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夜森森、夜梟怪鳴。
深不見底的墨林深處,除了巨漢手上那盞油燈之外,再無其他亮光。
金映兒頭下腳上的被巨漢扛在肩頭,烏溜溜圓眼緊盯著那焰火亮,根本不敢去想此時身邊的鬼影幢幢究竟是樹影還是妖魔惡怪。
嘎吱——
巨漢推開一扇年久失修的木門,金映兒打了個哆嗦,嚇出一臂雞皮疙瘩。
“咳咳……”地上灰塵一股腦兒衝入金映兒鼻尖裡,她大咳出聲。
“裝可憐也沒用!讓你在這鬼屋待上一夜,看你日後還敢不敢在客棧白吃白喝當騙子!”巨漢將金映兒往地上重重一扔。
金映兒痛得慘叫,半邊蜜色小臉全摔在髒汙地板上,由於她被點穴的雙腿沒法子移動,只好用手撐起自己。
“阿溫哥,我不是存心欺騙、拖欠客棧銀兩。無奈是我阿爹欠了賭債,把我身上銀兩全拿光了。”金映兒拼命地說話,以掩住心頭恐懼。
“我們開客棧的,要是哪天沒聽到這種謊話,天就要下紅雨了!”巨漢瞪她一眼,油燈照在他橫眉豎目臉龐上,顯得分外猙獰可怕。
金映兒嘴角抽搐兩下,很快別過眼。
偏偏這屋內斷壁殘垣,橫樑上還飄著一條破布,陰森氣息嚇得她只好眼觀鼻、鼻觀心,緊張地猛說話。
“阿溫哥,若是住在我隔壁房的石姐姐和她夫婿採藥回來了,你代我告訴她,就說我很開心認識她,山水有路會相逢……”
巨漢瞪她一眼,冷哼一聲,轉身就要往外走。“這麼愛說話,留著跟這屋裡的好兄弟說吧!”
金映兒看他一眼,臉龐忽而扭曲,瞠目吐舌,雙手則是拼命地想拉開脖子上的手。“呃……救命啊……你……你別掐我脖子……”
金映兒吐著長長舌頭,一對白眼斜斜地朝巨漢瞄去。
她中邪了!巨漢臉色一變,轉身就往門口跑。
砰!
大門才一關上,金映兒就恢復正常了。
“這樣就嚇走了?虧你還長那麼大個子!”
黑暗裡,金映兒翻了個白眼,攤平在溼冷地上。與其被阿溫哥那些鬼話給嚇死,不如她先把他嚇走,至少還佔點上風、划算些。
不過,她逼走了人,門裡門外如今就只能聽見夜蟲嘶鳴聲響,且無論她如何瞪大眼,屋內仍然闃黑不見五指。
夜氣襲上身子,金映兒的圓臉、圓眸、圓軟小鼻頭及圓紅嘴兒,全都在發抖,只得用雙手拖動身子,想找個角落地方安頓。
她感覺這幽冥涼夜裡,隨時會有惡鬼對她一躍而上,剝她的皮、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有人在上頭嗎?”
空中忽而飛來一句嗄啞難聽粗聲,把金映兒嚇得幾乎跳起來——如果她被點穴的腿有法子跳起來的話。
“你是誰?在哪裡?”金映兒抓住隨身包袱,握著裡頭一包石灰,待得對方一現身便要讓人好看。
“我在地下。”
真見鬼了!
金映兒臉色發青、額冒冷汗,牙關頻顫作響。所有說書人口中青面獠牙、腐面斷頭等等各式鬼相,紛紛在她腦子裡轉了一遍。
可她心裡愈是害怕,表現出的姿態卻更加張狂不認輸——行騙江湖多時,深知最要緊之事,便是不能輸在氣勢。
騙人和騙鬼,應當是差不多道理吧。
“大……大膽惡鬼!竟敢犯到鍾馗老爺的傳人,看我怎麼收拾你!”她從包袱裡摸索出隨身長笛,並抓過一張以明礬水泡過的毛邊紙,輕輕一劃,毛邊紙燃燒起來,一道火光霎時燃起。
寂墨夜色被打亮,金映兒瞪大眼睛用力瞧——
眼前哪有半點鬼影!
