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虛構和幻想中追求邏輯,《虛構推理》是如何解構本格推理的?

若將推理虛構化,所尋求的又果真為唯一真相?"


在虛構和幻想中追求邏輯,《虛構推理》是如何解構本格推理的?


老實說,《虛構推理》真的算不上推理動畫。


因為在《虛構推理》中,真正的「真相」向來都非常無趣。


相較於妖怪、怪異與鬼怪而言,這部作品的「真相」從來都是缺乏衝擊力的。它不像社會派推理作品,這個「真相」並不具備社會反響;同樣地,也缺乏變格推理作品的「荒誕感」,將真相與人性的陰暗結合在一起。

在虛構和幻想中追求邏輯,《虛構推理》是如何解構本格推理的?

這部作品向來都不推導真正的「真相」,只要讓旁觀者們信服就好了。而這也是作品中的"虛構"之所在——用看似正確的邏輯,引向一個並不準確的,但足以令眾人信服的「真相」。


不過,就是這樣的一部作品卻曾榮獲第12屆本格推理大賞。


用不正確的"推理",推導出所謂的"真相"。這樣的推理,真的能稱之為"本格推理"嗎?

不存在的「偵探」


對一部推理作品而言,偵探是必然存在的。


即使是在很多新本格作品裡,並不會明確偵探的形象,但都會有充當這一角色的人。而很明顯,這部作品中的"偵探",是身為"智慧之神"的巖永琴子。

在虛構和幻想中追求邏輯,《虛構推理》是如何解構本格推理的?

單眼單足的她是為了解答妖怪們的疑惑、給予其解答的存在。因此,她必然會具備大多數推理作品的"偵探"共性,思維縝密又富有邏輯性。所以,她能一眼拆穿九郎所設下的敘述性詭計、能夠為大蛇構建起合情合理的"真相"。


但屆於這部作品是建立在具有妖怪、怪異和魔等非常識性存在的基礎上,琴子所扮演的"偵探"將會有別於其他的偵探。她不是如同福爾摩斯,從細節中尋找證據並進行推理;她也做不到如同東野圭吾筆下的湯川學,運用數字解構案件。


巖永琴子所依靠的,是更為犯規的妖怪們。

在虛構和幻想中追求邏輯,《虛構推理》是如何解構本格推理的?

因為有妖怪的存在,就必然意味著常規化的"證據"的不存在。這就像在大蛇篇裡,琴子雖然提出最為可靠的證據,"嬰兒的屍體",但實際上因為妖怪的干預,早就已經不知所蹤。這也就意味著,在這部作品裡,琴子是沒法依靠真實存在的"證據",來印證自己的推理的。所以,琴子所做的是"虛構"真相,她的目的在於,為大蛇解惑,並不是解答真正的矛盾。

在虛構和幻想中追求邏輯,《虛構推理》是如何解構本格推理的?

而這也就形成了這部作品最不像"推理"的一點。


琴子所承擔的"偵探"並不是為了尋找"犯人"而存在的,她所要做的,是更為簡單的答疑而已。這也就意味著這部作品,只會在"虛構"中間打轉,而難以有真正意義上的"偵探"。

在虛構和幻想中追求邏輯,《虛構推理》是如何解構本格推理的?

琴子所承擔的,不過是可能像"偵探"一樣的角色,但是她自始至終都難以稱之為偵探。她不曾真正地從案發現場尋找到證據,因為有直接的目擊證人,會訴說最正確的真相。也就是說,她所要做的,是得知犯人的動機。


她為妖怪解惑,也僅為妖怪解惑。因此,犯罪動機這種東西,自然可以隨意扭曲成自己想要表達的東西——巖永琴子不過是在用"謊言"來解答而已。在大蛇篇裡,她提供了多種假說,並被大蛇的多次反駁,而這也都是在為了強化她所要訴說的唯一謊言而已。

在虛構和幻想中追求邏輯,《虛構推理》是如何解構本格推理的?

