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時間2月10日中午，第92屆奧斯卡金像獎頒獎典禮落下帷幕。韓國導演奉俊昊執導的電影《寄生蟲》獲得最佳影片、最佳導演、最佳國際電影、最佳原創劇本一系列重量級獎項。蕾妮·齊薇格憑《朱迪》獲得最佳女主角。最佳男主角眾望所歸地頒給在《小丑》中奉獻了無與倫比的表演的華金·菲尼克斯。最佳女配角和最佳男配角分別歸屬最近迎來事業第二春的勞拉·鄧恩和正走出低谷的布拉德·皮特，ta們兩人都是第一次獲得奧斯卡表演類獎項。
此外，羅傑·狄金斯憑藉《1917》再次獲得最佳攝影獎，在陪跑了幾乎整個職業生涯之後，這位傳奇攝影師在三年內第二次拿下這一獎項。話題電影《美國工廠》也順利拿下最佳紀錄長片。
該如何評價這次奧斯卡呢？幾乎每個獎項都頒給了最配得上的作品和電影人。美國專欄作家、網絡寫作者John Gruber將蘋果發佈會視為這個世界上少有的能夠給人帶來共同的愉悅的東西。這種評價同樣適用於這一屆奧斯卡：在這個還有很多問題沒有解決的時代，這次頒獎典禮對得起藝術、對得起觀眾、也對得起它所肩負的社會責任。
《寄生蟲》
就在一個月之前，當這一屆奧斯卡提名名單公佈出來的時候，它看起來如此令人失望。非洲裔電影人只有辛西婭·艾莉佛憑藉《哈麗特》拿下了僅有的一個提名，最佳導演提名名單裡沒有女性身影，LGBT題材也丟失之前幾年的風頭，則僅有《痛苦與榮耀》拿到了最佳男主角和最佳國際電影兩項提名。此前以往鼓勵多元、支持平權的奧斯卡似乎重新迴歸了保守。更諷刺的是，今年卻是名副其實的奧斯卡大年，重量級和話題性作品的數量都遠遠超過此前幾年。
仔細觀察的話，提名名單中並非沒有不妥之處。《愛爾蘭人》是一部非常優秀的電影，卻未必配得上它的那些提名。或許是因為馬丁·斯科塞斯此前關於漫威宇宙的那一番「電影」或「主題公園」的爭議討論，加上在《愛爾蘭人》中與羅伯特·德尼羅、喬·佩西、阿爾·帕西諾等人的重聚，激起了學院派對老一輩電影人的敬仰。
《愛爾蘭人》
這卻不能否定《愛爾蘭人》缺乏藝術突破性的事實，它更像是這四位令人尊敬的老一輩電影人、老拍檔的重聚。事實上，這部電影在當下好萊塢的熱情和樂觀的多元化語境中已經顯得不合時宜，就像埃米納姆在頒獎典禮上表演《Lose Yourself》時馬丁·斯科塞斯在臺下昏昏欲睡的狀態一樣。
馬丁·斯科塞斯與羅傑·狄金斯都曾是奧斯卡的萬年陪跑。前者到第八次獲得提名時才憑藉《無間道風雲》在65歲的年紀拿到了自己的第一座奧斯卡最佳導演獎，後者的獲獎道路更加曲折，直到前年才憑藉《銀翼殺手2049》拿到自己的第一座奧斯卡，那是他第14次拿到提名，當時已經是69歲近古稀之年。讓人感慨的是，《無間道風雲》與《銀翼殺手2049》都是翻拍電影。在各自獲獎的時候，他們都已經不再是自己最富有創造力的時刻，這兩部電影也當然不是他們最好的作品——某種意義上——那更像是多年之後給ta們的補償。如果電影人在年輕時得不到應得的獎項，當他們年老的時候，奧斯卡便更加不能繼續虧欠他們。
《銀翼殺手2049》
生於1974年的華金·菲尼克斯儼然已經是好萊塢中生代演員中的佼佼者，曾分別憑藉在《大師》及《你從未在此》拿下威尼斯影展與戛納影展影帝，此番拿下奧斯卡影帝之後，他距離國際三大電影節+奧斯卡滿貫的榮譽只差柏林影帝這一步之遙。
《小丑》是一部充滿爭議且力道十足的漫畫改編電影，在劇作並非無懈可擊的情況下，華金·菲尼克斯的表演不僅僅完美地撐起了整部電影，且贏得了沒有死角的一致讚賞。也恰恰是他的精彩演繹讓亞瑟（小丑）這個角色立體而鮮明地引發了觀眾的共情，沒有讓小丑淪為惡魔崇拜式的陳詞濫調，而是極具說服力地表現了這個人物因命運悲劇而瘋狂、受扭曲社會誘惑成為邪惡領袖的整個過程。一個骯髒的城市讓亞瑟變成了小丑，但只要一點真誠的關懷就可以拯救這個被拋棄的靈魂。華金·菲尼克斯的表演讓電影抵達到了這個善意的落點。
《小丑》
《寄生蟲》同樣是一部在藝術性上具有爭議的電影。《小丑》完美地塑造了人物但欠缺社會化的背景支撐，《寄生蟲》人物乏力卻完整地架構了一次社會矛盾的沙盤推演。它更像是一部社會寓言，其引發了比《小丑》還要巨大的社會反響，甚至在某個特定的時間段形成了一個社會性的話題。
在缺失豐滿且鮮明人物的情況下形成了如此強大的衝擊力，這也足以證明其藝術價值的可貴。這部電影的大獲全勝不僅讓奉俊昊為有色族裔電影人在國際影壇的地位向前再邁進了一步，這位韓國導演之前站上了戛納電影節的最高領獎臺，這一次又在奧斯卡凱旋。不同於曾經的奧斯卡贏家李安和戛納贏家是枝裕和，奉俊昊講述故事的方式更加國際化，一反近些年國際影壇所青睞的亞洲電影的內斂式表達，而是更為直接、有力。
唯一的遺憾是女性電影與女性電影人的缺失並未彌補。「Me too」題材、有著不輸給《大空頭》和《副總統》質感的《爆炸新聞》僅僅拿到三項提名，而《大空頭》和《副總統》這兩部亞當·麥凱指導的電影分別在第88、第91屆奧斯卡獲得了五項和八項提名。看來女性需要在好萊塢跨越的阻礙，絕不僅僅只是哈維·韋恩斯坦而已。
撰文 李旭
編排 Clai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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