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她不認識他,可是為了家人的醫藥費,她答應了他的求婚

小說:她不認識他,可是為了家人的醫藥費,她答應了他的求婚

  “晚晚,昨天沒休息好?”莫妍剛坐下,看見她一臉憔悴,掛著兩個黑眼圈,不由嚇了一跳。

  林晚晚搖頭,她想了一夜,覺得自己答應那位顧先生荒唐的提議,肯定是腦門被夾了。

  不說顧家是否真的有能力支付嚴茂蘭的醫藥費,光是他一人的決定,他的家人會怎麼看?

  她思前想後,在床上輾轉難眠了一夜,居然找不到一個可以商量的人。

  林晚晚望向身邊滿目關切的莫妍,雙唇一抖,遲疑著終究是開了口:“師姐,你聽說過顧……”

  “顧什麼?”莫妍狐疑地瞥了她一眼,奇怪一向果斷的林晚晚竟然也有猶豫的時候。

  卻見她搖搖頭,說了一句“沒事”,便轉過身,低頭看起了手上的文件,神色卻明顯心不在焉。

  林晚晚自嘲一笑,說到底,她連昨天跟自己求婚的那個男人叫什麼都不知道,卻已經衝動地答應了那樣荒謬的主意……

  “……晚晚,”莫妍突然悄悄拍了她幾下,林晚晚這才驚醒過來。扭頭看見門口一臉不悅的張茵,急忙站起來。

  “張主任……”

  張茵今日破天荒地換掉了黑漆漆的褲裝,一身米白色的套裙,修長的雙腿一覽無遺。面上還化了淡妝,向來梳得整齊的長髮披散在肩頭,端莊嫵媚。

  她皺了皺眉頭,心情似乎不錯,並沒有像平日那樣厲聲呵斥:“林晚晚,莫妍,十五分鐘後送四杯咖啡進會議室。”

  說完,張茵踩著高跟鞋,優雅地離開了。

  林晚晚目瞪口呆,僵硬地回頭,小聲問:“滅絕轉性了?突然這麼有女人味,害我差點沒認出來。”

  莫妍“撲哧”一聲笑了:“別說你了,司機小吳進來的時候看見滅絕,臉憋得通紅,沒等電梯的門開就一頭撞了上去。”

  想到那情景,林晚晚也忍不住好笑。

  “她當然要盛裝打扮了,副總要來分公司巡視,能不能麻雀飛上枝頭做鳳凰,就看這回了。”莫妍得到小道消息,湊過來朝她擠眉弄眼地說。

  林晚晚對此沒有太大的興趣,反正灰姑娘遇上王子然後一見鍾情,二見傾心的故事只存在於童話之中。就是沒想到做事嚴謹,為人嚴厲的張茵也會有這麼小女人的一面,暗暗驚奇而已。

  林晚晚端著咖啡,跟莫妍一起走進了會議室。

  圓桌靠窗的那面,有三人背對光線坐著,看不清容貌。她眼觀鼻鼻觀心,一一將咖啡放在桌上。

  正要出去的時候,忽然聽到一道熟悉的男聲,林晚晚愕然地轉過頭,對上了一雙戲謔的眼眸。

  顧凱悄悄向她眨眨眼,又禮貌地笑著繼續聽張茵的工作彙報。

  張茵一反常態,滿臉堆著笑,雙眼閃閃發光,聲音比平日更是多了些柔和與嬌媚,聽得林晚晚渾身起了雞皮疙瘩,抱著盤子扭頭就衝出了會議室。

  莫妍睇著她驚魂未定的樣子,撇撇嘴,面色不屑:“看滅絕剛才的樣子,躬著身往前靠,乳溝若隱若現,人也就快貼到副總的懷裡去。那短裙不停往上縮,大腿都快全露出來了。”

  “副總沒有想象中那麼帥,不過笑起來很有味道,反而是他身邊的鄭經理英俊帥氣……”

  林晚晚神思恍惚,“嗯”“啊”地應著,莫妍的話完全沒有聽進去。

  實在是剛才的事讓她大受衝擊,那位顧先生,原來就是公司的副總顧凱?

  林晚晚想了想,疑惑地問:“我記得鳴威總經理是姓馬的?”

