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錯誤的時代終將在轟轟烈烈的開始中走向落幕

讀過那麼多長篇小說,唯有《檀香刑》讀起來讓人有一種無法言喻的朗朗上口,莫言自己說他在這篇小說裡寫的是聲音,包括:

“趙甲狂言”、“錢丁恨聲”、“孫丙說戲”等,還有每大段文字都摻雜著的貓腔,所以讀起來要更加膾炙人口。

也正是這些繪聲繪色的聲音搭配之下才誕生出了一個個鮮活的生命:敢愛敢恨的孫眉娘、一身正氣卻生不逢時的錢丁、人憨眼明的小甲、忠於事業一毛不拔的趙甲還有推動故事發展抱誠守真、寧死不屈的孫丙等。

一個錯誤時代下所有的善與惡在一片鼎沸聲中出場,最終也於鼎沸中戛然而止。一句:“戲,演完了”告訴我們,再轟轟烈烈的開場也終將落幕。


《檀香刑》|一個錯誤的時代終將在轟轟烈烈的開始中走向落幕

《檀香刑》

01.媚孃的柔情與勇敢

書中對媚孃的描述簡直是個尤物,既是錢丁的“心頭肉”,也是小甲眼裡的“大白蛇”,冰冷卻又吸引人,因為孫眉孃的所有柔情都給了錢丁。


《檀香刑》|一個錯誤的時代終將在轟轟烈烈的開始中走向落幕


自打見到錢丁的第一眼起,就註定了孫眉孃的悲劇。為了錢丁茶飯不思,害了相思病,也差點害了自己的命。

本已成婚的她卻在愛情面前捨棄了世俗的枷鎖,即使高密縣所有人都知道她和知縣有一腿,她也無懼,甚至在謾罵聲中繼續做自己。

和自己愛的人在一起,被人保護,還有一個聽話的小甲作為自己的退路,本以為柔情似水的她,卻在老爹被圍剿要遭受檀香刑時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英勇一面。

她也恨過自己的父親孫丙沒有盡到父親的責任,恨他氣死了自己的母親,害自己年幼時留下一道疤,差點失去性命,在淪陷於錢丁的愛恨糾纏之後卻間接害的自己的父親丟了最心愛的鬍鬚和他最愛的事業,好像最終悲劇的釀成就源於此。


《檀香刑》|一個錯誤的時代終將在轟轟烈烈的開始中走向落幕


眼看著親爹受刑,公爹執刑,情婦乾爹監刑,自己卻無能為力,其實孫眉娘才是那個被生活無情推上恩與仇、愛與恨、血與火的情感糾葛生死場上的可憐人。

面對德軍和袁世凱的高度監控下依舊和人聯合救出父親,我本以為她只是個柔情女子而已,她的果敢卻讓我自愧不如,就衝她無視世俗眼光追求愛情,敢愛敢恨,為了父親敢於同生活作鬥爭就讓我欽佩不已,最後的結局,她親手捅死了趙甲救了錢丁,卻也喪失了活下去的意志,轉身墜下了高臺。

“好吧好吧好吧好,看吧看吧看吧看,今日老孃要和高密城裡的女人們好好地賽一賽,什麼舉人家的小姐,什麼翰林府裡的千金,比不上老孃一根腳趾頭。

好像只有這樣的一個結局才配得上一個敢於衝破傳統束縛,蔑視一切禮法常規,敢於追求自己的愛情,追求原欲,甚至以自身蓬勃旺盛的慾望、野性而恣肆的生命力衝擊正統人倫道德規範的“本我”

的熱血女子。


《檀香刑》|一個錯誤的時代終將在轟轟烈烈的開始中走向落幕

02.錢丁的才華與責任感

身為高密縣的知縣,卻不能為百姓伸張正義,眼睜睜的看著德國人在自己的國土上為非作歹,還有袁世凱等國人的助紂為虐,錢丁的心其實已經死了,一來對不起高密百姓對不起自己的職位,二來也對不起自己心尖上的媚娘。


《檀香刑》|一個錯誤的時代終將在轟轟烈烈的開始中走向落幕


在一次自殺被救之後,本已經心死的他卻又活了過來,在知情達理夫人的勸導下重新振作了起來,親自去抓了孫丙。

本是一個有著姣好容顏且才華橫溢,心中有百姓的父母官,卻生不逢時,想做好官卻太難,心裡有百姓卻沒辦法為百姓聲張正義。愛著媚娘卻沒法救出媚娘心尖上的爹,親手將自己最愛的女人一步一步逼上絕路。

眼看著德國人的鐵路要建成,德國人卻在自己面前殺死無數老老少少的百姓象徵著精神的貓腔時,錢丁的心徹底死了,人的心一旦死了,就徹底斷了活下去的念想。

“世界上的事情,最忌諱的就是個十全十美,你看那天上的月亮,一旦圓滿了,馬上就要虧厭;樹上的果子,一旦熟透了,馬上就要墜落。凡事總要稍留欠缺,才能持恆。”

