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越亂,我反而越想金庸

他生於望族世家,祖上曾在康熙年間創下了“一門十進士,叔侄五翰林”的神話,被康熙品題為:“唐宋以來巨族,江南有數人家”。

著名軍事教育家,民國一代儒將蔣百里是他的姑父;

兩彈一星元勳,中國火箭之父錢學森是他的表姐夫;

新月派代表詩人,《再別康橋》作者徐志摩是他的表哥;

著名作家,編劇,影視製作人瓊瑤是他的表外甥女;

而他則被人稱為中國最後一個士大夫,提起他人們最津津樂道的反而是一副對聯:“飛雪連天射白鹿,笑書神俠倚碧鴛”。

沒錯,他就是金庸。


江湖越亂,我反而越想金庸


名門之後,名垂武俠

金庸本命查良鏞,1924年3月10日生於浙江海寧袁花查氏,是當地有名的書香世家。近現代九葉派詩人穆旦,教育家查良釗,實業家查濟民和金庸都屬於同出一族,金庸可以算的上是真正的名門之後。

1937年隨著抗日戰爭的爆發,13歲的金庸結束了安逸的童年時光,而在一路南下千里流亡的顛沛流離中,金庸並沒有頹喪,反而為日後的寫作之路積累了精神沉澱。

15歲的時候少年金庸和同學合編了一本《獻給投考初中者》,根據考試的題目做些模擬答案給考生看,相當於今天的參考書,而這本書的成功銷售也讓金庸賺了不少錢,金庸也被後人稱為《五年模擬三年高考》的祖師爺。

時至今日依然有人評價金庸為最會賺錢的文人俠客,這一點上少年金庸就已頗顯鋒芒。

23歲時金庸進入了上海的《大公報》,第二年金庸因《大公報》香港版創刊,被派入香港,而那時的香港並沒有上海繁華,至於為什麼而去,用金庸自己的話說就是:“我一生很習慣冒險,過一點新奇的生活。”

因看不慣《大公報》的“虛假事實”,35歲的金庸創辦《明報》,金庸說“我辦《明報》就是希望能夠主持公正,把事實真相告訴讀者。”

而正是《明報》的創立,開啟了金庸的武俠小說之路,至於為什麼開始寫武俠,當時的金庸想法很簡單,就是為了增加《明報》的銷路,當時的《明報》銷路慘淡,在金庸看來如果沒有武俠連載《明報》隨時都有倒閉的風險。

沒有過多浮誇謙虛,金庸就是聰明人在說實話的時候絕對說實話;該說幾分實話就說幾分實話。

至此一手寫社評,一手寫武俠,30年時間金庸將《明報》塑造成了香港最具影響力的報紙之一。

而到1972年金庸封筆,留下了那膾炙人口的十五本小說,飛雪連天射白鹿,笑書神俠倚碧鴛。

1989年《明報》創刊三十週年的日子,金庸卸任社長職務。

90年代金庸將《明報》賣出,徹底退出商界。

2007年,金庸辭去浙大人文學院院長職務。

完成了一次次謝幕之後,金庸完成了最後一次謝幕,2018年10月30日與世長辭,享年94歲。

兒女情長今猶在,江湖俠骨已無多,一代大俠就此隕落。


江湖越亂,我反而越想金庸


有井水處,就有金庸

縱觀金庸精彩而傳奇的一生,金庸是知名學者,劍橋博士,還是成就很高的新聞學家,政治評論家,社會活動家,香港基本法起草委員會委員,當真是集大成於一家,但被人最津津樂道所熟知的還是作為武俠小說泰斗的金庸。

關於金庸的武俠,素有:“有華人的地方,就有金庸的武俠”之美譽,不同年齡,不同地域,不同階層的人都會為他著迷,在這個文化多元的時代,堪稱奇蹟。

如果因為通俗,金庸的年代瓊瑤在商業上也很成功,但是瓊瑤也僅僅能夠覆蓋特定讀者群。

如果因為武俠,近百年武俠小說自還珠樓主之下眾多武俠名家都沒有這個待遇,而風靡一時的梁古金溫裡面也只有金庸有這個待遇。

大眾真正的認為是金庸的小說能夠代表中國傳統文化,喜歡金庸就等同於了認同中國文化,這一點在海外華人經常鼓勵孩子讀金庸的小說上來說可見一斑。

金庸的武俠小說真正做到了雅俗共賞,文化學者對金庸武俠小說的評價就是即博雅又通達。

金庸的小說從來不會照本宣科的複述歷史,他所構建的江湖讓你覺得江湖本來就是這個樣子,即遠離現實又處處模仿現實。

金庸的江湖多姿多彩無所不包,佛教有少林,道教有武當,儒家還有名門正派魔教外道,五嶽有五嶽劍派,市井有丐幫,西域有白駝山,海上有桃花島,無論任何人去回憶這樣的江湖都不會覺得突兀。