當大蛇相信了,那"真相"也就自現了。


如果硬要說其中是為推理的話,那大概也只能從琴子是通過現實存在的"證據"來印證犯人話語的真實意思。但,話語本身就是為一種具有強烈"主觀"性的行為。因此,琴子對大蛇所闡述的真相本就是"可能"的一種。至於,真正的答案,早就已經不重要了。


因此,這部作品,所做的是,名為"虛構"的推理。從一個既定的事件中,引導出一個虛假的真相。而這樣的循序下,在穿插上一個"謊言"偵探,可謂是融洽至極。而巖永琴子,便是承擔"說謊"的智慧之神。


不值一提的「推理」


也許,在這部動畫裡,推理元素大概是最不值得一提的了。


相較於九郎與琴子膩歪的戀愛物語、充滿奇幻的妖怪物語。這個部分,難以有很強的吸引力。畢竟,這年頭,大家都不怎麼喜歡看"複雜"的作品。

在虛構和幻想中追求邏輯,《虛構推理》是如何解構本格推理的?

但這部分總歸是撐起作品的最大支柱,而推理,也正是它的招牌。也許有人會質疑,只是一部搭建在"虛構"的基礎上,具有鬼神怪力的魔幻世界,而這樣的世界也能具備推理?


這所牽扯到的,是關於新本格的定義。


島田莊司曾對新本格下過這樣的定義,"拋開'是否實際上會發生'的狹隘現實性,在完全虛構的故事中,以虛構的作品內部的現實為前提,追求"謎團","邏輯"以及"富有意外性的解謎"趣味的推理小說。"這實際上也就是在默認作品內允許合理的虛構和幻想。


毫無疑問,《虛構推理》是新本格推理,它具有超乎常識的"妖怪"存在,但同時在上,卻又並非絕對地依靠妖怪。其實從大蛇篇就可以看出這一點,妖怪雖然存在,但他並非事件的真正參與者。

在虛構和幻想中追求邏輯,《虛構推理》是如何解構本格推理的?

"幻想物"並不阻擾事件的發生時,那麼推理便是具有可行性的。就像京極夏彥在構建妖怪推理時,卻又會解開妖怪的真相,使之具有現實性。這點實際上與"鋼人篇"有異曲同工之妙。因此,若從大視角下,《虛構推理》的推理成分實際上,並非是可以質疑點。

在虛構和幻想中追求邏輯,《虛構推理》是如何解構本格推理的?

但若真的如此,這部作品的推理絕不會出眾。實際上,在多數情況下,當觀眾在看大蛇篇,以及尚未播出的鋼人篇的推理部分的時候,都會有很嚴重的彆扭感。我們只會感受到琴子的自嗨,而難以有參與其中的"解謎感"。


推理作品真正令人痴迷的點是在何處?在殺人事件?在偵探的力挽狂瀾?不,是在身為讀者、觀眾的我們能夠參與其中的解謎感(不能)。在推理小說的二十守則第一條便直接聲名了,"必須讓讀者擁有和偵探平等的機會解謎,所有的線索必須交代清楚。"


而這部作品卻頗有些難以做到這點。為何?

在虛構和幻想中追求邏輯,《虛構推理》是如何解構本格推理的?

因為,這個故事並沒有關於犯人的謎題。大蛇篇的犯人是誰、鋼人篇的犯人又是誰,這些在第一視角下,便已經清清楚楚地擺在了各位的面前了。身為智慧之神的琴子,所要做的推理,是補充一定的動機,使其行為合理化。但是,這種模式,是完全將一切交給了作者側。

在虛構和幻想中追求邏輯,《虛構推理》是如何解構本格推理的?

也許,有人會說,從結果導向事件本身,又怎麼會不是推理?


在《冰菓》第19集,折木奉太郎不正是單憑一句廣播,所推演的整個假幣案件。事實上,確實如此,直接給出結果,理當可以倒推。但是,這是建立在"犯人"是真實存在的"客觀"情況下。但是,這部作品,卻並非如此。


就像大蛇篇所要要解構的,並不是犯人為什麼殺人;而是犯人所言的"如果能順利被找到的話"。這也就已經決定了兩者的差異。雖然,琴子在大蛇面前,所推理出的,是"嬰兒的屍體",但是,在這之前,可曾有一絲半點的證據,說過,犯人懷過孕?沒有。這與《冰菓》在推理之前便已經有報紙暗示,截然不同。

在虛構和幻想中追求邏輯,《虛構推理》是如何解構本格推理的?

讓我們回看鋼人篇的整個過程。鋼人篇的目的,是在於讓身為"都市傳說"的七瀨消失,而這也正是身為"智慧之神"的琴子所要解決的妖怪們的困惑。因此,為了使七瀨消失,琴子便需要對這一都市傳說進行解構,並形成大家所能夠認可的"現實"。而事實上,這部作品"虛構"推理的部分,讓只是"可能"的原因,成為既定原因,從而消解都市傳說的神秘性,最後達成"鋼人七瀨"並不存在的目的。

在虛構和幻想中追求邏輯,《虛構推理》是如何解構本格推理的?

