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險惡,自求多福
文 | 霧滿攔江
(01)
經常有人說到人性。
說人性暗黑,不可測量,諸如此類。
——但也許,是你誤讀了人性。
(02)
有所學院,宿舍八人。
其中一人,學生會任職——就叫他幹部銅鞋好了。
幹部和另外三名室友,老老實實學習。
還有四人,認認真真搓麻。
白天打,晚上搓。熄燈點蠟玩自摸。
幹部同學抗干擾能力強,縱麻友們在耳邊狂呼,安睡如故。
另三名室友,敏感脆弱,瀕於崩潰。
三人向幹部同學提出要求:你身為學生會幹部,眼看他們四個白天黑夜的搓麻,影響我們休息,你的良心不疼嗎?
這個……幹部同學無奈,只好考慮解決。
琢磨了一整天,想出個好辦法。
就寢時間,他脫衣上鋪,假裝入睡。四名麻友開始熬夜激戰。到了半夜,他突然坐起,厲吼一聲:夠了,你們還有完沒完?一夜又一夜的折騰,有沒有考慮過別人的感受?
呃……四名麻友嚇呆。
知道自己理虧,就立即收拾麻將攤。
幹部同學,心中暗喜。
卻萬萬沒想到,始料未及的事兒發生了。
(03)
四名麻友,正收拾麻攤。
——另外三名裝睡的同學,突然坐起。
其中一個叫著幹部同學的名字:那誰,說你呢。有必要發這麼大火嗎?大家都是同學,至於這樣嗎?
對呀對呀,另兩人附和:都在一個寢室住著,低頭不見抬頭見的。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幹嗎弄到這地步呢?
……不是,那啥……你們……幹部同學,被三人的態度驚呆了。
有沒有搞錯?是你們仨,受不了他們夜夜搓麻,才要求我出面制止的。
可我替你們出面說話,你們卻臨陣反水,背後給我來了一刀。
這樣真的好嗎?
(04)
我為你仗義執言,你在我背後插刀。
這件事,成了幹部同學心裡化不開的結。
事隔多年,記憶猶新。
人性險惡,自求多福。
然鵝,那天夜裡三名同學突然坐起,掀開被子,暴露出來的真是人性嗎?
(05)
陽明先生說:人皆有良知。
良知是什麼?
就是大善智慧,就是以柔善的手法,舉重若輕化解難局的能力。
陽明先生說,這種能力,其實每個人都有。
——但我們的認知,如一面鏡子,上面塗滿了情緒的汙垢。導致了鏡像斑駁,讓我們看不清楚自己的內心,看不到擺放在那裡的智慧答案。
因為認知模糊不清,導致了許多人說話做事,只能浮光掠影,依靠直覺。
——甚至,當良知與智慧體現在行動上,就連當事人自己都感覺不到。
讓我們依據陽明先生的心學體系,層層推進抽絲剝繭,逼近良知與人性。
(06)
先來回答兩個問題:
第一個,三名室友先是要求幹部銅鞋,出面制止寢室搓麻。可當幹部同學出面時,三名室友卻反過來站在麻友立場,指責幹部同學——這是他們三人,佈局陷害幹部銅鞋嗎?
……應該不是,大家同為室友,一無殺父之仇,二無奪妻之恨,不可能花這麼大心思設套。
第二個問題來辣——既然不是有意設套,三名室友何以突然反水,背後插刀?
那或許……大概是,對幹部銅鞋有意見!
有什麼意見?
明明是他們三人,主動提出來的讓幹部銅鞋制止搓麻的好嗎?
大偵探福爾摩斯說:排除了不可能,剩下來的,就是真相。
真相到底是什麼?
真相是——三名室友,對幹部銅鞋制止麻友並無意見。
——有意見的,是對他的方法不滿意!
(07)
三名室友,討厭寢室搓麻,可為什麼他們自己不制止?
——因為他們不傻,知道僅憑寢室資源,不足以解決問題。
——就算一時解決,也會遺留後患。
所以他們才會找學生會任職的幹部同學,目的就是——寄希望幹部同學,能夠調動寢室外部資源,化解問題,而不至於讓室友們傷了和氣。
這個真切的籲求,就在三名室友的心裡。
可糟糕的是,這只是他們心中的良知。
——這些良知穿透他們情緒的烏雲濃霧,透射出來時,已經變得斑駁殘破。縱然是他們自己,也說不大明白。
他們說不明白,而幹部銅鞋更是聽不明白。
幹部銅鞋將此理解為,三名室友是怕得罪人,所以將事情推到自己身上。
於是他挺身而出,捨得一身剮,敢把麻友拉下馬。
午夜突發獅子吼,嚇得麻友直髮抖。
這情形,應該是完全出乎三名室友的意料之外。
儘管他們不知道如何做是對的,但他們顯然不認可這種蠻幹方式。
所以才會急忙阻止。
(08)
那麼,面對麻癮難抑的室友,是否有不傷和氣的解決方案涅?
