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國.讀到想哭的一本書

譯者引言

讀《譯者引言》。這篇文章我懷疑是兩個人寫得,主要是文風不同,在前半部分,主要使用現在通行的語言,閱讀起來,就像是時人言論。可是後面一部分,卻很喜歡使用一些半白話半古文的寫法了,比如說“見仁見智,存乎其人。毀之譽之,各求所安。”又比如說:“柏拉圖承先啟後,學究天人,根深葉茂,山高水長,其人其學,成歟敗歟?”多是這種文字。風格很不統一,不知道是不是兩位譯者的共同作品。 還有就是第四頁將公元前339年蘇格拉底被法庭判以死刑。查蘇格拉底生於公元前469年,卒於公元前399年,所謂339應該是399之誤。商務印書館也會犯這種錯誤啊。 通篇大義,在於介紹柏拉圖一生學術發展的簡單理路。基本上就是三個階段,第一階段是“壯志雄心的幻滅時期”,這個期間對他影響最大的是蘇格拉底之死。在這個階段他對民主政體產生了極大的厭惡,想想現在居然還有這麼多人奉之若神明,真是莫大滑稽。第二個階段是雅典學園階段,在這個階段,柏拉圖重新建立了自己的政治信念,並且寫出《理想國》這樣的鉅著。第三個階段是晚年,“不得已舍正義而思刑賞,棄德化而談法治”,越是晚年,越求實際,寫出了《法律篇》。

第一卷

第一段對話主要是蘇格拉底和克法洛斯的對話。 探討的主題是克法洛斯介紹作為一位長者對於衰老和死亡的看法。 克法洛斯的主要觀點是人們對於死亡的恐懼並非源自於年齡,也並非源自於貧困,而更重要的是源自於人的性格,有點像現在性格決定命運的說法了。 金錢對於人最大的好處是能夠使人更加從容地去思考生活,平心靜氣地面對生活。“用不著為虧欠了神的祭品和人的債務而心驚膽戰。” 而這一段世俗智慧其實只是蘇格拉底或者是柏拉圖需要的楔子罷了。 蘇格拉底話鋒一轉,從債務問題轉向“欠債還債是不是就是正義”的討論了。這時候,克法洛斯告退,他的兒子玻勒馬霍斯接過了這個話題。

以上讀到第6頁。

第二段對話是蘇格拉底和玻勒馬霍斯的對話。 探討的主題是正義。 玻勒馬霍斯的觀點一開始是“欠債還債就是正義”,經過蘇格拉底的修正和概括之後,這個觀點被明確成為了“正義就是給每個人以適如其份的報答”。 這裡其實涉及到倫理學的一個黃金法則:道德回報的對等性。 《論語》當中有一段很著名的對話,“或曰:‘以德報怨,何如?’子曰:‘何以報德?以直報怨,以德報德。’”(《論語·憲問》)。孔老夫子對於以德報怨的觀點是持否定態度的,他認為如果以德報怨的話,那麼用什麼來報答德呢,所以應該用怨來報答怨,用德來報答德,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這個觀點同玻勒馬霍斯的所引用的觀點非常類似。當然這裡面也有一些紕漏,比如說如何確定報的對象,這些都在後面被蘇格拉底抓住了。

蘇格拉底是如何駁斥“正義就是給每個人以適如其份的報答”這個觀點的呢? 蘇格拉底首先通過一系列例子說明在生活實際中人們更加需要的是一種技術上的幫助,而不是寬泛的“正義”——“把善給予友人,把惡給予敵人”。這樣會推出一個悖論,也就是說正義是無用的東西,技術才是有用的東西。 蘇格拉底這番“助產術”的最主要用意我理解是在於說明“正義”是一種專門適用於國家管理的政治才能,而不是一種技術。 接著蘇格拉底談論到如果一個人既能夠把善給予他人,又能夠把惡給予他人,那麼這個人本身也很難說是一個正義的人。這一點在後面還有一些具體展開。

第三個部分蘇格拉底和玻勒馬霍斯討論什麼才是真正的朋友,什麼才是真正的敵人,也就是確定道德回報的對象。得出的結論是“假使朋友真是好人,當待之以善,假如敵人真是壞人,當待之以惡,這才算是正義。”也就是說,對正義進行進一步的限定。 第四個部分蘇格拉底從這個點出發,討論說正義是人的一種德性,那麼人不能用一種不正義的行為使他人正義,也不能用一種正義的行為是他人不正義。說得有點繞,不過意思還是明白的。這裡其實可以和《孟子》的一段話相互參證:“枉己者,未有能直人者也”(《孟子·滕文公下》)——扭曲自己,是不可能讓別人正直的——用不正義的手段,是不可能實現正義的目的的。 用現在的時事來說就是打著高尚目的的旗號,比如說世界和平啊,民主人權啊,人道主義啊,然後用暴力恐怖手段來推進,這其實就是一種不正義。就像當年小日本宣稱他們對亞洲各國的侵略其實是為了“大東亞共榮”,為了“把亞洲國家從殖民主義解救出來”這樣的論調。 被蘇格拉底繞了四次之後,玻勒馬霍斯徹底暈了,倒向了蘇格拉底這邊,反對“正義就是助友害敵”這個提法。 以上讀到第15頁。

第三段對話主要是蘇格拉底和色拉敘馬霍斯的對話。 這段對話討論的主題有兩個,一是正義是否是“強者的利益”,另一個是“不正義的人和正義的人,哪個更加快樂?”。 色拉敘馬霍斯在對於蘇格拉底的裝B作出了批評之後,旗幟鮮明地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正義不是別的,就是強者的利益。” 這個觀點看起來似乎有點像現在的所謂“強權即是公理”這樣的提法。 蘇格拉底先對這個觀點的確切含義進行界定。 接著蘇格拉底找到這種提法中隱含的悖論,統治者有可能制定出對自己利益有損的法律,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在這種情況下,正義就不能說是“強者的利益”,相反,卻有可能成為“強者的損害”了。

但是色拉敘馬霍斯馬上就對這個觀點進行了修正,他認為,所謂的“統治者”是指那種最符合“統治者”標準的“統治者”,也就是最理想的,沒有錯誤的“統治者”。 這裡其實就有一個“共相”和“殊相”的問題,就好比圓,現實生活中所有的“圓”總不是最理想的“圓”,最符合“圓”的標準的“圓”只能是存在於人們對“圓”的理性思考中。 蘇格拉底在這個基礎上進一步展開對這個理論的辯駁。 “任何技藝都不是為它本身的,而只是為它的對象服務的。”從醫生和舵手的例子,同理可以推出,統治者的一言一行都為了老百姓的利益。 這樣一來,色拉敘馬霍斯的觀點就被倒了過來,正義變成了“弱者的利益”,而不是“強者的利益”了。

