管活不管死。有一年,葉家老三看林子遇到了黑瞎子,老三性格猛,就用手裡的木棍頂著黑瞎子下巴頦,不想這黑瞎子下巴頦太滑,木棍子禿擼了。黑瞎子一巴掌就把老三拍倒,又是咬,又是啃,血肉模糊,腿都碎了,丟當的。弄回家的時候就光能出氣了,大夫給抹了紅藥,也說是沒有救了。第二天人就不行了,鳳凰城的大夫給看了也說不行了。老葉家大爺跟瓦房大爺是把兄弟,面子是絕對有。三爺璞年得了信就應了出面給看看。三爺來的時候,葉家大爺眼淚都出來了,大娘差不點就給跪下磕頭了,因為前後來了四個大夫都說人不行了。璞年三爺看一會兒,說立堂子吧,魂能回來。葉佳上上下下一頓忙活,堂屋就搭上了堂口,殺雞、殺羊,樣樣數數都到了。三爺領了神,送了足足的重禮。跟葉佳大爺交代,趕緊用藥,能行,人死不了,那邊打點好了,放一百個心。沒有兩天,葉佳就來信,老三活過來了,大夫都說是神奇。老三躺了半年,身體就恢復了,丟了一條腿,人還是好好的。

今天講了三位爺,明天再繼續講第四位爺。

作者鳳城白旗三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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