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作為古今中外文學史上屈指可數的上乘之作,其對人物的全方位描寫都堪稱典範,行文走筆貌似簡單、樸實,但每每能讓人讀出驚世駭俗的意境來。這從賈府上下風聞元妃生病,大觀園內眾人皆惶恐、擔心、戰戰兢兢一事便能窺見一二。因為賈元春的地位便是賈府一眾人等的身家所繫,沒有了這棵大樹,便沒了大觀園裡的錦衣玉食、笑語盈盈以及風調雨順。因而,當聽到元春病倒時,好似一聲晴天霹靂,讓賈府上下驚出一身冷汗,好在只元妃只是身體欠安、是小恙而已。
當皇宮派人傳達諭旨時,賈赦賈政哥倆是異常的恭敬和小心,他們唯恐得罪了這些宮人,進而禍及元妃——
到了晌午,門上回說:“有兩個內相在外,要見二位老爺呢。”賈赦道:“請進來。”門上的人領了老公公進來。賈赦、賈政迎至二門外,先請了娘娘的安,一面走至廳上讓了坐。老公公道:“前日這裡貴妃娘娘有些欠安。昨日奉過旨意,宣召親丁四人,進裡頭探問。許各帶丫頭一人,餘皆不用。親丁男人只許在宮門外遞個職名,請安聽信,不得擅入。準於明日辰巳時進去,申酉時出來。”賈政、賈赦等站著聽了旨意復又坐下,老公公吃茶畢辭了出去。
賈赦、賈政二人態度越恭敬越能說明賈元春對賈府的重要性這種重要已然超出了親情,當聽到聖上允許賈府之人入宮探視時,他倆心中也許充滿了千恩萬謝的念頭,而這麼大的事時必須要史老太君知道並進行安排的——
賈赦、賈政送走宮人後先稟賈母。賈母道:“親丁四人,自然是我和你們兩位太太了。那一個人呢?”眾人也不敢答言,賈母想了一想,道:“必得是鳳姐兒,她諸事有照應。你們爺兒們――各自商量去罷。”
要進宮探望女兒更是皇妃,賈府的排場是不能低的,必須提前準備,因為這既是賈府的面子大事,更是元妃身份的象徵,於是大觀園內大家忙得不可開交——
賈赦、賈政答應了出來,因派了賈璉、賈蓉看家外,凡“文”字輩至”草”字輩一應都去。遂吩咐家人預備四乘綠轎,十餘輛大車,明兒黎明伺候。
探望元妃,對賈府而言是天大的事,來不得半點紕漏和差池——
次日黎明,各間屋子丫頭們將燈火俱已點齊,太太們各梳洗畢,爺們亦各整頓好了。一到卯初,轎車俱已齊備,在門外伺候。鳳姐先扶老太太出來,眾人圍隨,各帶使女一人,緩緩前行。又命李貴等二人先騎馬去外宮門接應。
探望皇妃,賈赦賈政等是不能入內宮的,即便如此,他倆也是畢恭畢敬、汗不敢出,而往日在大觀園裡呼風喚雨的賈母此時也變得低三下四、唯唯諾諾,因為他們知道,這裡才是賈府榮辱興衰的真切所繫——
賈府中四乘轎子跟著小內監前行,賈家爺們在轎後步行跟著,令眾家人在外等候。走近宮門口,幾個老公公便道:“賈府爺們至此。”賈赦、賈政便捱次立定。賈母等各有丫頭扶著步行。走至元妃寢宮兩個小宮女傳諭道:“只用請安,一概儀注都免。”賈母等謝了恩,來至床前請安畢,元妃都賜了坐。
常言道一進宮門深似海。昔日的元春丫頭此時已是高高在上、威儀八方的皇妃,在這裡親情已縹緲無存,取而代之的是虛套的問候和體恤,即便如此,賈母等人也是恭敬有加、樂此不疲,因為她們知道了元春只是小病並無大礙,心中那塊大石頭終於可以落下——賈府的榮寵暫時不會受到影響,這才是她們的終極目的——
賈母等又告了坐。元妃便向賈母道:“近日身上可好?”賈母扶著小丫頭,顫顫巍巍站起來,答應道:“託娘娘洪福,起居尚健。”元妃又向邢夫人、王夫人問了好,邢、王二夫人站著回了話。元妃又問鳳姐家中過的日子若何,鳳姐站起來回奏道:“尚可支持。”元妃道:“這幾年來,難為你操心。”鳳姐正要站起來回奏,只見一個宮女傳進許多職名,請娘娘龍目。
賈元春身染微恙,無關大礙——朝中這棵大樹不倒賈府的鴻運就會繼續,這恐怕是賈母、賈政們最關心的事,即便親人相見變得熟悉而陌生——
元妃看時,就是賈赦、賈政等若干人。那元妃看了職名,眼圈兒一紅,止不住流下淚來。宮女兒遞過絹子,元妃一面拭淚,一面傳諭道:“今日稍安,令他們外面暫歇。”賈母等站起來,又謝了恩。元妃含淚道:“父女弟兄,反不如小家子得以常常親近。”賈母等都忍著淚道:“娘娘不用悲傷,家中已託著娘娘的福多了。”元妃遂命外宮賜宴,各按坐次坐了。一時吃完了飯,賈母帶著他婆媳三人謝過宴,不敢羈留,俱各辭了出來。
(一家之言 歡迎爭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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