在接下來的一段當中,色拉敘馬霍斯大談了一通不正義比正義更有利,更能夠在現實社會中如魚得水,“所以說正義是為強者的利益服務的,而不正義對一個人自己有好處、有利益。” 在這一段當中,色拉敘馬霍斯的主要觀點其實就是莊子曾經說過的:“彼竊鉤者誅,竊國者為諸侯;諸侯之門而仁義存焉。”(《莊子·胠篋》) 不正義的人掠奪人們的錢財、剝奪人民的身體和自由,給別人帶來恐懼。所以,正義不如不正義來得更加快樂。

蘇格拉底的任務就成為了駁斥色拉敘馬霍斯“不正義比正義有益”的觀點了。

他主要分為幾個步驟來論證。 首先,每一種技藝都有它特殊的功能,這些功能本身並不能對自身產生利益,所以需要使一個統治者放棄自己的利益去服務他人和社會,要麼要給統治者名利,要麼要給統治者懲罰,也就是說或者給糖、或者給鞭子,才會有人願意辛苦操勞的去管理城邦。最大的懲罰莫過於如果賢人不出山的話,有可能會被暴君統治。 第二步,就是討論“極端的不正義是否比極端的正義有利”這個觀點了。色拉敘馬霍斯認為正義的人很單純,往往受到欺騙;不正義的人很精明,總是能夠得利。 可是天真的好好先生不會壓制正義,卻只會抵制不正義;相反,精明的不正義者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就會既壓制正義者,也和不正義的人勾心鬥角。 然後蘇格拉底偷換了一下概念,用類比的方法,先舉了音樂家和醫生的例子,認為技藝好的人總是揚善抑惡,技藝差的人卻總是嫉妒強者,欺負弱者。由此證明,正義也是如此,正義者總是又聰明又好,而不正義者卻是又笨又壞。 這裡其實有個問題,就是用專業知識來說,音樂也好,醫術也好,當然可以有個技藝的比較,可是政治的現實卻往往並非如此。蘇格拉底慣用的是類比的方式,並且用這個方式讓對手的觀點不攻自破。 第三步,蘇格拉底要論證“不正義比正義強有力”的觀點也是錯的。 這種事情似乎比比皆是了,野蠻國家往往能夠更加高效,更加不講信義,也更容易在征服戰爭中取得勝利。 金國利用野蠻的力量征服了禮儀之邦宋國,金國吸收宋國的文明,等到金國的貴族也能夠寫出藝術造詣很高的詩詞時,他們又被更加野蠻的蒙古滅亡。 色拉敘馬霍斯的觀點也正在於此。 蘇格拉底的駁論是這樣的:即使是不正義的人群內部,也需要有正義,否則就不能實現他們不正義的目的。 這種觀點在《莊子》當中也有體現:“蹠之徒問與蹠曰:‘盜亦有道乎?’蹠曰:‘何適而無有道耶?夫妄意室中之藏,聖也;入先,勇也;出後,義也;知可否,智也;分均,仁也。五者不備而能成大盜者,天下未之有也’”(《莊子·胠篋》) 就是在說盜亦有道的觀點了。所以即使是不正義的人,“也還有點正義”。因為“絕對不正義的真正壞人,也就絕對做不出任何事情來。”

等到了第四步也就是最後一步,蘇格拉底要徹底推翻色拉敘馬霍斯的觀點:“不正義者比正義者生活得更好,更快樂。” 蘇格拉底認為任何事物都有它獨特的功能,獨特的德性;功能得到發揮,是因為它的德性,功能不能得到發揮,是因為它的缺陷。 耳朵和眼睛是這樣的,人的心靈就更是這樣的了。 人的生命的特殊之處在於能夠發揮心靈的功能。而正義恰恰是心靈的德性,邪惡是心靈的缺陷。所以正義的人快樂、幸福,而快樂、幸福又是人最大的利益,總結到最後,“不正義絕對不會比正義更有利了。”

在第一卷的最後一頁,蘇格拉底總結說,正義到底是什麼,還是沒有搞清楚。 以上讀到43頁,讀完第一卷。

第二卷

第二卷分為兩個部分。第一個部分是格勞孔和他的弟弟阿德曼託斯接過色拉敘馬霍斯的話題,論述種種不正義比正義更加優越的現象;第二個部分是蘇格拉底和他們試圖從源頭來構建一個城邦,主要談了教育問題。

格勞孔和他的弟弟阿德曼託斯並非真正認為不正義比正義更好,但是他們始終心存疑惑,為什麼在現世社會中,正義的人寸步難行,不正義的人卻榮華富貴。

對於這個疑惑,他們的表述分為兩個步驟。 首先是格勞孔的觀點,他認為“善”有三種,第一種是本身是好的,不去考慮結果;第二種是過程和結果都是好的,第三種則是過程不好,但是結果是好的。

這就好比說我們看書,第一種就是看那種看的時候挺高興的,看過也就過了的那種小說吧;第二種好比是經典名著,既有藝術高度,又能夠實實在在引發人的思考,提升人的智慧的那種書;第三種書可能就是屬於洗衣機說明書這樣的東西吧,你不能從閱讀中找到任何快樂,可是它卻是有用的。 蘇格拉底認為的正義是第二種,不但過程好,結果也好。可是一般人卻把正義歸為第三種,他們圖正義帶來的名利,可是討厭正義本身。

格勞孔從三個方面說明一般人對於正義的否定態度。 首先是從正義的本質和起源來看。格勞孔的觀點是人性有天生的利己性,因為“人人為惡”會導致社會無法存在下去。所以人們形成社會契約,把“守法踐約”成為正義。 所以從正義的起源和本質來看,並不是所有人天生有正義的根基,倒是因為一種生存策略,才出現了法律和正義。 這種觀點在盧梭的《社會契約論》中得到更加全面的擴展。 其次是“正義是不得已而為之的”。如果人的行為不需要承擔相應的責任,那麼人都會選擇去作惡而不會去行善,這一點的理論基礎和上一點一樣——“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最後一個觀點是“不正義的人日子要比正義的人的日子好過多了”。不正義的人滿嘴仁義道德,一肚子男盜女娼,日子過得逍遙自在;正義的人,鞠躬殉道,死而後已,大多最後不得好死。這段話看起來很像北島那句著名的詩句:“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高尚是高尚者的墓誌銘。” 格勞孔的觀點最後歸結為一句話,不正義的人的日子過得比正義的人滋潤多了。

