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城市的淪陷、警醒、抗爭與涅槃
—— 馮新民
這時候，冬天還沒有過去
這時候，春天還沒有到來
這時候，家家戶戶
都掛起了紅燈籠貼上了紅對聯
我不想寫災難但是災難來了
我不想寫悲痛但是悲痛來了
一夜醒來
春天已經是噩耗
冬天還在繼續
肆虐著孕育櫻花的季節
如果沒有凋零
寒風中的花也在默哀
如果沒有枯萎
冷雪中的草也在黙哀
龜山。蛇山
鎖不住黃鶴樓的第一滴淚水
大江黙黙流過
承受著沒有花圈花籃的死亡
武漢。還能夠站在大江邊嗎
武漢！還是我心目中的大武漢嗎
孩子的目光。母親的目光
妻子的目光。親人的目光
那些渴望生活渴望生命的目光
刺痛了一座城市
刺痛了一百座一千座城市
刺痛了姍姍來遲的春天
生命不會坐以待斃
1月。正在除夕夜團聚的1月
正在準備春節的1月
開始了1月的集結
集結北國。集結南方
集結西域。集結東疆
集結松花江揚子江黃浦江瀾滄江珠江
集結長白山崑崙山峨眉山五夷山天山
向一座封城的孤島
向一座病危的城市
集結
風蕭蕭兮易水寒
壯士一去兮不復還
今天。我為中國有這樣的詩句感動
為詩句裡有這樣的壯士感動
匆匆而來的腳步
匆匆而去的背影
來了
就沒有時間休息。沒有時間睡覺
就沒有時間回家。沒有時間戀愛
時間在防護服裡呼吸
時間在病房裡渴望
時間在死亡線上生長
我想對佈滿了血絲的眼晴說
我想對被口罩壓出印痕的臉龐說
我想對在最危險的火線寫下請戰書的手說
我想對緊鎖著紐扣又敞開情懷的白衣大褂說
我想對快要支撐不住還舉著希望的人說
讓我加入你們的行列吧
你們的生命為別人的生命而生命著
你們的生命就是這座城市的生命
你們的靈魂就是這座城市的靈魂
白天的陽光。夜晚的燈光
都不曾熄滅
武漢醒來了
武漢
不會只留下沉默的街道
不會只留下封閉的家門
不會只留下無聲的夜晚
當一座城市在同一時刻洞開千萬窗口
當千萬窗口一起高唱《義勇軍進行曲》
武漢就還站在大江邊
武漢就還是我心目中的大武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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