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詩:在井研,讀一本厚重的書


散文詩:在井研,讀一本厚重的書


《詩經》潤澤的齊魯


詩三百,其中若干散落在齊魯。

一言以蔽之:好像片片雪花,打溼了岱宗的腳背,也淋溼了我的額頭。

三千弟子何其多,添我一個也無妨。

眾人積雪雪很厚。滴滴答答的水滴,匯成湯湯泗水和沂水。只待來年暮春時,與孔子一起,沐於泗,浴乎沂。

詩無邪。

孔子淨身完畢,迎風而歌,提刀而立。

他砍掉《齊風》和《魯頌》的雜草,怎麼也削不去泰山的突兀與崢嶸。

詩云:“泰山岩巖,魯邦所詹。”

故而,顏回、冉有、南宮适、公冶長……個個都往高處長。

我在山下仰望既久,望來望去,他們都像極了我一路認識的山東兄弟!


神仙中人:讀柏樺《水繪仙侶》


江南的冬天即將來臨。

一件大事期待著發生。

明朝的天空暮氣沉沉。當代著名詩人柏樺頭頂幾絲霜露,手捧幾瓣落英,前往公元1642年,拜訪江南名士冒闢疆和秦淮名妓董小宛,與他們,共做一份甜蜜人家,成就一段美妙姻緣。

揚州水繪園,水的柔媚養一戶非常人家。一對神仙中人,一對仙鶴,獨立寒秋深處,深陷殘敗荷塘,而不染淤泥。早品茶、蒔花,午喝酒、種竹,晚賞月、焚香,閒來評山論水,讀書撫琴,金石書畫,兼做庖廚女紅、灑掃庭除,並且——愛!

濃濃的情意,散淡的生活,描繪無骨的山水。一幅透明的水墨小品,在偌大一塊中國版圖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靜觀春去冬來,日出日落。園內卿卿我我,牆外風雨雷電,任你明代清朝,休管天下興亡,我心如素,我心如佛,靜若仁者!

冒郎和董姬,發誓要把逸樂的家事兒坐實,發誓要把濃稠的愛意熬釅。他們挑選精美的愛情元素,配以日常家居的藥引,添一把文火,歷經九年熬煉,打造了堪為千古絕唱的逸樂主義、愛情主義,精心裝點著他們的愛巢,成功抵禦了一世風雨。

柏樺教授告訴後學:明朝那些事兒,這點兒最精彩!


讀寒山拾得詩


寒山求不得功名,棄家別親,當了和尚。

拾得找不到父母,以寺為家,當了和尚。

兩個和尚在寺裡:同穿一件袈裟,同坐一張禪榻,同食一尊缽盂,同敲一隻木魚。

一唱一和寫詩偈,道禪機,嬉笑怒罵,把寺中的苦和靜,釀成俗世的甜蜜和仙界的幸福。

日久天長。寒山撿到一個叫拾得的朋友,拾得撿到一個叫寒山的親人。

僧俗二界,撿到一座名寺。

姑蘇城外寒山寺,撿到兩個高僧和詩人。

1200多年後,我讀寒山拾得詩,認識寒山和拾得,懂得什麼叫捨得。


讀孟郊得句


他躲在功名背後,看不見藍天。

風乍起,秦嶺的碧波,蕩起得得濤聲……

打馬春風裡,看盡長安花。唐朝的詩人,活在美人的豐滿裡。

浮華褪盡的孟郊自不例外。

他把自己退到自己的樣子。因為過不慣嵩山苦寒的窮日子,據說,他比賈瘦島,還瘦幾斤。


散文詩:在井研,讀一本厚重的書


在井研,讀一本厚重的書


在井研,我想讀一本書。

不是坐在井研中學的教室裡,讀那些應付高考的數理化,也不學假洋鬼子嘰哩哇啦ABC。

我要選擇在艽野,坐擁高山和古木,讀一本厚重的國學,之乎者也亦矣焉哉。

我要在廖平大師的經學裡,深挖那些會變魔術的金豆和銀豆,銅豆和鐵豆,錫豆和土豆[注],用以養眼,潤喉,充飢,養胃,安神,益智。如能濟世,當然更好。

經學浩瀚若海,廖平浩蕩如浪。

最後的大師匆匆去也,廖平不知所蹤。

他晾曬在人間的糧食來不及歸倉,便發黴的發黴,失竊的失竊,只剩幾粒飽滿的種子藏於草野,慰藉了多少蓬間雀。

這也很好!

我就索性扮成茫溪河畔的一隻野鳥,紅羽翔於黑夜,以紅喙,以黑爪,盜取廖平經學裡殘存的最後一粒文字,聊以溫暖這個寒冷的冬天。


[注] 廖平(1852-1932),清末與近代著名經學大師。四川井研人。創辦井研中學。研究經學求新求變,一生“六變”,是中國最後一位經學大師。


在戚繼光紀念館讀戚詩


蓬萊自古號仙境。

蓬萊閣邊水師府,戚繼光紀念館多冷清。

一襲風雨,朦朧著紀念館的樓臺,也模糊了遊客的視線。

展廳裡,佈滿展品、寒意和灰塵。山東海防備倭。閩浙沿海抗倭。薊州邊關戍守。案頭著書立說……只有幾個關鍵詞,閃爍著微光,聊以溫暖幾個遊客的心。

一卷殘詩孤獨著,猛地跳入我眼簾。我遇到了金子,貪婪地挑揀奪目的部分——

“封侯非我意,但願海波平。”

“男兒鐵石志,總是報國心。”

“一片丹心風浪裡,心懷擊楫敢忘憂!”……

薄薄的詩集,像明王朝一樣瘦瘠和寒磣。

足矣,足矣!

一個王朝,即使窮得只有一個英雄;一具身軀,哪怕瘦得只剩一根骨頭,都能擎起一架巍峨的脊樑。


作者簡介:徐澄泉,1962年12月生於重慶萬州。出版有散文詩集《純與不純的風景》《一地黃金》《誰能占卜我的命》3部,及詩集4部。參加第13屆全國散文詩筆會。中國作家協會會員,樂山市作家協會副主席。現居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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