她只瞧見一棵高聳大樹,從窗邊鑽進來,在屋內枝繁葉茂著,陰森得像是有一票魑魅魍魎穿梭其間,唁唁鬼笑……
“南無大悲觀世音菩薩南無大悲觀世音菩薩南無大悲觀世音菩薩……”她為了不讓嘴巴發抖,嘴裡不停念道。
“我若是鬼,還給你時間唸佛號嗎?我被惡人困於此地,你若能救我出去,定當重賞。”男聲又說。
重賞!金映兒一聽到這兩個字,圓眸一燦,什麼鬼都不怕了。
“你在哪兒?”她眯著眼在火光即將熄滅前四處打量著,卻仍然什麼都瞧不見。
“我在窗邊下一座地窖裡。”
此時,月亮微露出半邊臉,幾道銀光射進窗戶,正好讓人看清盤根糾結大樹邊下有個木頭小門。
金映兒費了點力氣,用手拖著身子來到小門邊。
此時,天上烏雲再度遮住月光,屋內又恢復成一片闃墨。
金映兒倒抽一口氣,小手抓著小門上那隻鐵掛鎖,急忙開口問道:“喂,有人在裡頭嗎?”
“我在裡頭。上頭鎖住了嗎?”
金映兒一聽確是人聲,鬆了一口氣,咧嘴一笑。
“小門確實是鎖住了。”小事一樁。
金映兒馬上從包袱裡取出一根鐵絲,正準備要解鎖時,卻又轉念一想——
她現下腿穴未解,也不知對方是狼是虎,實在不宜貿然救他上來,不如與他耗到天明,也替自己找個伴壯膽吧。
金映兒水眸一轉,大聲地說道:“眼下黑漆漆一片,哪兒也去不了,我明兒個一早,再去替你找救兵。”
“你明天到城裡最熱鬧的梁門大街‘天宇糧行’找一位羅管事,就說他們要找的人在此。”男聲嗄聲說道,聲調中盡是命令語氣。
金映兒眉頭一挑,清清喉嚨。“敢問你現在是在求我嗎?”
“我手邊正好有一對珍珠耳飾,你伸手到這木門的小縫來接。你戴著這對珍珠珥飾當憑證去找羅管事,要他給你十兩金當謝禮。”
十兩金!
還有,一對指甲片大小的名貴珍珠!
“你的命這麼值錢?”金映兒瞠目結舌地接過那一對珍珠,往嘴裡一送。
這味道、硬度確實是珍珠沒錯。只是這麼大顆的珍珠,她可是生平首見啊!
如果月光夠亮,應當可以瞧見金映兒紅潤嘴兒早已咧到臉頰兩邊了。
“這位大哥真是太客氣,其實你若不把這對珍珠送給我,我也會去幫你報訊的。我這人最古道熱腸,救人不遺餘力……”金映兒嘴裡這麼說,卻急忙把珍珠收進衣襟裡。
“何必說得這麼好聽?若非重利所誘,你豈會特地撥冗跑一趟?”
“喂,你這話可就傷人了。”金映兒覺得這人個性偏畸,掏出珍珠便又往門縫裡塞回。反正,她還有十兩金可領。
“珍珠還你,我不稀罕!”
門下默然,只是傳來幾聲沉重呼吸,顯然是有些不解。
“我既已送出,便無道理收回。況且,我們非親非故,現在是我有求於你,拿人錢財與人辦事,也是天經地義之事。”男聲緩慢地說道。
“好吧,我就勉強收下這對珍珠。”金映兒拿回珍珠,嘴裡卻不住叨叨教訓了起來。“不過你這態度得改,否則以後如何行走江湖?江湖人或者口袋空空,‘道義’二字卻總是放在心頭的。”
“道義?”男聲冷笑一聲,便不再搭腔。
金映兒鼓了下腮幫子,向來不愛獨角戲的她,拿起綠笛便敲敲小門。
“你做了什麼天理不容之事?怎麼會被關在這種鬼地方?”
“惡徒擄人索錢。”
男子語調冷冷,但金映兒無所謂,畢竟自討沒趣這事,她早就很習慣了。
況且,看在他給的十兩金,能讓她帶著她爹遠走高飛的分上,她什麼都可以不跟他計較。
金映兒從包袱裡挖出兩塊仙楂餅。“要不來塊仙楂餅,邊吃邊聊?”
