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烏鴉從死寂的樹梢頭飛過,是驚嚇的。石巖遮擋的幕後,有嗚咽、詛咒、嘲諷、怨憤、鄙夷、禱告的混雜音響,忽來一縷詭異的風,有意將峭壁的一根碧草吹落。
我剛好在此地彷徨,揣著好奇心,一個人藏匿在蒼梧後,那一根草在平靜的溼地掙扎,留完了綠血,黑綠的色澤在咕嚕咕嚕聲中,漸變了枯黃,又化為粉末。幽僻的陌路上,我看見了一切,金子的沼澤地在散發誘人的光澤。
石筍噙一滴淚,吹弄古怪的調子,盪漾開苦澀的記憶,手腳開始不聽使喚,恐怖的戰慄封鎖了我的靈魂。有殘影在一尺的距離蜇伏,撕開一個口子,試圖吞噬我的靈魂。我無助地雙手抱緊疲憊身軀,頭深埋入胸口,嘴角無意間滑落的一個字:疼。
一道閃電,一聲清脆的霹靂,一塊墓碑發出低吟的嗡鳴,猶如在泥潭中抽噎,我趁著猶存的一縷月色,拋棄所有的包袱,朝著那一抹燭光狂奔,逃離此地。
途中,我聽見林外有凌亂的腳步聲悄悄探近,穿過樹杈之間佈滿灰塵的蜘蛛網,在泥濘的溼地跋涉。我停下疲憊的腳步,注視著人影前進的方向,心漸漸凝重和擔憂。那金光帶上七分魅惑,從石巖背後探出,那人側眸中流露出無盡的貪婪。
古老的建築屋簷上,佇立著幾隻流浪的烏鴉,滿腹的心事,在金光閃爍的夜色裡顯得更加沉重。那人急促地一步一步邁入沼澤,在血泊中掙扎,失去了柔軟的情感,金光刺穿心臟後,良知敗倒在奸詐、不擇手段的陰暗面,一次次交出尊嚴,放低人性的底線。我在塵世的波濤中,心兒日益酸澀。
讀到這裡,我想輕輕地告訴你:這一切並不是夢境,我就在這麼一個漩渦裡,任憑那些喪失了良知的殘影罩住,我瘦弱的靈魂幾乎窒息。
這裡,一些故事,已超出我對活著的認知。
不論禍福,這兒發生的事兒總一本嚴肅,教我學習隱忍,這令我不喜,也非我所願。偶爾任一絲倔犟掛在臉上,還有低於煙火尊嚴的羞恥和厭惡。越發冷靜,越發不敢戳破隔著一層偽善的窗戶紙,是怕拐角處的刀子,蓄意狠狠地擊中我的心窩。
那些漸變的悲哀是麻木的無奈。一個人總要去陌生的世界,遇見陌生的人,經歷一場陌生的浩劫,然後不經意的瞬間,你會發現,原來此地真就沒人會留意,你有沒有受傷。
若有一天遇到了這麼一個地方,在一些失去良知的人中歷劫一次,你也會在陌生的世界醒目地陳述所有的情緒,蛻變不斷地撞擊,折磨你的靈魂。別試圖揣測令你不安之人的心思,躲開一些,最好隔著夜幕,更能看清一些人的真實面目。
我欣賞繪在空中的一朵雲,開在冬日的一朵花,立在峭壁的一棵松,流在沙漠的一溪水。置身在偌大陰森金子的沼澤地,所遭遇的非我所想,沒有忍受厭倦的餘地,更不知如何在陌生的人群中淡然自若。
一路行吟,一路回望,最美的那一道風景往往透著淒涼。如落日燒紅的黃昏,慢慢吞噬世人的幽怨,在宿命的陣痛中,尚可溫一壺月光下酒,溫暖心房。如嚴冬叩響的一片雪,濾淨凸凹的心事,動用所有善良超度沿途的悲涼。
有朝一日,走出歷劫的低谷,期許遇見更好的自己,而非靈魂埋葬在那片沼澤地。
——醉雨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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