到了第二個步驟,格勞孔的弟弟阿德曼託斯進行了進一步的補充。 他認為,人們讚頌正義,並不是因為正義本身好,而是因為正義帶來的名和利;人們譴責不正義者,卻用一些因果報應之類的虛妄的東西。正義的人過著艱苦的生活,不正義的人過著窮奢極欲的生活,如果他們想要擺脫神所給的報應,也只需要花點錢,賄賂一下諸神就可以了。在這樣的社會環境中,幾乎所有人都會倒向不正義的那一邊,除了少數無力為惡的人,他們反對惡,是因為他們只能承擔惡,不能施與惡。 所以阿德曼託斯請蘇格拉底要澄清正義的本質到底是什麼,它到底有什麼自身就存在的優點和德性。否則世人就會更加認可不正義這種更加實際的生活策略了。 以上讀到56頁。

在第二部分中,蘇格拉底將視野放大,他認為要想弄明白人的正義到底是什麼,不妨先弄明白城邦的正義到底是什麼,由大見小。 一個城邦的出現和發展,需要不同社會角色的人共同努力,需要社會分工。需要農夫、瓦匠、紡織工人、鞋匠、商人、獵人、藝術家、詩人等等等等。城邦的擴大,帶來資源需求的擴大,而資源又是有限的,這樣戰爭就不可避免地出現。戰爭的出現需要有城邦的保衛者,城邦保衛者的品格尤為重要,需要“對自己人溫和,對敵人兇狠。”而且還要熱愛智慧。要想使城邦保衛者有這樣的品性,需要對他們進行教育,進行有益於這些品性養成的教育。

轉入到論述應該如何展開教育這個話題了。 古希臘的教育分為兩個大的部分,用體操訓練身體,用音樂陶冶心靈。這裡所說的音樂,其實不僅僅是音樂,而是一種更廣泛的文化教育的意思,有點像現在的德育課。 從蘇格拉底的標準來看,現今的這些德育素材,也就是那些用來教育年輕人的史詩大都不合格。蘇格拉底主張對這些史詩進行審查。 原來進行輿論控制這套東西,在古代就已經有了萌芽,看來人類在幾千年當中,也沒有進步到什麼地方嘛。不過話說回來,蘇格拉底本身就是反對民主制的典型。他的這本《理想國》翻譯成英文是《THE REPUBULIC》,是強調一種共和政體。難怪要進行輿論控制了。 蘇格拉底主張要譴責那些把偉大的神說得醜惡不堪的史詩,禁止詩人宣稱痛苦是由神造成的;而且神已經是盡善盡美的了,不應該將神描寫成為能夠變化多端,用荒唐的謊言來瀆神。 最後在蘇格拉底的引導下,大家認可了兩個關於史詩的標準,一是禁止宣揚神的穢跡,二是禁止將神說成是變化不定的幻像。總之,神代表正義,任何褻瀆神的文字都不應該成為對城邦守護者的教育素材。

蘇格拉底關於城邦正義更加恢宏的圖景還沒有完全展開,這些要留到後面的幾捲了。 以上讀到81頁,讀完第二卷。

第三卷

第三卷最主要是關於城邦守衛者的教育問題。 首先,承接第二卷的觀點,繼續對史詩中不適合作為教材的部分進行指摘。

不應該渲染對地獄的恐懼,因為這樣會使戰士們的勇氣動搖;不應該渲染英雄的悲哀,因為使戰士們懦弱;應該使教育素材中英雄們有節制的美德。 自我剋制在柏拉圖的理想國體系中有著非常重要的地位。他是這樣說的:“對於一般人來講,最重要的自我剋制是服從統治者;對於統治者來講,最重要的自我剋制是控制飲食等肉體上快樂的慾望。”所以史詩之中,關於縱慾的描寫都應該被刪除。蘇格拉底對於慾望的說法,最主要是指酒、色、財這三者。

接下來,蘇格拉底討論的話題是講故事(教育)的風格問題。 應該教導人們儘可能地少去模仿他人,儘量使用敘述語言來進行教育。在這裡蘇格拉底存在著很嚴重的歧視女性和歧視奴隸的思想,他認為女性“與丈夫爭吵,不敬鬼神,得意忘形;一旦遭遇不幸,便悲傷憔悴,終日哭泣。”至於奴隸,他也表示了極度的蔑視。 所以蘇格拉底眼中的文體有兩種,一種是敘述,一種是模仿,一種適合君子,一種適合小人。儘管後者在普通民眾之中很有市場,但是它與一個理想城邦的建立不相一致,要極力剔除出去。 讀《理想國》到這裡的時候,我越來越覺得後世集權主義的思想大都可以從柏拉圖的這部名著中找到根源。也許紅色高棉就是柏拉圖的理想國。

討論完了故事的風格問題,蘇格拉底討論詩歌和曲調的形式問題。 沒有看過這本書,可能會覺得這是一種藝術形式的探討。其實不是,其實只是在尋找那種藝術形式更有利於現實政治。 曲調不能過於悲哀,也不能過於萎靡,所以好的曲調不外乎就是多利亞調或者佛裡其亞調——兩者一剛一柔,相得益彰。樂器也應該只留下七絃琴和短笛。

總而言之,蘇格拉底要“淨化”這個城邦。 看到淨化這個詞,真有一些毛骨悚然的感覺。蘇格拉底的做法很有一些始皇帝的遺風啊。 節奏也只能留下“好的節奏”或者被認為是“好的節奏”。 “哪個藝人不肯服從,就不讓他在我們中間存在下去。”只有進過“清洗”產生的教育,才是“最好的教育”。經過這樣的教育,人們才會有節制的美德。

後面蘇格拉底談到一個很有意思的話題,關於愛。 蘇格拉底接著節制這個話題說下去,認為所謂的正確的愛指的就是“對於美的有秩序的事物的一種有節制的和諧的愛。”超出節制的越軌行為,就是無節制的愛,是低級趣味,這不禁讓人想起“柏拉圖”式的戀愛。當然我還很邪惡的想起飯島愛也曾經以此為名出過一部電影。

在心靈的教育方面,蘇格拉底講了很多,終於說完了,在身體的鍛鍊方面,

蘇格拉底的觀點倒是十分簡潔:“樸質的體育鍛煉產生身體的健康。” 人不應該守著病軀苟延殘喘,“對於體質不合一般標準的病人,不值得去醫治他,因為這種人對自己對國家都沒有什麼用處。” 這就是蘇格拉底對於健康的看法,這也是蘇格拉底對於優生學的看法,十分殘忍,很有納粹的風格。

“一個好的法官一定不是年輕人”,為什麼呢?因為好人從小就不能接觸到社會的黑暗,所以年輕的好人容易上當受騙,也正是基於這個原因,只有年紀大的好人,才會有足夠的生活閱歷來區分正義和邪惡,所以說“一個好的法官一定不是年輕人”。 可是即使是柏拉圖也承認,世界上“壞人比好人多得多”。假如城邦真如蘇格拉底那樣用“善”來教育,為什麼壞人在世界上還是比好人多得多呢?柏拉圖的想法,真的只是一種理想國啊。