“不。”
金映兒自討沒趣,自顧自地咬著仙楂餅。
此時一陣陰風吹過,窗邊樹木沙沙聲像極無形鬼魅正在逼近,仙楂餅的酸甜還梗在喉嚨裡,金映兒卻已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熱臉貼冷屁股也無所謂了,誰要她生平第一怕窮,第二怕鬼。
她再用笛子敲敲木門,大聲嚷嚷道:“喂,你說點話,不然我就吹笛子給你聽。我這笛子一吹,保證鬼哭神號、群魔亂舞,什麼眾鳥高飛盡,指的就是我的笛聲。”不是她自誇,她的笛聲連她自己聽了都要鬧頭痛。
“說話會口乾。”男子聲音乾涸得像缺水沙土。
金映兒從她的百寶袋裡找到一隻皮囊水袋,往門邊小隙裡硬塞。“山泉水,便宜你了。”
門下傳來激切的喝水咕嚕聲。
“你方才說你是什麼鍾馗弟子,你是斬妖除魔的師婆嗎?”男子聲嗓雖仍沙啞,卻已較之方才響亮了許多。
“稱不上‘婆’字輩,不過倒真的收拾過不少只貪心鬼、色鬼。”她得意洋洋地說道。
“法力既然如此高深,又如何會在月黑風高之際,被人扔於此地?”
“故事可長了,我把仙楂餅扔下去,你吃點才有體力陪我說話。”金映兒不管男人嘲笑口吻,自顧自地說了起來。“我爹愛賭,輸光了我們住客棧的銀兩。我們十天白吃白喝,被扔到這裡還算好了。只可惜,我沒機會與我隔壁房那位認識不久,卻是一見如故的石姐姐告別。”
她大氣不喘一聲,啪啪啪地說完一串話。
沒人回覆她半聲。
金映兒皺起眉,不屈不撓地繼續往下說道:“其實被扔到這兒也不算慘,上回我假裝成長清縣令妹妹,我爹扮成隨從出遊時,沒想到長清縣師爺正好在另一艘船上,我們父女當場被人直接從船上扔到湖裡,那可是十一月天啊!南方雖然無雪,可還是凍得我足足病了一個月!”
“你是個騙子。”
良久後,男子總算蹦出了幾個字。
“幹麼說得那麼難聽,什麼騙不騙的,錢財原本就是流通之物。為富不仁的人把銀兩給我,我再幫他們拿去救濟嘛!”金映兒呵呵一笑,神色倒無任何愧疚之意。
“什麼救濟他人,銀兩全被你爹拿去賭博了吧。”
“你就不能說點中聽話嗎?當心老孃明天不去那什麼天宇糧行!”金映兒哇哇大叫,舉起笛子咚咚咚地敲著小門。
“你扮成縣令的妹妹,表示你識字?”男聲問道,聽得出聲音有幾分勉強。
“認得幾個大字,不過寫就不行了,只能勉強畫些符咒騙騙人。想我娘以前還在的時候,多少還催著我念書寫字。”金映兒枕著包袱,話匣子一開便停不下來。“知道嗎?我爹以前還是個秀才,我娘走後才變成這副德行的。所以,夫妻感情甭太好,否則眼睜睜地看著另一個離開,實在是……唉……”
她心有感慨,長嘆一聲。
屋內再度歸於一片詭寂。
金映兒無奈地長嘆一聲,決定打開天窗說亮話。“你不陪我說話,我先嚇死在這裡,明天誰去找人搭救你啊!”
“你爹老是將銀兩輸光,你不怨他嗎?”男子不甘願地問道。
“自己的爹,能怨什麼呢?”唉唉唉。
“他若為你著想,便不該沉迷於賭博中,讓你一個姑娘家置身危險之地。”
金映兒的心被這話狠狠刺了一下,幾年行騙生涯下來,她被吃過不計其數的豆腐。若非她的機智、反應過人,確實也有幾回差點丟了清白。
“聽你這話倒是聰明人,莫非有妙計要告訴我?”她問。
“我聽聞市井乞丐間流傳著一種變相術,能造出燒傷或斷指斷腳,引人同情。你懂得那些嗎?”
“那是必然。不過是用豬油、雞血,加些紙張、豆渣,捏出惡瘡樣子嘛!”不是她自誇,關於這些小道雜技,她懂得可真不少。
“你何不易容成臉部傷殘,告訴你爹,你因為他欠債不還,讓討債者毀了容貌。若他心生歉意,便不會再犯。若他仍無悔意,你便要早早替自己打算。”
金映兒緊揪著包袱,貝齒陷入唇間。
“拿騙人招數騙自己的爹,我倒沒想過。”但這種欠債躲債的日子,她實在也過膩了。
“如此總比你們日後年老體衰之後,淪落街頭行乞好些。”
“是啊……現下的乞丐頭個個心狠手辣,你們這個秋日縣的乞丐更是成群結黨,壞得不得了。我若還不了銀兩,被人扔進乞丐堆裡,難保不會被砍去一條腿,扔到路邊乞討。好吧,我回去就這麼做!”金映兒愈想愈覺得此法可行,一拊掌便大喝一聲。“這主意好到本姑娘連耳朵都紅了!”