  張茵眼高於頂,不像會是攀附一個普通副總就會滿足的人。

  莫妍看著她,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神情:“你進公司這麼久,居然不知道鳴威只是顧氏集團旗下其中一間公司?副總是太子爺,顧家以後的接班人,現在只是下放到鳴威學習而已。滅絕當然恨不得使出渾身解數,最好來個生米煮成熟飯,把副總一舉拿下。畢竟嫁入顧家,身價暴漲,躋身豪門之列,誰願意錯過這樣的機會?”

  聞言,林晚晚頗有些哭笑不得。

  誰會想到這位顧家太子爺被相親弄得煩不勝煩,暗中向她提出“隱婚”的主意?

  副總巡視,張茵全程陪駕,一整天辦公室裡風平浪靜,歡聲笑語。實在是被“滅絕”壓迫已久,眾人每日戰戰兢兢的,像是回到瞭解放前。

  林晚晚早就收拾好東西,一看下班的點數到了,抓起包包立馬出了公司。

  明天是週末,晚上的家教因為學生要出遊而暫停。無事一身輕,她打算好好犒勞一下自己的胃,然後到醫院看看嚴茂蘭,再回去睡個天昏地暗。

  實在是最近的工作強度太厲害,林晚晚又多接了幾單翻譯的兼職。就算身體真是鐵打的,也累得支持不住。

  身後響起急促的車喇叭聲,她以為自己擋道了,只是往路里邊挪了挪。

  好一會林晚晚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她正站在臺階上,怎麼擋路?

  轉頭一看,身後一輛淺灰色的轎車,駕駛座上的人無比熟悉。

  顧凱將車子開到她的跟前,探過身來:“林小姐,請上車。”

  林晚晚奇怪了:“顧總不是跟張主任去吃飯……”

  張茵今天一整日的笑容,比之前半年還多,居然會放過跟顧凱一同用餐的機會?

  “有鄭源陪同,不差我一個。”顧凱挑了挑眉,臉上似笑非笑:“林小姐打算在大路上站多久,還是想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們的關係?”

  這話一出,林晚晚抿緊唇,只好匆匆鑽入了車後座。

  顧凱啟動車子,餘光望見後座正襟危坐的女子,面色沉靜,不見半點異常。他雙手握著方向盤,唇邊的笑意多了幾分興味:“我還以為經過四年前的意外,林小姐會因為害怕而不再坐車了?”

  林晚晚笑得無奈,並不否認:“剛開始我確實不敢上車,甚至是聽到車喇叭的聲音都會受到很大的驚嚇。可是媽的治療不能斷,錢不會自己主動來,只能逼著我去適應。”

  起初她怕坐車,買了一輛二手的自行車,騎著去上班。可是一整天費在路上的時間太多,又把自己累得半死不活。

  最後咬咬牙,她戴上耳機,在週末來回搭著公交。在這一程程中,勉強自己不去回想那時候的驚慌與無助,甚至是失望。

  這一天下來,林晚晚在屋內大病了一場。兩天後把那輛破爛的自行車賣給了收廢鐵的老伯,買了一張IC卡重新搭車去工作。

  時間就是金錢,這些錢能救得了媽媽,她又何必為了那點怯弱而躊躇不前?

  雖然這過程很痛苦,林晚晚不止一次在車廂內蒼白著臉,噁心想吐,耳邊嗡嗡作響,幾乎要支持不下去。

  但是一想到病床上的嚴茂蘭,她硬是咬緊牙關挺過去了,費了將近一年才漸漸適應。

  這些事,林晚晚並不覺得有告訴顧凱的必要。

  顧凱聽她說得輕描淡寫,也能想象到其中的不容易,心裡對林晚晚多了一分敬佩。

  他側過頭,往旁邊努努嘴,打趣道:“那難不成是我長得像洪水猛獸,這才讓林小姐不得已捨去前座,而挑了後面的位置?”

  林晚晚被他逗趣了,頗為正經地說:“顧先生,美國專家曾做過調查。如果駕駛座的危險指數是一百,那麼副駕駛座的就是一百零一,後座則是六十到七十之間。”

  說到這裡,她才笑了:“兩廂比較,顧先生覺得我會怎麼選擇?”

  顧凱從後視鏡看見林晚晚自上車只後,露出的第一個笑容,也不由勾了勾唇角:“快要結婚的人,再稱呼我‘顧先生’就未免太生疏了。”

  “晚晚,你說對麼?”

  這聲親暱的“晚晚”,讓她生生打了個寒顫:“顧先生,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協議尚未出來,我們之間還是陌生人的關係。”

  “協議律師已經在做了,估計最遲後天能拿到。在這之前,晚晚跟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顧凱話語一頓,見她露出好奇的神色,才緩緩解惑:“晚晚不覺得結婚前,應該先見一見我的父母?”