在心靈和身體的教育方面,也還要注意愛智和激情這兩者的和諧和平衡。 只重心靈的教育,會使人過度軟弱,只重身體的教育,又會使人過度粗暴。

只有兩者的和諧平衡,才能夠更好地為城邦服務。 城邦的守衛者需要有首腦人物,也就是城邦的統治者。所謂城邦的統治者必須始終關心國家利益,任何時候都決不放棄為國盡力的信念。用我們中國的話來說,也就是要“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而且還要反覆考驗,只有最終通過考察的人,才能夠成為城邦的統治者。 當然統治者也需要有他的助手。這裡蘇格拉底談到了一個古老的傳說,也就是我們所熟悉的家庭出身理論。 統治者身上有黃金,輔助者(軍人)身上有白銀,農民和其他技工身上加的是鐵銅。而其有時不免金父生銀子,有時又不免銀父生金子。要把每一種人放到恰如其分的位置上去。 這就是標準的社會等級理論了,在現代看來,是極其荒謬的。可是柏拉圖在書裡也說了“這些人是永遠不會相信這個故事的,不過我看他們的下一代會相信的,後代的後代的子子孫孫遲早總會相信的。”頗有末日預示的意味。這種觀念在現代社會寸步難行,不過這種觀念在現在也還在發揮著他固執的力量。

最後一個部分,蘇格拉底談到的是對統治者的要求——不能有任何自己的私利。 “他們要是在任何時候獲得一些土地、房屋或金錢,他們就要去搞農業、做買賣,就不能再搞政治做護衛者了。”他們會和人民反目為仇,最後同歸於盡。 以上讀到131頁,讀完第三卷。

第四卷

在第三卷中,蘇格拉底對城邦護衛者提出了很高的要求,進入第四卷,阿德曼託斯質疑這樣會使他們成為完全沒有任何幸福的人,因為沒有絲毫的個人利益。 蘇格拉底擱置這樣的疑問,他認為先要確定一個幸福國家的模型,而不僅僅是一個少數人幸福的國家模型,個體的利益不能代表整體的幸福。 蘇格拉底接著探討對護衛者產生不好的影響的第二個因素——“貧和富”。 過多或者過少的財富都會損害護衛者的品質,對於國家來說也是一樣,過於富足的國家往往難以取得戰爭的勝利,就像當年貧窮的蒙古人征服賦予的波斯那樣。——當然在這裡,蘇格拉底並不認為其它的“國家”是真正的“國家”——因為這些“國家”內耗嚴重,沒有統一意志。 所以在蘇格拉底看來國家的規模不宜太大,因為規模大了以後,意志難以統一。(第137頁的倒數第七和第八行都出現了錯別字) 要實現這個目標,要堅定地貫徹各適其職的原則而不能實行世襲制。

在整個理想城邦的締造中,教育和培養起著關鍵的作用。在教育中尤其要注意防止“和平演變”,要防微杜漸。 蘇格拉底重視教化的力量,而不應該形成逐一的法律條文。因為法律總是有不完善的地方。蘇格拉底還嘲笑了一番孜孜不倦地試圖以法治國的人,當然,蘇格拉底認為關於祭祀之類的事情還是需要發揮律令的作用的。 以上讀到143頁。

蘇格拉底的“善”的城邦建立起來了,它是智慧的、勇敢的、節制的,因此它也是正義的。 城邦的智慧掌握在少數統治者之中,而其他具體知識不能稱之為智慧。 城邦的勇敢,在蘇格拉底的理解,是一種保持,就是保持住法律通過教育所建立起來的關於可怕事物——即什麼樣的事情應當害怕——的信念。也就是有所畏懼,有所不懼。勇敢往往掌握在城邦的戰士之中。 城邦的節制,表現在城邦要成為自己的主人,而不是淪為自己的奴隸。(在151頁的第二段,柏拉圖又再次祭出不平等的思想以及對婦女的歧視) 城邦的節制當然也存在於城邦的統治者之中。

繞了一大圈,賣了許多關子,蘇格拉底終於談到正義了——蘇格拉底對於正義的理解就是“每個人在國家內做他自己份內的事。” 原來曾經說過,蘇格拉底建立起一個理想城邦的模型的目的是為了由大見小,從城邦的正義,發現個人的正義。那麼個人的靈魂是否有城邦中的智慧、勇敢和節制呢? 城邦由個人組成,城邦的品質來自於個人的品質。 所以蘇格拉底展開詳細的關於公民個人品質的論述。 蘇格拉底認為個人靈魂中存在著理智、激情和慾望三者。“同一事物以自己的同一部分在同一事情上不能同時有相反的行動。”。蘇格拉底這一段很像宋明理學當中的關於“天理人慾”“飲食者,天理也;求美味,人慾也。”之類的論述。

正是因為這些品質能夠按照一定的職能各司其職,所以,才有了正義。蘇格拉底的所謂正義,不論從國家還是從個人的角度論證,都是要讓城邦或者身體的各個組成部分,安守本分,惟其如此,方有正義。關於正義的研究暫時告一段落。 以上讀到173頁。

在第四卷的最後部分,蘇格拉底討論不正義。 正義可以被認為是心靈的健康狀態,而不正義就相反,是心靈的不健康狀態。

有意思的是蘇格拉底所認為的健康是“合自然的”,而不健康是“自然的”。

也就是蘇格拉底強調的需要進行後天教化,使人趨向於客觀存在的“至善”,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柏拉圖真是開創了西方“理性主義”的先河。 在正義和不正義的界定清晰之後,關於原來討論的正義者更能獲利還是不正義者更能獲利的討論就顯得十分可笑了,因為財富和權力不能代替身體本質的敗壞。 蘇格拉底在對正義和不正義進行了四卷的討論之後,將話題引向了不同的政體的討論。這些主要要在第五卷之後展開了。 以上讀到176頁,讀完第四卷

第五卷

原本以為第五卷就可以開始蘇格拉底五種不同政體的討論,沒有想到,談話的一開始,話題就被帶回到第四卷424篇中的一個關於教育,尤其是“朋友之間一切共有”是否可以應用到婦女兒童身上。 婦女是不是可以在城邦中承擔和男人一樣的責任? 蘇格拉底先從教育講起,如果要求婦女也向男人一樣的工作,那麼婦女也應該接受像男人一樣的訓練,比如在健身房中赤身裸體地鍛鍊,當然這似乎在當時很難被接受。 男人和女人在天然上有很大的差別,可是卻要求他們有共同的職業,似乎這也是不可取的。 但是蘇格拉底糾正了這個誤區,蘇格拉底認為所謂很大的差別,其實只是生理上的一些不同,並不影響婦女和男性一樣從事各種職業,她們適合從事哪種職業,最主要還是看個人的稟賦不同。當然在這裡,蘇格拉底也仍然堅持她一貫的觀點——婦女從總體上來看,還是弱於男子的。