而金庸的武術很多都能和傳統文化直接聯繫起來,比如降龍十八掌就是出自《易經》,招式特點都能和卦象相對應,不同文化底蘊的人都能由此召喚相關的文化回憶。

又比如《神鵰俠侶》中楊過,狂傲不羈的性格像極了竹林七賢裡的嵇康,嵇康託孤山巨源,留《廣陵散》瀟灑離世,楊過借嵇康之詩獨創劍法,最後隱居古墓。

這種靈活運用文化素材把握文化情趣,融入到傳統文化的本事,金庸當之無愧武俠小說第一人。

而金庸的歷史觀,更是建立在了一種開闊的文化視野之上,他將西方文化的動和中國傳統文化的靜平穩調和,完美的融入到了小說當中。

在金庸看來,凡是利國利民的都是道德高尚的,使得金庸的民主觀很早就超越了普通的民族主義。

金庸筆下的的少數民族多達幾十個,而每個民族都不乏不同凡響的武林高手和江湖人物,但無論什麼樣的民族大一統最後才是金庸的民族主義。

相對於早期《書劍恩仇錄》裡面的漢人正統思想,金庸小說的寫作後期越來越傾向於各民族統一的大局觀,比如《天龍八部》裡面的段譽是白族人,蕭峰是契丹人。

除了傳統文化的融入和開闊的歷史觀,金庸更是將中國文化中的詩詞經典融入到了武俠小說的世界中。

“情深不壽,強極則辱;謙謙君子,溫潤如玉”短短四句將《書劍恩仇錄》中陳家洛的一生用情描述到極致。

“桃花影落飛神劍,碧海潮生按玉簫”本是《射鵰英雄傳》中對黃藥師的描寫,但金庸的妙筆生花讓讀者通過簡單的一副對聯就對東邪此人有了全新的認識。

“他強由他強,清風拂山崗;他橫任他橫,明月照大江”。這句出自《倚天屠龍記》中的名句,算是對優柔寡斷張無忌卻練就絕世神功這種意外的一種互補解釋,而正是這種互補卻鼓舞了不知多少讀者有信心面對一切困難苦楚。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神鵰俠侶》中最深的情話卻從李莫愁口中說出,更讓人感嘆到那種天南地北雙飛客,就中更有痴兒女的苦情。

由此可見,金庸正是真正抓住了當代中國人的觀念和情感,將傳統文化的舊元素賦予了新的生命,又以世俗情趣去傳播,讓所有讀者在領悟文理的基礎上愛上了武俠。

在文化資源並不豐富的年代,金庸通過自己的武俠灌溉了數以億計華人的心靈,誰又沒有一個英雄夢,誰又沒有一身俠客情,金庸留給世人的除了武俠,更是家國天下。


江湖越亂,我反而越想金庸

香港著名文藝批評家林以亮曾問金庸:你的小說裡,主角最後的武功像極了王國維《人間詞話》裡所說的“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的至高境界,為什麼要這麼寫?

金庸的回答是:中國古代哲學認為人生的最高境界就是淡忘,達到天人合一,人與物渾然。這是一種很可愛的境界。

94年的人生旅途中,金庸在燈火闌珊處,其實留下了太多武俠之外的精彩。

眾多金迷其實都知道金庸喜愛圍棋,金庸的小說中也曾有過玲瓏棋局的精彩橋段,但金庸本身的圍棋水平並不高,1983年金庸拜聶衛平為師,按照聶衛平的判斷,金庸的棋力水平也就是稍強於業務1段。

而對於金庸來說,棋力高低並無所謂,重要的是愛好,圍棋三百六十一格越下越多,到最後幾百只棋子都有關聯,複雜之極也有趣之極,而正因為圍棋和武俠小說一樣波瀾不驚,反而使金庸在武俠小說的創作中能充滿激情。

金庸還有個愛好就是愛開跑車,為此還專門去學習了高級駕駛課程,一開始金庸開的是奔馳,平均時速也就是40公里/小時,後來換了保時捷,提速到了50公里/小時。

友人問:“你開跑車難道不超車的嗎?”金庸答道:“遇到電車的時候,還是要超的”

針對此事,作家賈行家就說,這正是金庸的可愛之處,而金庸對待跑車的態度,也許就是他對待日常生活的態度。

金庸在對待朋友和金錢上,既有認真又有通達,屬於繁忙自繁忙,功利自功利。

文化名人李澤厚經港赴美,拜訪金庸,金庸聽說李澤厚手頭拮据,就拿出6000美金相贈,沒想到李澤厚卻閒金庸小氣,遙想當時兩人的身份心境不覺十分微妙,一言難盡。

而與之相對的是,另一位文化名人流落香港時,金庸也曾給了5000港幣的“利是”,在場的導演徐克就說,這是查先生讓你一會去夜總會好好享樂一番的,而當時香港的風雨場所消費一次正是5000元,於是皆大歡喜。

心照不宣,人情練達,正是金庸為人處事上的又一風度展示。

除了武俠小說家的身份,金庸的文字功底文化底蘊其實另有天地,北大曾授予金庸名譽教授的稱號,但校方表彰的不是小說家金庸,而是新聞學家金庸,但金庸演講的主題既不是新聞也不是小說,而是中國歷史。

這更彰顯了金庸“文字江湖”之外的本領能力。

晚年的金庸在談及自己的創作時說“自己胡思亂想,幾千幾萬人跟著自己胡思亂想,真的很有趣”,而之所這樣談論,正是因為金庸的出現讓曾經法相莊嚴的文學史有點陣腳紊亂了。

好在金庸從不過高評價自己的作品,關於武俠小說的文學價值,金庸自己也將它劃入了俗小說一類,雖有文學意味,但更多的還是娛樂讀物。


江湖越亂,我反而越想金庸


可正如電視劇,搖滾樂這些最初的俗文化一樣,未來的武俠小說也應該有提升文學價值的空間,而這也是金庸所期盼的。

天下風雨出我輩,一入江湖歲月催。

皇圖霸業談笑中,不勝人生一場醉。

大鬧一場,告別了我們的青春,告別了江湖,金庸還是走了。

相遇不過一瞬,卻一生回首,念念不忘,最後此生與你,不過江湖相逢。

你瞧這些雲,聚了又散,散了又聚,人生離合,亦復如斯。

你一旦離開,江湖也不再那麼燦爛!

但山河猶在,俠義的精神猶在,國士無雙的俠客猶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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