針對蝰人的行動一個接著一個，人類的動作太快，我怕遲早有天他們會找到大溪鎮。
李眾星告訴我城市裡已經隨處可見那個名叫F773的捕殺機器人，雖然他們並不對人類發出攻擊，但還是引起了不少市民的恐慌。它們時刻在街上掃描路人，現在人們出門都帶身份證了，哪怕是已經更新過面部信息的人，都怕機器人一時識別錯誤把自己認作了壞人。李眾星告訴我，只要不在它們面前露出蝰人模樣，它們就不會對我們發出攻擊。哪怕身份信息是空白，它們第一步也是採取報警，叫人類警察先行處理。
比起市民，更恐慌的是鹿谷村民，他們每個人都沒有現代系統裡的身份證明。而鹿谷村，卻又是F773的重點盤查地段。每天都有村民跟機器人發生衝突。我問李眾星有沒有鹿谷村民受傷？李眾星說，受傷倒沒有，就是被扔了不少催淚彈。
反倒是我比鹿谷村民更幸運了，艾溫之前給我弄了孤兒的身份。艾溫告訴我，我完全可以大搖大擺地在F773面前走來走去，只要不露出我的尾巴來。
我一有時間就翻看著網絡上流出的關於我們的新聞，我看著各種各樣的言論，有可笑的，嚴肅的，瞎猜的，以及猜中了的……直到我看到了一條評論，“現在的人竟然自大到認為自己可以創造出這樣完美的生物”，這條評論沒有引起任何人的討論。大部分人只對該怎麼對付我們、研究我們的這樣的話題感興趣。留言的署名是一段沒有任何意義的數字和字母，頭像是系統默認的，也難怪了，這樣的用戶的評論總是最沒人搭理的。
但我對這個署名後面的人物很感興趣，“完美”——竟然有人願意用這樣的詞形容我們。
我查看了這個人的所有公開評論，這人評論了很多關於蝰人的東西——這很平常，畢竟現在我們是人類社會最熱門的話題。從使用的圖片表情來看，這人應該是女性。她對阿亞實驗的評論是一個不敢看的厭惡表情——沒有引起任何人的回應。她對阿允的照片的評論是“她真美”，有一個人回覆她“別被外表矇蔽”，她沒有回覆。
直到我看到她對阿圖被F773機器人實驗殺害的視頻的評論，那是一串英文字母，我先選擇了翻譯，但系統並沒有識別出這是什麼語言。我點擊了朗讀，讀出來的聲音是鹿谷村的土語——“對不起，我的山神”。我被嚇了一跳，第一反應是，這是哪個村民的留言吧？但回頭一想，又不對，他們哪會用手機了？他們連字都不認識多少，更別提用英文字母拼出自己想說的話了。
不過現在鹿谷村土語已經被計算機學會了，說不定，這只是一個恰好學了那麼一句的普通人而已……可是，她把阿圖叫做“我的山神”，這分明是鹿谷村民才會做的事啊……
我對這個人充滿了好奇。於是我說了一句“為什麼對不起”，然後系統就識別成了一段英文字符，我回復給了她。
馬上，這個人就用私信回覆了我，那是正經的文字——“鳳凰園B座？”
什麼意思？我搜了一下，這是一個地名，一個很普通的辦公大樓。難道是她看懂了我的話，約我在那裡見面？不過有一點很清楚了，她肯定不是鹿谷村人——鹿谷村人對城裡的世界不會有這麼大的熱情。
我可能做了一件不好的事，我沒有繼續回覆這個人，我馬上撤回了之前發給她的話，然後又改了自己的名稱，我不希望被她找到我。
在之後的幾小時裡，我有點慌，又忍不住去那個人的主頁看了一下，只見她發了一條公開的消息，“想見你，在鳳凰園廣場，任何一天的中午。”
我要去見這個人嗎？
阿古見我今天狀態不對，就問我發生了什麼，我把這件事告訴了他。
“那我們就去見見這個人唄……”阿古說。
“可是……”我猶豫地說，“這有風險，萬一她不是什麼好人呢？”
“可聽你描述，她不像個壞人。”阿古說，“現在好人不多，能遇到一個好人是一個，這都是我們的運氣啊……”
“可那又能怎樣呢？”我說，“現在城裡那麼多機器人。”
“我們不能進城，但我們可以叫她出來啊！”阿古說。
“可以嗎？”我還是有點猶豫。
最後阿古要我把人約到城外，一個距離大溪鎮也有一段距離的地方，阿古說：“到時候我們先看來了多少人，如果只有她一個的話，我們再現身。”
次日，在約定的時間，我們都感受到了在約定的地方多了一個年輕女性的氣息，她的力量並不強大，在那邊徘徊了一個小時沒有離開。
“就是她了，我們過去看看吧。”阿古和我從鎮外的小樹林出發，用最短的路徑，以最快的速度向那個人跑去。趕路的時候阿古不小心被樹枝刮破了衣服，他又不喜歡穿破衣服，索性就把衣服脫了，赤裸著上身繼續和我一起跑。
“你穿一會破衣服會死嗎？”我說。
“會醜死。”阿古說。
“你真是在人類社會里待久了，感覺和李眾星有點像了，嬌氣。”我說。
“我嬌氣？”阿古笑了，“別把我跟那個廢柴人類相比。”
我約的地方有個很小的能源站，附近都是荒地野林，附近幾乎沒人，這一點讓我和阿古都很放心。我們躲在一棵大樹上，看著來人——果然是一個女生，看上去年紀不大，最多二十上下，打扮素淨，身嬌體弱，沒有一點威脅性。
她的車停在能源站，她自己走到了對面的荒林子裡來，正蹲在地上很無聊地對著一堆野生蘑菇發呆，她的警覺性很差，一點都沒發現附近多了我們兩個，我估計如果此時後面摸過來一隻大山貓之類的，她也不會有任何感覺。
“就是她了吧？”阿古說，“我先去……”
“哎……你……”我話沒說完，阿古就跳了下去。他雙腳落地，腳踩在地上的枯葉上發出了一點聲響，而那個女生卻依舊蹲著看野蘑菇。
“你一個人在這荒郊野外幹什麼呢？”上身沒穿衣服的阿古一步步走到她跟前。
她被眼前的來人嚇了一跳，終於警覺起來，從地上站了起來，嚇得倒退了兩步。
“你……你不也一個人麼？”那女生反問說，聲音有點怯怯的。和嬌小的女生相比，阿古顯得特別高大威猛，他上身肌肉本來就粗獷，這會還沒穿衣服。那個人類女生在他面前就跟一隻小雞一樣……
“我跟你不一樣，我會打獵，狼來了也不在怕的。”阿古說。
“這裡有狼嗎？”女生一步一步往外倒退著走去，再退兩步可就是一個小坑了，她來時應該跨過來的，難道不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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