接著蘇格拉底又拋出了一個更加驚世駭俗的觀點:女人歸男人公有,兒童也是,也就是我們平常所說的“共產共妻”之類的東西,對於這個觀點,不論是從可行性還是從合理性這兩個角度都應該要進行辯論。 蘇格拉底從優生優育的角度來證明這個觀點。主張良種生育,主張計劃生育,而且這個過程還應該是利用一些規則(陰謀)來進行。這和納粹的思想是何其相似啊。 蘇格拉底主張女子最佳的生育期是20到40歲,男子則是從跑步速度最快的年齡到55歲。然後再這段時間內,似乎主張一種群居的狀態,蘇格拉底的思想看起來是何其怪異啊。 如果妻子子女都可以共同擁有的話,社會會更加一致,而不存在私有觀念,從而增益國家的管理效能。

在這樣一個共妻共子女的國家裡,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部分彼此,在這樣一個城邦歷,沒有紛爭,沒有訴訟,沒有私有觀念。這就是對正義者的最大回報。 蘇格拉底主張婦女甚至兒童都應該參加戰鬥,在戰爭中懲罰逃兵,拋棄那些被俘虜的同袍,戰爭中軍功多的人可以與更多的異性交配——似乎這和太平天國的婚姻制度有點相似。(207頁E部分的分段印刷出現問題) 蘇格拉底主張希臘各城邦應該和睦相處,因為他們之間的衝突不是“戰爭”而是“內訌”,“內訌”不應該對其他城邦燒殺搶掠,而最多隻能取走對方一年的莊稼以示將來還可以言歸於好,這有點像當年鄭武公對周朝王室所做的那樣。 以上讀到211頁。

這時格勞孔不耐煩了,他認為問題的關鍵不是這個理想國如何如何好,問題是怎樣實現這個理想國。 蘇格拉底認為“真理總是做到的比說到的要少。”這與柏拉圖一貫的“理念論”是一隻的。因此,我們應該做的事情是儘可能使之符合正義,而不要奢望與正義的理念別無二致。 有什麼辦法能夠使現有的城邦變成理想的城邦呢?——蘇格拉底終於拋出了它著名的“哲人王”理論——“除非哲學家成為我們這些國家的國王。” 蘇格拉底是這樣證明他的這個著名觀點的。 一個人愛好一件東西,是愛他的全部而不是部分,哲學家愛好的是智慧的全部而非部分。當然,是真正的哲學家。 真正的哲學家關注的是事物的理性本質,而不是事物的表面現象。他們擁有的是知識而不是意見。所以他們最適合當統治者。 在第五卷的最後一個部分中,柏拉圖詳細闡釋了真理和意見的區別。 世界上有三種東西,“無”、表面現象的“有”和實質意義上的“有”。它們分別對應著“無知”、“意見”和“知識”。對這三者的愛好,將人分為愚蠢的人、普通的人和哲學家。 這個部分可以看做是柏拉圖對他的“理念論”的再次販賣。

以上讀到227頁,讀完第五卷。

第六卷

承接第五卷,蘇格拉底繼續討論哲學家的思想品質。哲學家應該“具有良好的記性,敏於理解,豁達大度,溫文爾雅,愛好和親近真理,正義、勇敢和節制。”(裡面把溫文爾雅印成了溫文而雅) 阿德曼託斯在這時向蘇格拉底又提出了現實與理性相悖的困惑——學哲學入迷的人最後不是成為了怪人,就是成為了對城邦無用的人。 對於這種現象,就連蘇格拉底也承認確實存在。 對此蘇格拉底用了一個譬喻來說明:將國家比作是一艘船,作為統治者的船長應該是精通航海術的人,可是他們卻往往被竊據高位的篡權水手稱為怪人或者無用的人。 這段話有點像老子說的:“上士聞道,勤而行之;中士聞道,若存若亡;下士聞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為道”——在這種情況下,一個真正的哲學家因為他的特立獨行,往往會被視為異端。 哲學家不會汲汲於名利,他之所以能處於高位,應該是有城邦公民去求賢,而不應該是他本人去邀名求利。 真正的哲學家不滿足於現象和意見,終生追求本質和真理,可是哲學家也非常容易墮落。 哲學家天賦敗壞的原因不是別的,恰恰就是因為那些勇敢、節制、美觀、富裕、身體強壯、家世等等這些看上去耀眼的因素。 這裡的原因套用一句中國的古話就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外部環境的喧擾,當權階層的野心,國家機器的強制——會使一個人成為“社會”需要他成為的人,而不是他應該成為的人。 在這裡,蘇格拉底還順便為“智者”這個職業進行了一個小小的辯論,認為他們並沒有把青年教壞那麼大的能耐。當然蘇格拉底認為“智者”也還是距離真理很遙遠。 他們並沒有城邦所宣稱的那麼大的破壞力,但是他們卻不能區分“必然的”和“善的”之間的差別。這些人不瞭解事物的實質,不瞭解“真實存在的只有美本身而不是眾多美的事物。”“有的只是任何事物本身而不是許多個別特殊的東西”。柏拉圖的“理念論”的核心觀點就是認為“共相”是真實的,“殊相”是虛幻的。 要獲得這些真理性的知識,必須經過“奴隸般的艱苦磨鍊”,太多內因、外因會導致具有哲學家天賦的青年人背離初衷。 於是哲學被小人利用,不產生“真知”,只產生“詭辯”。 真正的哲學家少之又少,需要機緣巧合,一般來說,在濁世之中,他們只能獨善其身,難以兼濟天下。 以上讀到248頁。

蘇格拉底下一個討論的話題是“一個受哲學家主宰的城邦怎樣可以不腐敗?” 蘇格拉底認為終生研習哲學有益於現世甚至來生的幸福,蘇格拉底對大眾表示了適度的悲觀:“他們從來沒有看到過我們的話成為現世,他們看到過的是一種認為的、生硬的堆砌詞語的哲學。”他們經常聽到意見,但是很少接觸真理,但是蘇格拉底對“哲人王”“理想國”的出現卻表達了強烈的信心。群眾最終也會接受這些的。 哲學家治理城邦的程序是先將城邦和人“擦乾淨”,然後“制定政治制度草圖”,進而建立起美好的城邦。 這種哲學家也許很難避免腐敗,但是總會有成功的。所以說:“我們的計劃如能實現,那是最善的;實現雖然有困難,但不是不可能的。”