但這樣真的能夠稱之為推理嗎?想必不然。琴子無論怎麼去假說鋼人七瀨的不存在性,卻都沒法抹去七瀨身為怪異所造成的既定事實。巖永琴子只不過是創造一個合理的原因,使"鋼人七瀨"成為泡沫而已。而這,是創造,而非推理。因此,琴子的假說會存在錯誤之處,但這並不妨礙"目的"的達成。


這實際上,就是這部作品最不像推理作品的地方。


大蛇篇和鋼人篇兩者具有一定的相似性,因此,在此處同一表現出來的,也都是琴子在"創造"的一面。與其說巖永琴子是為偵探,倒不如說是故事的創作者。

在虛構和幻想中追求邏輯,《虛構推理》是如何解構本格推理的?

雖然介於後期漫畫的一些篇章而言,這樣的解說並不適用,但這並不意味著後面對於推理成分就提高了。正如在漫畫後期,推理社的社長評論琴子的推理一樣——"就好像在得知真相後,再裝模作樣地將線索都聯繫在一起。"


那並非推理,只是完成"事實演繹"罷了。


無限多的「真相」


大蛇篇與鋼人篇作為《虛構推理》這一個系列中,最為相似的兩個篇章,其相似之處不僅在於女主是通過"推理"來進行誘導,並得出假說這一點。更重要的是,這兩個篇章都是為了將真正的「真相」拋開,所進行的重構。


也就是說,巖永琴子的推理,是為了掩蓋真相而製造出新的「真相」。

在虛構和幻想中追求邏輯,《虛構推理》是如何解構本格推理的?

這樣所造成的直接結果便在於,這個故事裡存在多個"真相"。一個是能夠完整還原事實的真相,而另外的,則是"虛構"成為事實的真相。而琴子所承擔的責任便在於將"假"的變成真的。就像對大蛇所提出的假設中,選擇了是為了發現"嬰兒的屍體"這一點。這樣的真相,所要服務的對象並在事實,而在於旁聽者們。


但哪種結論最能夠使旁聽者們接受?


那理當是"有趣"的真相。這點實際上相較於大蛇篇來說,鋼人篇會更直觀地呈現這一點。如何使身為都市傳說的"鋼人七瀨"消失?只要是建立起一個比都市傳說還要更吸引人的"噱頭"就可以了,而這便是所謂的"真相"。

在虛構和幻想中追求邏輯,《虛構推理》是如何解構本格推理的?

巖永琴子所要導出的真相,是要比真正的真相還要更為有趣才行,這必然意味著,在這中間過程需要虛構、需要戲劇性。就像是大蛇篇裡,身為關鍵點的"嬰兒屍體"。


但這樣的結果卻又會帶來另外的一個影響,即假說中的"真相"的不嚴謹性。


因此,在大蛇篇裡,我們可以看到複數以上的假說,而在鋼人篇裡,同樣如此。而這些假說也都會被旁聽者駁斥,若是單單看待其中的一個的話,那無疑大有問題。而複數的假說,則是通過不同的整合而給予一定"可能"的線索,而後誘導旁聽者得出真相。


這樣的真相,實際上已經不是偵探的「真相」了,這是屬於旁聽者們的「真相」,哪怕這是借用了巖永琴子之口。而巖永琴子,不過是在創造令大家都能信服的"真相"而已。

在虛構和幻想中追求邏輯,《虛構推理》是如何解構本格推理的?

所以在一定程度上,她需要從證據、從資料中尋找線索,而這實際上不過是在使自己所提出的"真相"能夠更具邏輯性與嚴謹性而已。但這就像是不存在完美犯罪一樣,從虛構從所誘導出的真相,同樣也將會是漏洞百出。

在虛構和幻想中追求邏輯,《虛構推理》是如何解構本格推理的?

偵探、推理與真相,這般連成一線,向來都是一部推理作品中所必須具備的關鍵要素。但在《虛構推理》中,偵探本身的失格、從假設中延伸而出的推理,兩者所得出的"真相",必然會尚失其存在的"唯一性"。因此,我們能夠看到的是,複數的推理、假設。並在這複數的假說中,尋找大蛇、尋找相信鋼人七瀨存在的"網民"們信奉的"真相"。


這樣的真相,不過是"戲言"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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