  林晚晚一聽,完全懵了。

  她皺起眉頭,對於顧凱擅自做主非常不高興:“顧先生,恐怕我們需要談一談……”

  “晚晚,到了。”不等她說完,顧凱停下車,轉身笑著往外一指:“這是我家,爸媽應該等久了。”

  林晚晚無言了,他這樣分明就是先斬後奏,不讓自己有拒絕的機會……

  不知現在立刻跑路,她還來得及嗎?

  沒有給林晚晚反悔的機會,下了車,顧凱直接牽著她的手往前走。

  她沒能甩開他的手,皺起眉頭卻沒有發難。

  走到這一步,林晚晚也怪自己沒有事先察覺,讓顧凱鑽了空子。

  黃金的地段,幽靜且綠意盎然的環境,獨立的別墅群,室外游泳池,美麗的庭院。

  這地方與她格格不入,跟自己之前的生活,堪比兩個天差地別的世界。

  一條鵝卵石的小路延伸至門前,林晚晚在他身後越走越是僵硬。實在是沒有心理準備,就這樣見顧凱的父母,讓她心底滿是慌亂。

  其實,她可以扭頭就走,立刻中止這個荒謬的提議。

  可是想起莫妍的話,顧家難以預計的身家財產,足以維持嚴茂蘭往後所有的醫藥費……

  說林晚晚不心動,那是假的。

  她從來沒有十足的自信,認為單憑一個人的能力,能夠一直繼續維持著嚴茂蘭的性命。若是媽媽五年十年後仍未醒來,恐怕林晚晚不得不因為囊中羞澀,墮入更不堪的境地,只為了籌措出更多的錢……

  這是她最不願看到的。

  可是如果只要維繫一段毫無感情的三年婚姻,便能保證嚴茂蘭沉重的醫藥費,又何樂而不為?

  為了錢,有人賣身,有人賣血,更有人賣器官……

  林晚晚想到她只要付出三年的青春,在顧家當三年的演員,做一個稱職又隱秘的媳婦,就可以讓嚴茂蘭過得更好。

  不管怎麼看,確實如顧凱所說,這是一筆極為划算的交易。

  林晚晚苦笑,為了她唯一的親人,拋棄所謂的清高和骨氣,又有什麼不值得的?

  既然想明白了,妥協了,那就該做自己應該做的事。

  她停下腳步,拉住顧凱問:“顧先生……顧總,你爸媽是怎麼樣的人?”

  “直接叫我的名字就行,晚晚。”看出她的轉變,顧凱笑得頗為愉悅:“爸媽很容易相處,不用太擔心。”

  這話說了等於沒說……不過都到了這個時候,再躊躇不前就太不像樣了。

  林晚晚暗暗給自己打了氣,挺胸收腹,腰板挺得筆直:“那顧……顧凱,我們進去吧。”

  看她的表情像是慷慨就義的烈士,顧凱好笑地搖搖頭:“待會晚晚少說話,剩下的我來兜著就行。”

  林晚晚點點頭,一臉鄭重。

  她略顯僵硬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左手邊是顧凱,對面則是顧家二老。

  顯然林晚晚的到來,並沒有得到顧凱父母的熱情招待,反而是四人持續沉默著,氣氛很冷。

  感覺到對面略微炙熱的視線,林晚晚的表情越發不自在。

  打破平靜的,是顧凱的媽媽宋豔雅。

  她一身淺灰色的家居服,舉止優雅,即便是在自己家裡,渾身上下都整理得妥妥貼貼,沒有一絲凌亂。

  宋豔雅的五官秀麗,雖然上了年紀,皮膚保養得很好,白皙且有光澤。她收回目光,轉向了顧凱,語氣平淡:“你見了那麼多優秀的女孩,最後卻一個都挑不出來?”

  顧凱自然而然地握住林晚晚的手,輕輕拍了拍:“媽,你不是想讓我早點結婚?現在我決定了對象,怎麼反而不高興了?”

  “你年紀不小,是時候定下來了。”宋豔雅見他堅持,眼底掠過一絲不贊同,轉向了身旁的人:“信恆,你認為呢?”