蘇格拉底的下一個討論議題是:城邦的救星——哲學家,是如何通過學習和訓練產生? 哲學家所要接受的教育,在要求上要高於城邦護衛者的水準,不僅僅只停留在正義、節制、勇敢和智慧,更要上升到善的理念。當然在這裡,首先要弄清楚,到底什麼是善,有些人認為善是快樂,有些人認為善是知識,關於善的定義,都顯得十分混亂。所以要對哲學家進行教育和訓練,一定要釐清善的定義。

蘇格拉底賣了個關子,他先不說“善”是什麼,他先說“善的兒子”是什麼。

蘇格拉底舉了視覺的譬喻來說明。他認為人的視覺是人的能力,外在事物有能被看見的本性,在人的能力和外在事物的本性之間,還有一個媒介,也就是太陽的光。太陽還不僅僅充當了媒介的作用,正是太陽賦予了人的視覺能力(這裡多少有些神學的觀點),也正是太陽賦予了外在事物可以被視覺看見的本性。 在這一層譬喻中,太陽好比善,人的理智好比視力,而外在事物則存在著可以被理性瞭解的本性。這個觀點十分像朱熹的“月映萬川”的理論。善的理念賦予人理智,人利用理智認識外在事物。 善是真理和知識的源泉,在深刻程度上遠遠超過真理和知識。 蘇格拉底將人的整個理性認識分為四個層面,最低級的層面是想象,相對於我們平時從生活經驗中抽象出來的結論;往上面的一層叫做信念,相當於從結論中形成的推理;再往上一層叫做理智,相當於自然學科的原理性知識;最頂上的一層,也就是最終極的理性認識,蘇格拉底稱之為“理性”。 在這個部分,其實我們可以用被列寧化了的馬克思主義來參證。哲學,相當於最頂層的理性,研究普遍的規律;具體科學的原理稱之為理智;具體科學的推論稱之為信念;至於從生活經驗中抽象出來的規律性的認識,那就是想象了。 蘇格拉底就這樣構建了他精神世界中的“理想國”。 以上讀到271頁,讀完第六卷。

第七卷

在第七卷的第一部分中,蘇格拉底作了一個著名的“洞穴”實驗。 讓一個人從小困在洞穴中,不能動彈,只能面壁而坐,一旦外界的光照過一些實物,將影子投入洞壁時,洞穴裡的人只能見到影子,並且認為這些影子就是真實。 假如皆可這些囚徒身上的桎梏,讓他們轉過身來,也許一時他們會失明,可是他們終究會發現真實的事物以至於真實的光,這時他們的生活就不會停留在洞穴中的囚徒那個層次了。 蘇格拉底在這裡用洞穴比喻可見世界,洞穴外的景象比喻可知世界。二者一切的來源則是“光”——“善的理念”。 一旦有人可以到達可知世界,把握善的理念,那麼,當他再回到可見世界,他就能夠洞明世事,更能夠將事務處理得得心應手。 所以只有解開這些人靈魂上的束縛,讓他們到達更高境界,他們才能更好地為城邦服務。當然一旦到了上層,有些人會沉湎於更高的理性和知識,不願意下來拯救下層世界的其他人。這類人也不能承擔城邦統治者的重任,因為柏拉圖的理想國是一個“整體的幸福”,而不是“某個階級特殊的幸福”。 那些勇於負責的哲學家能夠成為城邦的統治者,而且必須成為城邦的統治者——因為城邦對他們寄予重託,給了他們最好的教育。 這種統治者,因為已經把握了真正的善的理念,所以擺脫了世俗名利的桎梏,並不熱愛權力,又因為他們不熱愛權力,恰恰使他們成為最理想的統治者——他們不會用權力謀私利。 後面這一段的意思和《老子》第二章當中的那一段的意思有些類似,可以參照來讀:“是以聖人處無為之事,行不言之教。萬物作焉而不辭。生而不有,為而不恃,功成而弗居。夫唯弗居,是以不去。”“夫唯弗居,是以不去”,不懷私慾,才能成為真正的統治者。 以上讀到281頁。

蘇格拉底接著討論如何將這種人才帶到洞穴上面的光明世界——其實也還是對統治者進行教育的問題。 這種人年輕的時候應該是個鬥士,可是不能僅對他們進行音樂、體操和手藝的訓練,因為這些都是不能引導人們進入可知世界的。 所以蘇格拉底可是尋找一些必不可少的基礎知識,首先是算術。 有些事物的把握只需要感知就可以了,有些事物還需要再次基礎上進行抽象、判斷。算術正需要抽象能力和判斷能力,所以城邦統治者要好好學習算術。

學習算術的目的是“為了用於戰爭以及便於將靈魂從變化世界轉向真理和實在。”而且學習算術能夠提高學習其他科目的能力。 第二門應該學習的學問是平面幾何學,論證的方式也和算術一樣。 第三門應該學習的學問是立體幾何學。 第四門應該學習的學問是天文學,但是如果只研究具體的學科知識的話,天文學並不會因為這門學科經常需要仰視而就高貴,就能夠使靈魂上升。(294頁最後一行的“眼睛”被印成了“睛眼”)相反,它的高貴也只能在於對事物本質的理性把握。 第五門應該學習的學問是和音學。 當然這些學問都是一些“序言”,最後引出的正文是辯證法。

辯證法的原意和現在被廣泛使用的意思已經有了很大的差別,每次看到中學教材中說辯證法就是聯繫地、發展地以及矛盾地看問題的時候,我就忍不住想笑,列寧、斯大林以及中國那位偉大的農民把哲學變成了一種怎樣的東西啊? 蘇格拉底作為的辯證法是通過推理而不管感官的知覺,以求達到每一事物的本質。 這個過程其實就是解開人的靈魂桎梏,從洞穴上升到陽光下的過程。 辯證法的目的是為了正確論證每一事物的真實存在。 在柏拉圖的體系中,辯證法是知識的頂端。那麼又什麼人去研習辯證法呢?或者說這類人的選擇有什麼標準呢? 這類人應該熱愛學習、強於記憶,應該完整地愛智慧而不是隻愛智慧的一部分,應該只關注真實而厭惡各種形式的虛假。

對於那些基礎知識(前面列出的五類知識),應該乘這些人年輕的時候就讓他們學習,而且應該是讓他們主動地學習,而不是被迫地學習。 在對候選人優中選優的淘汰中,逐漸使他們當中的精英接觸辯證法。 當然在學習辯證法當中存在著極大的風險,因為在學習辯證法中,他們可能會遇到困難,甚至對世界產生迷茫,進而顛覆他們原來正義的,善的信念,結果倒向了世俗習慣風尚的蠱惑。所以學習辯證法也不能太早,要到心智比較成熟的時候才適合學,否則會走火入魔。這個年齡一般在30歲左右,經過五年辯證法的學習,再經過十五年左右的實際生活經驗磨鍊,直到五十歲左右,才有完美的城邦統治者。 之後城邦統治者過著一面研究哲學,追求真理;一面還要處理繁冗政治事務的生活,直到找到他的合格繼承者。 最後蘇格拉底認為男人或者女人應該都有能力成為合格的統治者。 至此,蘇格拉底對於這個完美的城邦(理想國)以及這個與這個完美的城邦對應的人(哲學王),就都論證清楚了,這段討論告一段落。 以上讀到311頁,讀完第七卷。