“你耳朵紅跟這招好不好有什麼關係?”
“給我聽好了,本姑娘走遍大江南北,這對耳朵可不隨便亂紅。我一眨眼便能使出羞人答答的閨秀模樣,可我說臉紅歸臉紅,唯獨這耳朵非得遇著大事才紅。”她大聲地說道,心情大好地拿起笛子在掌間翻轉著。
“你走遍大江南北,有何心得?”
“我前月打從北冬國過來,那裡內戰不斷,大夥兒都羨慕這東春國富裕。可我一路走來,發現這裡有錢人雖多,窮人亦多。而且乞丐強悍,勾搭地痞流氓,沒什麼事做不出來。”
“你才來一個月,便將此地現象說得如此清楚,確實是有一些本事。”嗄啞男聲滿含讚許之意。
金映兒咧著嘴笑,不覺飄飄然起來。“我的本事何止這一招,我算準這年七、八月會有風臺,到時候可得先備些糧米。”
“你如何知道?”男聲裡有著濃濃好奇。
“以前一個老農教我的。東春國的十二月底那幾日,若吹的是南風,則來年七、八月必有風臺。我觀察過一、兩年,倒沒出過錯。”
“你若懂得用這些事情賺錢,早該是個富婆。”
“好好賺錢,還不是又給我爹給賭光了。我甚至考慮過買塊地,帶他到西邊拓荒,但他手不能提、肩不能扛,身子又糟……”金映兒翻了個白眼,光想就覺得很累。“不說這個了,說說你的事情吧!”
“無可奉告。”
“那就說說惡人既擄了你要索錢,你為什麼還在這裡?是家人籌不出銀兩嗎?”她最愛和別人東說西聊,尤其是在這種漆黑夜晚。
“我沒有家人。”男子漠然以對。
“那身邊至少有個能替你作主的人吧?”
“我便是作主的人。”
金映兒奇怪地皺起眉,畢竟像這種隨手就賞出珍珠珥飾、出手便是十兩金的富人,身邊應當不乏朋友才是。這傢伙八成是個惹人厭的守財奴吧!
可他方才那麼這麼正經八百地想替她解決問題,應該也不是個惡人。
“如果你沒遇到我,沒人拿出銀兩來贖你,你豈不老死在地窖裡頭?”想到白骨一堆,她驀打了個寒顫。
“再過數日,我商行管事自然會籌出銀兩,只不過不會是惡人所要的十萬兩。”
“乖不嚨咚,十萬兩!你是皇親國戚不成?”金映兒大叫出聲,連眨了好幾下眼。“不過,有錢又如何,你還不是被關在這地窖裡?人生在世,身邊總是要有個信任的人,否則一輩子這麼虛度了,防東防西防到沒個知己,將來年紀漸長,也不是個了局……”她以老生常談語氣,嘀嘀咕咕地說道。
“那你信任你爹嗎?”男子打斷她的話。
“我相信他絕對不會棄我於不顧。”她毫不猶豫地說道。
“你會相信你爹之外的人嗎?”
“當然啊!找到一個待我好的人,我甚至可以為他死……”她用力一拍胸脯,卻忘了控制力道,痛得縮了下身子。
“姑娘家便是這般不切實際。”
“哈,那我敢打賭你一定沒見過我這麼實際、識時務的女子!我這人最會看眼色,矛頭一不對,馬上就走人……”
“那你怎麼還未發覺我其實不想說話……”
“我是心腸好,怕你悶得慌。而且,你這人就是性情孤僻,才會落得沒人營救的下場。難道這輩子都沒人幫助過你?還是你有錢了,便自覺高高在上,覺得不需理會旁人?”