我想錢丁就是太完美了,是媚娘眼裡最完美的愛人,是夫人眼裡智勇雙全的丈夫,是高密百姓眼裡最完美的官,成於完美也終究敗於完美。人的心裡一旦有了牽掛和念想,那他的人生就註定無法圓滿。

他的眼睛裡突然迸發出了燦爛的火花,把他的臉輝映得格外明亮——比月光還要明亮”最後救了孫丙也成全了自己,愛人死了,一切都死了,離去之前,我想錢丁的眼裡只剩德國人沒有修完的鐵路了吧。


《檀香刑》|一個錯誤的時代終將在轟轟烈烈的開始中走向落幕

03.趙甲的冷血和絕望

“他想起自己的恩師餘姥姥的話:一個優秀的劊子手,站在執行臺前,眼睛裡就不應該再有活人;在他的眼睛裡,只有一條條的肌肉、一件件的臟器和一根根的骨頭。”

自打成為劊子手後,趙甲的眼裡就不再有人性,一場場腥風血雨的酷刑在他的眼裡也終究成為了權利的武器,那一雙與人心極度不符的細皮嫩肉的手成為了極端的諷刺。


《檀香刑》|一個錯誤的時代終將在轟轟烈烈的開始中走向落幕


早已惡毒不堪的雙手卻細皮嫩肉、潔白如暇,我想莫言在這也順便諷刺了所謂的人心,那些柔軟的羊皮外表下不知道是真的羊還是大黑豹。

一心想歸田的趙甲興致勃勃的以為完美的執行為檀香刑就可以和兒子小甲開心的享受天倫之樂,只是他沒有算到,一個雙手嗜滿人血的人又怎麼可能安度晚年,當一個個為時代而犧牲的烈士是死於他手時,他就已經失了人心,人們說他不是人,是魔。

如果冷漠也算是一種感情,那他的感情只有冷漠。

趙甲自己都不知道,手染九百八十七人的鮮血他本就已不是真正的世間人。汙濁的社會環境侵蝕了他身上的善良,放縱自己內心的惡魔去作惡卻不自知,他自己所謂的當之無愧殺人“狀元郎”以及藏在心裡的“敬業精神”不過是一種異化的病態表現。

但是趙甲也不是一個絕對無情的人,在面對知遇之恩的趙光第時,他的眼窩子熱辣辣的,眼淚流出了眼眶,終其一生也不過是個被時代同化的可憐人罷了。

疼愛的傻兒子最後也死了,以為會安享晚年的他在最後一刻也沒來得及回想自己悲慘的一生。


《檀香刑》|一個錯誤的時代終將在轟轟烈烈的開始中走向落幕

04.小甲的憨傻和無情

“人高馬大,半禿的腦袋瓜子,光溜溜的下巴,白天迷迷糊糊,夜晚榆木疙瘩。”

小甲憨傻了一生,自己的老婆媚娘和知縣有一腿卻不自知,賣力的宰豬殺狗卻不知道自己生活的信仰,直到見了親爹趙甲才知道自己還有一個爹。


《檀香刑》|一個錯誤的時代終將在轟轟烈烈的開始中走向落幕


小甲無疑是莫言筆下善惡有報的產物,自己父親趙甲是個殺人狂魔,符合了中國自古以來父債子還的道理。

偶然得了通靈眼的小甲在看到自己的老婆竟是自己最怕的蛇,自己的爹竟是一隻沒有感情的黑豹子的時候,就已經勾畫出人的本性,人與動物本無區別!人性也有充滿獸性的一面:慾望、殺戮、冷漠...

在我看來,小甲雖是孩童心性,卻表現出了人性與來具有的無情一面,面對要給自己妻子的爹施刑時,卻沒有一絲猶豫,心裡只想著趕緊結束完刑法就可以長長久久的纏著親爹。聽親爹講殺人的故事卻絲毫沒有恐懼和害怕,與之相反是充滿了對親爹的崇拜,覺得自己殺人如麻的父親至高無上。

最後為了防止檀香刑被破壞而死在了錢丁的刀下,眼裡沒有正義只有快樂的小甲,他的落幕也象徵了那個無情時代的落幕。


《檀香刑》|一個錯誤的時代終將在轟轟烈烈的開始中走向落幕


檀香刑每個人物的出場都是轟轟烈烈的,錢丁的英姿颯爽,媚孃的嫵媚多情,小甲的憨傻暢快,趙甲的冷血無情,孫丙的寧死不屈....都伴隨著貓腔被渲染的酣暢淋漓。

最後,“精神”文化倒下了,正義倒下了,時代鑄造的悲劇也倒下了,無聲的結尾道盡了那個時代的悲哀。


《檀香刑》|一個錯誤的時代終將在轟轟烈烈的開始中走向落幕


“讓人忍受了最大痛苦死去,這是中國的藝術。”是啊,一個錯誤的時代終將在轟轟烈烈的開始中走向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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