第八卷

進入第八卷,蘇格拉底拾起了之前被岔開的話題。國家政制問題。 在蘇格拉底的心目中,國家政制一共有五類,貴族政制(理想國)、榮譽政制(斯巴達和克里特)、寡頭政制、民主政制以及僭主政制。 政治制度之所以會發生變動是因為領導階層的不統一造成的。為什麼政治制度會一步步向下運動?蘇格拉底用一種神秘幾何數的關係來解釋歷史週期。神秘幾何數會影響優生學。而統治者的繼任者素質如果越來越低,城邦也會隨著走下坡路。 貴族政制的統治者由於內部素質的降低,出現不統一、不和諧,導致好大喜功、愛好戰爭的人佔據統治者地位,貴族政制就向榮譽政制轉變。 愛好榮譽,在自制力越來越弱的城邦風氣中,很容易就會接著轉變為愛好財富,這樣,這個城邦的政治體制就由榮譽政制進一步轉向寡頭政治了。寡頭政制的特點或者說缺點就是城邦統治者的選舉,有著一個財產最低准入機制。換句話說,只有擁有一定的財產,才有可能成為統治者。 在這樣的城邦中,貧富差距越來越懸殊,產生了城市無產者,於是出現了乞丐、小偷、盜賊等等人。 在這樣的城邦中,人們最顯著的兩個特徵,一是崇拜金錢,二是節儉吝嗇。 以上讀到328頁。

貪得無厭地追求最大可能的財富,就會使寡頭政制進一步滑向民主政制。(千萬不要認為民主在柏拉圖的思想體系中是一個褒義詞) 在貪慾的驅動下,統治者變得越來越無恥而怯懦,而貧民最終只有走向一條唯一的出路——暴力革命。 暴力革命後,在建立起來的民主政制中,每個公民被賦予充分的自由,從而導致每個人各行其是。這種體制表面看起來不錯,可是,“民主制度以輕薄浮躁的態度踐踏所有這些理想,完全不問一個人原來是幹什麼的,品行如何,只要他轉向從政時聲稱自己對人民一片好心,就能得到尊敬和榮譽。”我們現在考察世界上許多國家,不也存在著這類無恥政客嗎? 蘇格拉底的整個理論體系的基礎建立在“人是不平等的”這一基石上,所以民主體制在他的理論中,是那麼的格格不入。 寡頭制政體下的統治者過於節儉吝嗇,導致他們的繼任者矯枉過當,倒向徹底的縱慾。這些人的心靈空無所有,沒有理想,沒有學問,沒有事業心,“他自以為他的生活方式是快樂的,自由的,幸福的,並且要把它堅持到底。”

以上讀到339頁。

最後一種需要討論的政制是僭主政制。 “不顧一切過分追求自由的結果,破壞了民主社會的基礎,導致了極權政治的需要。”到了最後,“他們真的不要任何人管了,連法律也不放心上,不管成文的還是不成文的。” 極端的自由,很快就會走向自己的反面——極端的奴役。在這裡,柏拉圖的睿智展現無遺。 窮人中為了維護自己的利益產生了自己的領袖人物,這些領袖人物,慢慢發展成為僭主,走向獨裁。 讀到僭主這一段,每每我想起的就是《動物農場》中的拿破崙。 僭主通過挑起對外戰爭,轉移國內矛盾。並且不斷掃除異己,清除身邊的“老戰友”,就像當年斯大林對待他的老戰友那樣。 這時候的人民會發現當初他們本希望爭取更多的自由,結果“卻不意落入了最嚴酷最痛苦的奴役之中了。” 我似乎覺得從347頁到351頁之間,寫得是對歷史的預見,因為兩千多年前,柏拉圖的這些分析,在之後兩千多年的歷史中,不斷被重演,直至今日。“讀史早知今日事”,看著柏拉圖的“理想國”、“黃金時代”是如何一步步走向淪落,走向腐朽,只能妄生興亡之嘆。追古思今,情又何以堪? 以上讀到351頁,讀完第八卷。

第九卷

第九卷討論僭主的產生以及相關問題。 在蘇格拉底看來,每個人身上都有非必要的快樂和慾望。這些慾望,在睡眠時(理性失去作用時),它們就得到強化。 可怕的強烈的非法的慾望事實上在每個人的心中,甚至在一些道貌岸然的人心中都有。它往往是在睡夢中顯現出來的。 民主人物一般都還知道節制自己心中的慾望,但是他們的下一代則徹底地放縱自己的慾望,從而淪為僭主——鋪張浪費、縱情酒色、放蕩不羈。 他們揮霍自己以及父母的財產,虐待親人,進而殺人越貨,褻瀆神靈。 當這些人在城邦中還只佔少數的時候,他們還只是“竊鉤者”;一旦他們成了城邦的多數,他們就成為“竊國者”。這些僭主會象虐待父母一樣虐待自己的祖國,他們媚上欺下,永遠體會不到自由和真正友誼的滋味。由此來看,這個最惡的人,也是最不幸的人。 經過討論,蘇格拉底得出的結論就是:“沒有一個城邦比僭主統治的城邦是更不幸的,也沒有一個城邦比王者統治的城邦是更幸福的。”又因為“城邦和個人性格之間都是相似的。”所以,哲學王最幸福,僭主最不幸,——他們終生生活在恐懼之中。 以上讀到366頁。

蘇格拉底接下來採用了另一種方式來證明“僭主最不幸福,哲人王最幸福”這一理論。 城邦分為三個等級,人的心靈也分為三個部分,“愛智”(或“愛學”)、“愛勝”(或“愛敬”)以及“愛利”(或“愛錢”)。相應的人分為三類:哲學家(愛智者)、愛勝者以及愛利者。這三種人中只有哲學家能夠獲得更多的快樂體驗,因為接觸事物本質的快樂是最高層次的快樂,而且哲學家的手中掌握著判斷、推理這些工具,這更有利於他們體驗到真是的快樂。 以這種方式,蘇格拉底再次證明了,哲學家最快樂,愛勝者次之,愛利者離真正的快樂最遠。 以上讀到371頁。