  顧凱的相貌與他爸爸更像,只是因為閱歷的緣由,顧氏總裁看起來更深沉與嚴厲。目光在林晚晚身上一掃,很快撇開了,看向宋豔雅的眼神透出幾分柔和:“兒子二十八歲了,是個成年人,有足夠的認知明白自己要做的事。”

  見顧信恆沒有反對,宋豔雅蹙起眉,也勉強同意了:“明年是寡婦年,不適宜結婚,下個月辦酒席的話比較趕,也不是不行,立刻打電話通知外地的親屬過來……”

  顧凱輕聲打斷她的話:“媽,我跟晚晚不辦酒席,直接去民政局登記就行。”

  宋豔雅一驚,面上非常不贊同:“顧家獨子的婚禮,怎麼能這樣寒酸?”

  她抬眼瞥向林晚晚,輕輕說:“女方出不起嫁妝也不算什麼,婚禮這點錢顧家還給得起。”

  林晚晚低下頭,咬著唇,壓下心裡的惱火,並沒有開口反駁。多說無益,兩人的差距顯而易見,她在踏入顧家之前就已經想到會有這樣的境況。

  只是沒想到,宋豔雅的話會這麼直白。

  顧凱皺起眉,耐心地解釋:“媽知道我不喜歡鋪張,當初您跟爸結婚的時候,可沒少折騰。”

  “再說,顧家的財富是好幾代人慢慢積累下來的,怎麼跟一般人比較?依照媽這個要求,之前相親的對象也沒一個能符合條件。”說到後來,他微笑著打趣道:“還有就是,如果晚晚有豐厚的嫁妝,怎麼會看上我這個比她大了六歲又不解風情的老男人?”

  宋豔雅的表情稍稍緩和,還是不樂意:“顧家的人結婚這麼敷衍了事,傳出去要被笑話的。”

  顧凱收了笑,正色道:“媽,這是我接下來要說的。我跟晚晚會秘密結婚,暫時不打算對外公開。”

  這次別說宋豔雅,連顧信恆也驚訝地看向他。

  宋豔雅的臉色很不好看:“這是誰的主意?嫁入顧家,難道還要躲躲閃閃的,生怕別人知道?”

  “這是我深思熟慮之後才決定的,”顧凱迎向二老困惑的目光,坦言道:“做顧家媳婦的壓力有多重,媽是過來人,肯定心有體會。晚晚的成長背景跟我不一樣,短時間內很難適應。”

  這番話觸及宋豔雅過往的艱辛,有了些許的動搖,只是……

  “嫁給顧家的男人,原本就該學習如何融入進來。紙包不住火,你們結婚的事總瞞著是不可能的。”

  顧凱點頭:“爸,媽,我明白的,所以給了晚晚三年的時間。”

  宋豔雅不吭聲了,顧信恆卻反問一句:“如果三年後,林小姐還不能適應?”

  “這段婚姻從來不僅僅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事,現在已經是我任性了。如果到時候晚晚仍不能接受,我也只能表示遺憾了。”顧凱搖頭,語氣頗為無奈。

  或許最後的話起了作用,宋豔雅和顧信恆勉強是同意了兩人的胡鬧,低調登記,並暫時隱瞞婚事。

  當林晚晚走出顧家的時候,渾身是冷汗,不知是被嚇的,還是受不住顧家二老沉重的壓迫感。

  等離得遠了,顧凱送開她的手,打開了車門:“晚晚,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顧先生。”林晚晚轉身就走,反正戲已經落幕了,她也不必在二老面前跟他裝作恩愛的樣子,恢復了原來的稟性。

  顧凱攔住她,眉頭一皺:“這裡是私人住宅,附近沒有出租車,更不會有公交車站,難道晚晚打算靠兩條腿走回去?”

  她很想有骨氣地朝這人點頭,然後毫不猶豫地扭頭就走。

  可是實際上,林晚晚走回了車前,自顧自地坐到了後座。

  她要生氣,要鬧彆扭,要非暴力不合作,為什麼要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到頭來,累死累活的只會是她自己,多不划算。

  對於林晚晚冷著臉的妥協,顧凱只是笑了笑,回頭紳士地問:“不知這位美麗的小姐願不願意跟我共進晚餐,多謝你今天的配合?”

  林晚晚睨了他一眼,涼涼地說:“顧先生,我們兩人一同在外進餐,你就不怕被人發現鬧出緋聞,讓之後這段即將見不得光的婚姻立即現形?”