當然有!
而且好多。
幹部銅鞋可以求助校方,組織一次突然查寢,當場將麻友們抓獲。而後呢,高舉輕打,只要麻友們停止搓麻,不再違反校規,也不影響別人,那就不做任何處理。這樣即能解決問題,還能夠讓麻友們,回到讀書學習的正確道路上來。
還有更簡單的招術,就是幹部銅鞋找四名麻友談話,聲稱校方已經知道寢室中發生的事情,正欲查緝,被他考慮到同學們的前途,及時阻止了。所以呢,他現在為幾名麻友擔著天大的干係,徜若麻友們不肯迷途知返,執意繼續搓麻,一旦被捉拿,必是前途盡毀的可怕後果。
還有比簡單方案更簡單的,就是幹部銅鞋假校方之名,自己打印一張紙,以校方口氣佈置查寢,並將自己寢室名列其上,表示校方要殺雞取卵……不是,是殺雞儆猴,要開除幾個屢搓不改的……然後幹部銅鞋悄悄把這張紙,給寢室中四名麻友看過,噓,不許聲張。
設若干部銅鞋腦子夠用,用了第三個方法。四名麻友就會立即對他心生感激,認為他揹著校方保護自己,是自己的秘密保護神,夠基友夠情義,甚至有可能一生都回饋他。
然鵝遺憾的是,幹部銅鞋辜負了組織的信任與培養,竟然採取了手段最激烈、後果最麻煩,成本最高昂,性價比最差的方案。
還反過來說什麼人性險惡,其實這個問題無關人性。
只是個認知小課題。
(09)
到底什麼是人性?
人性,是人的本質。
人的本質說出來,男人聽了會沉默,女人聽了會流淚。
人的本質,其實就是生存與死亡——這是最底層的人性。
當人類確保了生存安全之後,就要考慮生存質量,考慮食慾與繁衍——這是第二層的人性,又稱人性的生物性,因為所有生物都有這個憂思。
在食慾與繁衍的基礎上,人心貪多務得,老怕自己吃不夠,總想獲得更多的繁衍機會。這就是恐懼與貪婪——是人性的原始性。
當我們說人性時,我們在說些什麼?
——多數時候,是說人的原始性,在說恐懼與貪婪。
——少數時候,是說人的生物性,在說食慾與繁衍。
——只有在極端情境下,我們才會提及人類的本性,貪生怕死。
偏離開這三個主題,我們所遭遇的那些困惑痛苦,多半是自己的認知不足,帶給我們的心理壓力。隨著認知的提升,這些困惑就會豁然空明。
(10)
當我們沿襲陽明心學,抽絲剝繭,步步向人性本質推進,才會發現:
——這根本不是什麼人性險惡的故事。
——而是一個認知的迷局。
三名臨陣反水的二貨,已在最大程度的逼近了人性的本質,逼近了良知。
可是他們受困於情緒,自己不知道。
被他們寄予厚望的幹部同學,陷入到了比仨二貨更激烈的情緒中,徹底迷失,從解決方案到事後的判斷,全都偏離了良知的方向。
至少在這個故事裡,不是人心險惡。
而是我們的認知晦澀。
回到良知。
回到良知,只要遵循以下五步:
一是不要情緒化。一些看似極不合理的事兒,很可能隱含良知的影子。
二是不要給人貼標籤。一些你無法理解的行為,未必就是人性之惡。
三是換位思考。要承認別人心中也有良知,未必全是黑暗的邪惡。
四是捕捉事件中不合情理的因子,向人性本質推搠。
五是尋找他人的良知行舉,會讓我們的認知愈發的明晰,更容易讓我們自己,步步接近於良知。
一旦我們步入良知,就會知道,雖然人世間,並非每樁事都可做此解讀,雖然人性醜陋或邪惡,確然存在。但人性與獸性,終究還是相隔一條深深的鴻溝。人,總是渴望努力體現出人性的光輝,只是情緒波動太過於強烈,總是讓我們無法看到內心。莫忘初心,回到良知,這需要我們在認知上不懈的努力,才恢復我們認知中的藍天白雲,恢復我們自身所具有的佛性道骨,大家儒風,才能夠安享這華美人生,無邊風月。
(*本文圖片均來自於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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