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原來危機四伏

生活原來危機四伏

這幾天鋪天蓋地的信息量把時間壓縮變形,剛過元宵才意識到距離新年過去了兩週,武漢封城、河南硬核作業、武漢紅十字、假口罩、李文亮醫生去世...還有數不盡的求助和闢謠齊頭並進,腦海裡卻像是已經過了幾個月。

直到朋友發給我一篇關於《囧媽》的文章,我才反應過來,自己的信息流裡過濾掉了八卦日常。

想想電影《囧媽》從上線歡呼到業界批判,其實也不過一週前的熱點,但很快就被觀眾遺忘了。出於好奇,也去看完了電影。今天的第一個故事也從這裡開始。

天降狗熊

《囧媽》的主線很單純,講述了主人公伊萬意外同母親坐上了開往俄羅斯的火車,一邊處理工作上和妻子的競爭,一邊解決在旅途中和母親的紛爭。

故事的核心是伊萬與母親互不理解的矛盾,他們的衝突在遭遇一隻狗熊的襲擊時,迎來了轉換的高光時刻:為了不讓熊傷害伊萬,母親故意吸引熊,成為被襲擊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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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具有戲劇性的感人情節,也受到了一些批評。因為缺乏對人物內在危機的闡述,母子之間的本質矛盾沒有得到解決,更像是因外部刺激而達到的暫時性體諒,所以不足以說服觀眾。

畢竟,你不能期盼生活中出現一隻狗熊來拯救你的母子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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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這個劇情就毫無意義嗎?不是的。對我來說,這個有點荒誕的劇情設置更像一種無奈的諷刺——有些問題只有用更大的問題才能得到破局。

就像最近的疫情發生在春節期間,那些經常討論的矛盾都消散了。比如家長嫌棄子女呆在家裡久的聲音小了,吐槽春晚節目的興趣也減弱了,就連應對催婚的指南也失去了用武之地。

隨之替代的景象是,一家人有了宅家的共處時光,更大的危難將微小的矛盾緩和了。

電影裡的伊萬獨白說,俄羅斯的意外之旅讓他久違地和媽媽長時間共處。這句話讓我想到,這次疫情宅家或許也是很多人自畢業後和家人在一起的最長時光。

但緩和並不能直接解決問題,就像電影裡的伊萬,我相信迴歸日常的他依舊要面臨母親的投餵關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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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關心倒是深有體會,隨著疫情動態的更新,媽媽對我的關愛也開始升級,打個噴嚏、吸吸鼻子是高級預警。穿什麼,吃什麼,什麼時候睡覺,事無鉅細。

這些哭笑不得的細碎之外,還伴隨著對謠言和新聞的爭論。有時候也會忍不住發脾氣,緊接著是愧疚。

作為子女,明白不能用代溝去指摘父母的行為,但又總是陷入不能互相理解的旋渦,最後無可奈何地接受現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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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危機並不能解決問題啊,抱著這樣的想法,也覺得疫情和狗熊的出現好像也不能改變什麼。

直到最近,談到我返程工作的事情時,媽媽再一次著急起來,“坐飛機也不安全,你到那裡隔離兩週,孤零零一個人,要是你真的被感染了,媽媽怎麼辦,又不能立馬照顧你...”。

我其實想好了要跟她說,許許多多的大家已經冒著風險努力返程繼續著日常。但這些理由突然卡帶了。

因為她第一次說出“如果你感染了”這個我從未想過的假設,而這個假設已經散佈到她日常行為的擔憂中,在腦海裡出現過無數次了。

疫情只讓我想到了遙遠的人們和這片令人悲傷的大背景,我認為它不能改變什麼,可能只是因為從未真正思考它的發生。

於是我開始重新想到狗熊這件事情,那些看似遙遠卻並不遙遠的危機,其實一直都在,只是唯獨不在我們的腦海中。

不存在的危機

第二個故事和我們的書有關。前段時間我們出了一本和阿爾茲海默症有關的故事《唯獨記得你》,看完之後很難過。

合上書問同事,要是你知道自己得了阿爾茲海默症會怎樣?她猶豫了一下說,不知道,我可能會選擇安樂死吧。我想了想,回說,大概我也會吧。

一個幼稚又令人絕望的答案,像是在徒勞地構想不存在的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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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重新看這個故事,一個獨自撫養女兒的父親,一個怨恨父親的女兒,在難以調和的矛盾下因為一個絕望的設定打破了矛盾的僵局。

父親患上阿爾茲海默症後,女兒莉莉開始每週去看父親,她無法放下心中的過往,卻又本能般地在乎著他。

“我一輩子都在躲他...但是現在,我如果一週不去看他,就感覺過不下去。你覺得這合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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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故事會讓人想到《都挺好》的設定,但不像《都挺好》裡的結尾扭轉,蘇大強的病情帶來了家庭危機的轉機,一切歸於和睦。

《唯獨記得你》中是更令人揪心的個體拉扯,正是因為兩人都沒能好好面對存在的矛盾,當不可預知的疾病降臨時,和解不再是難以實現的問題,而是不能實現的困境:父親再也認不出眼前的女兒了。

在媽媽的那句“如果”中,我再次想起了問同事的那個問題,我突然覺得,不存在的危機,正是因為當下的不存在,才具有了意義。

因為有的時候,危機降臨意味著我們將失去最後的機會,就像故事中無法傳達諒解的莉莉。

於是我重新想到,如果我得了阿爾茨海默症,就選擇樂觀面對吧,因為假設有親人患上這種病,我也不願意讓他們就這樣放棄。藉由這個坦然的念頭,我想珍惜當下細碎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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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色小藥丸》裡提到:“把疾病想象成一次機會,這麼做會很痛苦嗎?因為疾病可能是你最不幸的厄運,同時也是最佳的機會,或許它能讓你睜開眼睛,看到最重要的事…有時候就是得迷失幾次才能找到點什麼”

問題:Problem or Question?

淡豹在一次演講中這樣說道,“你通過敘事理解意圖、動機、他人和自己,通過敘述去做出預測、感受生活的穩定感或矛盾、斷裂。”

我們傾聽小人物的報道,銘記大英雄的故事,我們用此窺探這時代的變動,也應該從這些敘述的映照下,重新感受我們生活的穩定與矛盾。

不管是疫情、狗熊、阿爾茨海默症,那些危機的共同敘述,是為了讓我們看清更重要的東西。

只有將危機和我們的日常重新建立聯繫,才能把難題解讀為問題,看到那些被忽視的重要情緒。

今天一定也有很多人踏上了返回崗位的路途,如果我的母親會擔心我在旅途的危險,那必定也有千千萬萬的母親,掛念著子女的安危。

而問一問自己,要是真有意外,我著急的不過也是他們的感受。如此一來,我們的出發點其實都是一致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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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為什麼要爭論,我只想一起開開心心的

-- 我也是,互相傷害是最不值得的事情

-- 我為自己說的話道歉,我不是那個意思

-- 我也很抱歉,我們會一起解決的

圖自threeundertherain

蘇格拉底說,未經省察的生活不值得一過,也不是真正的生活。

我也依然相信有的問題不會有完美的解決方式,但在這些危機敘述中,我們應該學會省察自己的生活,將大大的problem,變成小小的question,問題才不會只是問題,這也是我們記錄日常歷史的方式。

△ 文中提及的書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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