  顧凱扣上安全帶,笑了:“還是晚晚想得周到,看來結婚後我可以放一百個心了。”

  這樣唯恐避之不及,他也不用擔心林晚晚婚後會出爾反爾,以顧家的名頭做些什麼。

  他的唇邊揚起一絲自嘲:自己挑了一個好妻子,不是麼?

  聽出顧凱的言下之意,林晚晚只是皺了皺眉。

  剛剛在他爸媽面前一副情深意重,又溫柔體貼的,讓她忍不住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看來他這樣雖然面上笑著,態度卻是冷淡又疏離的樣子,才是真正的顧凱。

  顧家二老不是沒有留兩人吃晚飯,只是林晚晚一想到飯桌上會有的尷尬氣氛,實在是一刻鐘都不願意再呆下去。

  顧凱顯然看出她的心思,以他們已經在酒店訂了位為理由,早早就離開了。

  外面的天色漸暗,晚上這一通忙亂,早就過了醫院探視的時間。林晚晚靠在椅背上,面色疲倦,昏昏欲睡。

  應付顧家的兩位,比她想象中要難。

  誰說容易相處,就跟兩個特大X光上下穿透打量,令人渾身不舒服……

  似乎只要眼神、表情有一點不對,就會讓他們看出端倪,讓林晚晚極為拘束,手腳幾乎不知道怎麼放了。

  顧凱將車裡的音樂聲調低,在紅燈時略略轉過頭。後座面色蒼白的人緊閉著眼,在車外的霓虹燈映照下,長密的睫毛在眼底落了一層淡淡的陰影。

  他皺眉,林晚晚似乎比上次見面的時候又瘦了一些。

  不知該說她不懂得照顧自己,還是根本無暇顧及自己的身體……

  林晚晚感覺自己慢慢沉入黑暗之中,周身一股溫暖舒適的感覺,讓人逐漸放鬆了全身。

  自從四年前,她多久沒有與人這般靠近了?

  微微的顛簸,就像是躺在搖椅上,反而讓她想要睡得更沉。耳邊倚著的東西結實暖和,伴隨著有節奏的鼓動……

  林晚晚忽然一個激靈勉強清醒過來,睜開眼卻發現自己正被顧凱公主抱抬步往上走。

  漆黑一片的樓梯間,斑駁脫落的牆壁,還有一股子熟悉的潮溼黴味撲面而來。不用細看,也知道這是她租住的地方。

  顧凱顯然不止翻查了四年前的事,更是將她的住址知道得一清二楚。

  “醒了?”即使林晚晚很瘦,可是抱著人走上五樓,顧凱仍是有些喘氣。貼在她的耳邊,溫熱的氣息直往裡鑽。

  “嗯,”她縮著脖子掙了掙,顧凱順從地把人放下地來。

  林晚晚小聲地道了謝,掏出鑰匙開了門,轉過身正要開口逐客,他側身便入了屋,皺起眉頭:“這是你住的地方?”

  兩房一廳,大約四十多平米。客廳裡還用一塊薄薄的木板隔開,隱約能看見摺疊床和其它生活用品。

  一眼能看得出,住在這裡的人不止她一個。

  “這裡一個月才三百塊,雖然洗手間和廚房共用,但離公司近,又在市中心,很划算。”林晚晚看出他的驚訝,不但視線在窄小的房子裡來回掃,眉頭還越皺越深。

  她心裡好笑,這個地方,估計還沒有顧家宅子的洗手間大,也難怪顧凱的反應會這麼詫異。

  繞開腳邊的雜物,顧凱坐在硬實的紅木椅上,瞅見扶手上掉了一大塊的漆,還有靠背上巴掌大的汙跡,身子前傾,悄悄地往外挪了挪。

  既然人已經進來了,林晚晚不好把他趕出去,也就盡地主之誼,把包包放入房間裡,探頭問道:“顧先生,要喝點什麼?”

  顧凱望見她的房間裡面,一張破舊的單人床,一張棕色的木桌,再也放不下別的東西,神色有些複雜:“咖啡就好,多謝。”

  林晚晚站在廚房前,睨了他一眼:“顧先生,這裡沒有咖啡。”

  顧凱一愣:“檸檬水?”

  “沒有,”她從冰箱裡好不容易翻出一瓶飲料,遲疑道:“菠蘿啤,可以嗎?”

  再不行,就只有白開水了。

  顧凱只喝了一口,甜膩膩的味道就讓他受不了。

  他把杯子拿在手裡,隨口問道:“這屋裡都住了什麼人?”

