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知道太宰治,是因為那句:
“生而為人,我很抱歉”。
海狸君當時想,一個人得自卑到什麼程度,才會覺得做人都是一件值得道歉的事。
於是,我搜索了太宰治。
他的一生充滿了頹廢陰暗和消極的暗色調,曾先後自殺 5 次。
第一次自殺是 20 歲,因為崇拜大作家芥川龍之介,所以用和芥川同樣的方式 — 吃安眠藥,但因劑量小活了下來。
21 歲的時候,他再次自殺。這次是和銀座咖啡館 19 歲的女招待田部津子。他們在鎌倉的七里濱海岸吞安眠藥雙雙自殺,太宰治活了下來, 田部津子死去。
第三次自殺在 26 歲,因為沒能獲得“芥川獎”,也沒進《都新聞社》當記者,他跑到鎌倉山上吊自殺。 後來繩子斷了活了下來。
28 歲是第四次自殺,他和小山初代相識並同居。後來太宰治得知她曾與他人發生過性關係後精神崩潰,遂約好去溫泉服安眠藥殉情未遂。
最終在《人間失格》完成一個月,他第 5 次自殺,成功。
《知日·太宰治:生而為人,我很抱歉》特集,
太宰治五次自殺圖解。
海狸君想起史鐵生曾說:“寫作者,未必能夠塑造出真實的他人,寫作者只能塑造出真實的自己。”
這句話,放在太宰治身上,顯得尤為合適。
可以說《人間失格》中的葉藏,幾乎就是太宰治本人。
所謂的世間,不就是個人嗎?
人間失格,即喪失為人的資格。
這是太宰治生平最後的一部作品,纖細的自傳體中透露出極致的頹廢,毀滅式的絕筆之作。
人生經歷和感悟巧妙的編排在了主人公大庭葉藏身上:
出生於一個豪華而粗鄙的家庭,一生中五次自殺,最終投水自盡,講述一個"充滿了可恥的一生"。
在故事的前半段,海狸君總有種“這個人自暴自棄,活該被厭惡”的觀感。
他太早熟、又太敏感,一個小小的身軀帶著極大的負面情緒,如此死氣沉沉讓人聯想起日本民族自帶的病態印象。
可是太宰治在少年最後的成長中,又給予了我們正視這個社會的啟發,他在與朋友交談中說“你說的世人,不就是你自己嗎?”
大庭葉藏的一生,都與這“世間”息息相關。
他童年不惜扮醜,來討好這“世間”,後期也為這“世間”的模糊而感到恐懼。
自青少年到中年,為了逃避現實不斷沉淪。葉藏經歷自我放逐、酗酒、自殺、用藥物麻痺自己,最終一步步地走向自我毀滅的悲劇。
儘管《人間失格》喪了一本書,但太宰治並沒有傳遞“負面情緒”,可怕的是代入感。
讓你在經歷了類似的情景後,回到書中去感受他,就像和一個你過去的老朋友侃侃而談。
一戴上面具,就再也摘不下來了
葉藏一生最大的不幸在於壓抑自己的內心去討好別人,朋友們越喜歡這個假扮的他,他越惶恐。
書中這樣詳細地描繪葉藏的心理:
“隨便好了,反正這世上沒有任何東西能夠讓我快樂起來。但與此同時,別人送我的東西,無論多麼不投我所好,我也不會拒絕。對討厭的事物不敢明說,對喜歡的事物也像做賊似的畏畏縮縮,惴惴不安,令我倍感痛苦,而這種難以言喻的恐懼又使我苦悶不已。”
“我想到一個好方法,那就是假痴假呆,詐啞佯聾。這是我對人類最後的求愛。儘管我對人類極度恐懼,但似乎始終割不斷對人類的緣情,於是藉著裝傻這一縷細絲來維繫與人類的關聯。表面上我總是笑臉迎人,暗中則是拼著死命,戰戰兢兢,如履薄冰般才艱難萬分做出這樣的奉侍。”《人間失格》太宰治
葉藏的那種悲觀、脆弱、小心翼翼與敏感,連幸福都覺得像棉花糖一樣,都不敢觸碰。
感覺很像是第一次看《被嫌棄的松子的一生》。
松子一直希望獲得父親的關注,但父親更關愛病弱的妹妹。
直到有一天,在遊樂園裡,她靠模仿小丑做出鬼臉贏得了爸爸的一個笑容。
從此以後她一生都活在討好別人中:交往了多個男友,無論對方如何辱罵她,毆打她,只要能跟對方在一起,她都願意拋棄尊嚴,做任何男友需要她做的事情。
她說:“即使捱打,也好過孤零零的一個人。”
最終,她覺得自己“人間失格”了,和曾經自殺身亡的作家男友一樣寫下“生而在世,我很抱歉”這句話後,渾渾噩噩地度過了餘生。
他們從未真實地活著,長久之後真實的自我被偽裝的面具逐步取代。
所以,一個人的時候總是空虛得要命,喪失理智,墮落沉淪。
其實我們每個人或多或少,都能在他們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
為了生存,披著小丑的外衣,耍著雜技,賣力表演,說著言不由衷的話,討好他人;
用搞笑與漫不經心掩蓋內心的創傷;
偶爾假裝無所謂與玩世不恭忘記自己人之為人的侷限、失敗與困境……
帶上虛偽的面具,直到自己也忘卻真正的模樣。就這樣遺世獨立著。
毫不誇張地說火,《人間失格》沒有“正面形象”的主角,“墮落壓抑”,“自作自受”。
但這並不妨礙它剖析人性中的某些現實,乃至誘發讀者進行比對和思考。
“一旦別人問起自己想要什麼,那一剎那反倒什麼都不想要了。怎麼樣都行,反正不可能有什麼讓我快樂的東西——這種想法陡然掠過我的腦海。”
“從孩提時代起,我就一直在討好周圍的人,這是我對人類最後的求愛。”
“日日重複同樣的事,遵循著與昨日相同的慣例,若能避開猛烈的狂喜 ,自然也不會有悲痛的來襲。
相互輕蔑卻又彼此來往,並一起自我作賤——這就是世上所謂“朋友”的真面目。”
“我的不幸,恰恰在於我缺乏拒絕的能力。我害怕一旦拒絕別人,便會在彼此心裡留下永遠無法癒合的裂痕。”
“越是畏懼他們,就越去討好他們,而真正能夠讓你在他面前露出可憎面孔的人才是你最親近的人。 我越是畏懼他們,就越是博得他們的喜歡,而越是博得他們的喜歡,我就越是畏懼他們,並不得不離他們遠去。”
“與人交談時,總是對可怕的冷場保持警戒,生性沉默寡言的我,於是就會率先拼命地說笑話。”
“我開始隱隱約約明白了世間的真相,它就是個人與個人之間的爭鬥,而且是即時即地的鬥爭。人需要在那種爭鬥中當場取勝。人是絕不可能服從他人的。”
從“描摹人生”的角度來看,我認為這是一部好小說。
當然,人間失格表述的並不是一個普適性的人生真理。
人生本就無謂絕對的錯與對,黑與白,換句話來說,每個人的一生都是在混沌之中游走著,從無意義中探詢絕對的有意義。
他沒有告訴我們去做什麼或是不做什麼。只是對一個有著作者影子的憂鬱症患者的描述。
他僅僅是表達他內心的想法,他的經歷,他的內心世界。
你也不可能成為他,因為你不是太宰治不是葉藏,你是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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