蘇格拉底用的第三種證明方法是從反面來證明的。 快樂的反面是痛苦,快樂和痛苦是相對的,所以經常有人認為“脫離了痛苦就是真正的快樂,沒有了快樂就是真正的痛苦。” 蘇格拉底認為這樣的看法沒有接觸到快樂的本質。 在蘇格拉底的理念論體系中,一個事物之所以是實在的,真實的,就在於此事物擺脫了相對性,成為獨立存在的客體。 這在佛教思想中也可以看得到,佛教講“苦集滅道”。之所以這個大千世界充滿痛苦,就是因為“集”,就是因為存在相對性,唯有涅槃,才能擺脫輪迴,擺脫相對性,成為真實的存在。 純粹的快樂就是脫離了痛苦或者是脫離了相對性的。 “沒有經驗過真實的人,他們對快樂、痛苦及這兩者之中間狀態的看法應該是不正確的。” 只有心靈以及關於心靈的知識,才有可能接觸到永恆的真實和實質。慾望勾起的所謂快樂,不過只是幻影而已。所以王者的幸福遠遠超過了僭主的幸福,或者說,僭主毫無幸福可言,唯有一些幻影性質的假快樂。 蘇格拉底還有點無聊地(在如今這個時代看來)計算出了王者和僭主在真垮了方面的差距。3的平方的立方倍,也就是3的六次方,即729倍。這個數字在當時據說很神秘,據說是每年天數(364.5)的兩倍。 以上讀到380頁。

終於,討論回到了原來的發端——“不正義對於一個行為完全不正義卻有正義之名的人是有利的。” 人是一個不同性格混合在一起的生命體,關鍵要使各個部分和諧相處,從而達到正義。而一旦人性(或者神性)受制於天性中的獸性,那就是淪落和不幸。

從蘇格拉底的這個理論出發,奴隸天生應該受到“能夠自制的統治者”的管理,因為這樣對他們更好,這個理論怎麼看著有點像澳大利亞那被偷走的一代。

所以一開始的管理,一開始的不自由,是為了將來的自由,就像中山先生的憲政之前還要有很長一段的訓政時期一樣,可是這種思想卻在歷史上經常被獨裁者利用。獨裁者拿走公民的權力,冠之以公民還不能很好地行使自己權力的謊言。(384頁第三段城邦印成了“誠邦”) 所以不正義者如果做了壞事沒有被出發,對他自己其實也是一種壞事——會讓他變得更壞,離正義越遠,離幸福越遠。所以一個理智的人會處理好心靈和身體的關係,會正確對待金錢,會正確對待榮譽,這種人不會再現在那些僭主橫行的城邦,他們只會出現在“理想國”之中,不管這個理想國是現在能實現還是將來才能實現,甚或是永遠不能實現。 以上讀到386頁,以上讀完第九卷。

第十卷

在這一卷的開頭,蘇格拉底將話題轉向了對詩人(例如荷馬)的批判。 詩人崇尚模仿,但是他們模仿的卻並非事物的本質(理念),他們模仿的是理念外化的具體事物,所以,他們距離真理隔了兩層。 可是在現實生活中,這些詩人卻因為他們的模仿似乎變得無所不知、無所不能。但是這些詩人只是似乎懂得而不是真正懂得。 他們不能象醫生那樣真正治癒病人,不能象立法者那樣治理好國家,不能象將軍那樣指導戰爭取得勝利,也不能象智者那樣給人關於真理的教育。 以上讀到397頁

對於一個事物來說,真正的知識掌握在它的使用者手中,製造者則是遵從使用者的教導來獲得正確的信念,至於模仿者(詩人、畫家),他們不可能獲得知識或者正確的意見。 所以模仿只是一種遊戲,是不能當真的。 模仿只能得到“大概”,這是遠離理性的要求的。 人的心靈內部充滿衝突,理性要求人剋制,情緒則將人拖到另一個方向。模仿大多針對的是情緒,而很少涉及理性。所以蘇格拉底主張將模仿者,包括詩人、畫家,驅逐出城邦。 因為他們會蠱惑城邦統治者,軟化人的心靈,使人變得情緒化,從而遠離理性。 既然詩的特點如此,所以必須將詩驅逐出城邦。在這裡,蘇格拉底還談到了詩和哲學的衝突。詩不能證明自己的真和善,我們必須抵制詩歌。 以上讀到409頁。

最後一個蘇格拉底要論證的話題是“至善所能贏得的最大報酬和獎勵”是什麼。 蘇格拉底拋出了一個驚世駭俗的觀點:“靈魂是不朽不滅的。”這是一個非常典型的有神論觀點。蘇格拉底的論證認為,事物之所以會被毀滅,是因為事物內部的惡,而絕不可能是事物外部其他因素的力量。“不正義、無節制、懦弱、無知”這些因素都會使心靈變惡,但是它們不能毀滅心靈。一事物是不會被他事物的惡所滅亡的。心靈或者靈魂是一種特殊的東西,無論特有的惡還是外來的惡,都不能毀滅它,所以,靈魂必定是永恆存在的。既然是永恆存在的,就必定是不朽的。不增不減,不垢不淨,不生不滅。靈魂的本質就在於愛知,正義本身就是最得益於靈魂自身的。 所以得出的結論是正義者終將獲得正義的報酬,不正義者終將得到不正義的懲罰,套句中國的老話來說,就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到了本書的最後一個部分,蘇格拉底講了一個類似《神曲》的故事,其實這種因果報應的故事,在中國的公案小說當中,也經常出現。 無非就是生時造的孽,死後就會有報應。美德任人自取,你選擇怎樣的生活,就會有怎樣的來世。 沒有想到的是,這麼恢弘大氣的一本書,最後難免淪為因果報應的說教。 從這個角度看,《理想國》也只是一部兩千多年前的書,對神的敬畏,對神秘力量的恐懼,自然難以避免,所以我們也只能取其精華,取其糟粕了。 以上讀到426頁,讀完《理想國》。

讀後

這本書的讀後感,在整個過程中,都已經很詳細地記載了,就不羅嗦了。總的來看,柏拉圖的理想國是不可能實現的。裡面有很多不現實的主張,比如共產共妻之類的;裡面也有很多容易被獨裁者利用的東西,比如思想鉗制等等。 當然這本書也有很多偉大之處。比如裡面的理念論,直到今日,仍然是哲學中的一大流派;又比如說,關於辯證法在教育中的作用,直到現在也是命題論證的一種重要方法。柏拉圖至少是一個有偉大理想抱負的人,從這一點來說,他值得欽佩。 順便也說說自己的讀書吧,很久沒有這麼認真地逐字逐句讀經典了,讀了以後,常常很快就會忘記,寫寫讀書筆記,以後翻一翻,未嘗不是一種好方法。 我用了10天的時間讀完了這本書,下一個目標是《明夷待訪錄》,爭取每一年都能讀幾部經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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