  林晚晚疑惑他怎麼突然起了好奇心,還是簡略地答了:“隔壁的小房間是對街酒吧的女主唱,客廳裡搭床的是對面餐廳的侍應,他跟她女友一起租了這裡。”

  這麼小的地方居然住上四個人,也是房東不厚道。這偏僻又殘舊的房子租出去,估計最多也就五百塊一個月。現在拆開分別租,至少能達到八百。

  聽了她的話,顧凱沉默了一會,很快就起身要走。

  出門的時候,一個年輕女孩迎面而來。黑色緊身露臍裝,曲線盡顯,大V領很低,能看見若隱若現的乳溝。褲子上有好幾個破洞,頭髮全染成金色,一隻耳朵上有不少於五個耳洞。

  臉上是煙燻妝,戴著十分誇張的假睫毛,一眨眼電力十足。

  她看到顧凱,笑著吹了一聲口哨,又拋了個媚眼,揹著吉它搖搖晃晃地進了自己的房間。

  留下林晚晚尷尬地站在門口苦笑:“她跟你開玩笑的,顧先生別介意。”

  顧凱深深地睇了她一眼,摸著黑下樓去了。

  週末雖然在醫院和出租屋之間來回奔波,不過好好補了眠,又吃了頓不錯的,週一的時候林晚晚十分神清氣爽。只是走進公司,卻注意到周圍若有似無的目光。

  她狐疑地回到座位上,莫妍打著哈欠湊過來,小聲道:“晚晚,有個不幸的消息要告訴你,滅絕讓你上班就立刻到辦公室找她。”

  林晚晚一僵,哭喪著臉。腦子裡默默地回想了一遍上週的工作,張茵怎麼到現在才發難?

  忐忑地敲開了總監辦公室,她勉強擠了個笑:“張主任,你找我?”

  “晚晚,坐。”張茵的臉色是從來沒有過的柔和,看得林晚晚更加心驚膽戰:“你在分公司呆了快兩年吧?”

  她聽這語氣,難不成公司想要勸自己離職?

  林晚晚坐直身,連忙點頭:“多得主任的提點,讓我學到了許多東西,很快融入到鳴威這個大家庭裡。”

  這話實在酸得掉牙,只是不怕老套,有作用就好……

  看見張茵眼底裡的笑意,林晚晚暗地裡鬆了口氣。

  “今天叫你來,是關於公司的調任。正好有個空缺,是鄭經理的秘書,有意讓你頂上去。”

  張茵的話無疑是一道驚雷,讓林晚晚有種被劈中的感覺,有點手足無措:“主任,我從來受過相關的專業培訓……”

  她沒想過在公司混出什麼名堂來,畢竟自己高中學歷,能有一份穩定的收入填補嚴茂蘭的醫藥費,已經不錯了。

  現在忽然被調去當秘書,又沒有相應的學歷和工作經驗,林晚晚不得不擔心在不久之後會有被解僱的危險。

  張茵笑著揮揮手,似乎很滿意她的誠實:“晚晚在辦公室這麼兩年,學習能力強,做事也認真。鄭經理的事務繁忙,身邊的兩位秘書有點忙不過來……不必太擔心,好好工作就行。”

  林晚晚這回聽明白了,敢情她不是去當經理秘書,而是秘書的助理。

  這樣一來,壓力倒是少了。

  反正做助理,去哪裡做不是一樣?

  等張茵拿出調任文書,讓她待會就去報到,林晚晚已經沒有多少驚詫的表情了。

  渾渾噩噩地出了辦公室,她還沒完全從剛才的對話中回過神來。

  莫妍擔心地看了過來:“晚晚,滅絕又訓你了?”

  “不是,”林晚晚搖搖頭,低頭收拾起辦公桌上的東西。這一動,周圍好些同事都詫異地望向這邊。

  在莫妍以為她要被解僱而準備發飆的時候,林晚晚簡略地說了調任的事,莫妍拍著她的肩膀笑了:“晚晚,恭喜你高升了。”

  林晚晚停下手,低著頭,對於這位總是幫著自己的師姐很捨不得。

  莫妍好笑道:“真是的,又不是以後見不著了……不過鄭經理從來不用女秘書,怎麼會忽然把你調過去了?”

  想起這事,她不由語重心長地提醒道:“鄭經理的女友是有名的大醋缸,記得離他遠點,免得受池魚之殃。”

  看著莫妍賊兮兮的神色,林晚晚被逗笑了:“好,我一定能離他多遠就多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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