“我是白手起家,若姿態威儀不唬人些,如何能鎮得住他人。”
“唬騙外人是一回事,身邊總是也要有幾個貼心人吧……”
兩人便這麼一搭一說地抬槓至晨光微亮。
一夜未眠的金映兒打了個哈欠,伸伸懶腰,又捏又拍地疏通她穴道已解的雙腿。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不……是百年書啦!我馬上去找人來救你。”金映兒瞄了陽光一眼,大聲地說道。
雖然很想看看對方長得是何種模樣,但她不敢久留。
天色快亮了,她不能冒險讓男人看到她的臉,否則她的把戲都讓人摸透了,日後怎麼行走江湖?騙子最忌諱被人拆穿把戲。
雖然她打算很快便要金盆洗手,但她爹的賭性究竟堅定到什麼地步,畢竟只有天曉得。
“唉呀,我瞧這地窖上的鎖似乎快鬆了。你再多使點力,便可掙脫了。”
金映兒用鐵絲撬開鐵掛鎖後,再微妙地將已開的鐵掛鎖松卡在門閂上頭,她想只要一盞茶時間,他便能掙脫了。
“請留步,讓我言謝救命之恩。”男子啞聲,聲音裡竟有著幾分急切。
“你已經給足我謝禮了,再謝就要折我的壽了。我先走一步啦!”金映兒拍拍身上灰塵,咧嘴一笑。“你不是說你幾日後便要娶親了嗎?你自己挑選的娘子,總可以相信了吧。記得我老江湖一句話,人生在世,不多結善緣,哪裡活得痛快呢?”
金映兒腳步輕快地走出屋子,日光映上她微笑的蜜色臉龐。
有了這十兩金,她金映兒的人生從此便要大不同了!
做好事,果然會有好報哪。
稍後,金映兒簡單易容,在臉上弄了幾處傷疤,走進男子所說的“天宇糧行”,好奇地在米糧過斗的笸籮及鋪板前多瞧了幾眼後,她找到此處管事說了訊息,領賞之後,很快地一溜煙離開。
萬一對方反悔想要回這十兩金,她先前易容過,一時之間應當也不容易找到。
現下就等著找到她爹,一同享福去唄。
爹在客棧掌櫃趕人時,便先行逃溜了出去,他無處可去,應該會在他們初來此沉香城時,乞丐們聚集的義莊吧。
金映兒其實不愛那裡,總覺那處乞丐頭兒蔡利一雙賊目看得她不舒服,但她卻不得不去。
她斜揹著娘生前縫製的綠色包袱,哼著無字小曲,一路又蹦又跳地走到義莊前。她爹正坐在門口,不知在發愣些什麼。
“爹!”
金佑寧一看到女兒來,立刻跪倒在地上大呼大叫了起來。“都是爹不好!都是爹愛賭!”
金映兒一聽爹說這話,頭皮發麻,立刻轉身往外跑。
這是他們父女間的暗號,每當對方開始呼天喊地時,就代表了要對方快點逃跑。
只是,金映兒才跑了兩步,便被幾名凶神惡煞的乞丐擋住了路。她從包袱裡抽出綠笛,趁對方來不及防備前,狠狠敲了他們幾下。
“有暗器!”金映兒喊道。
乞丐們後退一步。
金映兒連忙又搶前一步,跑到上風處。
“有暗器!”她又說。
乞丐們面面相覷,還是不敢向前。
“有暗器!”金映兒再喊一聲,卻只是拼命揮舞著手裡長笛。糟了,忘了先在長笛裡放迷藥了。
“臭娘兒們,哪來的暗器!”乞丐們朝著她一擁而上。
金映兒從口袋取出花椒粉末,啪地撒出一大把。粉末刺上乞丐們眼睛,個個慘叫連連,她得空又忙往外衝出幾步。
“金映兒,你再多跑一步,你爹這手臂就砍一隻、你跑兩步就砍他一雙!”
金映兒一回頭,只見乞丐頭蔡利正拿刀押著她爹。她爹脖子被劃出一道血痕,面無血色地看著她,連頭髮都在發抖。
她這一停頓,又有幾名乞丐逼了上來,將她團團圍住。
“跑什麼呢!你落到了本大爺手裡,此後就要過著錦衣玉食的好日子了!”蔡利嘿嘿笑著,笑到連雙下巴都在抖動著。
金映兒看著蔡利一臉算計邪笑,只能苦笑地勾起唇角。
看樣子,她包袱裡的十兩金還沒擺熱,便要被人奪走了。她啊,永遠只能當個過路財神,連個翻身機會也沒有哪。
早知道就連這十兩金都別拿,至少還能讓鬼屋裡的男子知道這世間總還是有著不計回報的好人哪。
只是,只是——
金映兒雙手被反綁,被乞丐揪著臂膀,強押到她爹身邊。
只是,好人不一定有好報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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