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荼蘼》到《想見你》:臺灣偶像劇的“文藝復興”之路

前幾年我在臺灣讀書的時候,對“臺劇崛起”、“臺劇逆襲”還沒有什麼概念,只能隱約從同學們的言談說笑中,感知到此時的臺劇在不斷豐富和多元化。

譬如,我們宿舍樓裡每一層都有個擺放電視的公共區域,有幾天傍晚,幾個女生在那邊端著鹽酥雞和維力炸醬泡麵,討論著重播了不知幾遍的《植劇場-荼蘼》,當時我和學姐小A也加入其中,小A說這是她近幾年看過最有感觸的一部,每次重溫,都會因為強烈的代入感而落淚,那時她正在攻讀第二個碩士學位,和女主角一樣步入30歲,但她還不想因為就業的壓力潦草的結束自己的研究方向,也不想面對父母的催婚而降低對另一半的期待,但她很羨慕劇中的鄭如薇,因為她還有兩條路可以同時進行,可現實中的人生卻只是一條不能倒退不能復刻的單行線。

從《荼蘼》到《想見你》:臺灣偶像劇的“文藝復興”之路

《荼蘼》

在近幾年被大陸都市劇雷到自行勸退的我,聽到她對這部華語劇的高度評價,我是有些震驚的,而且不得不說,相比於當時熱門的《歡樂頌2》、《北京女子圖鑑》,《荼蘼》對熟女群體的選擇與焦慮的刻畫更有寫實性。

其實在那個時候,雖然沒有火出天際的熱門劇,但相比於懸浮無腦的偶像劇,你總能在發現近幾年那些無意中掠過耳邊的臺劇在細無聲的滲透到臺灣的街頭巷尾,就好像你在公館夜市散步時,整條街的店家都會播盧廣仲的《魚仔》(《花甲男孩轉大人》的插曲),在西門町最繁華的街道,不少男生會穿著花襯衫,留著鄭花甲(《花甲男孩轉大人》的男主)那種又厚又不透氣的鐵憨憨中分頭。

臺劇就好像是一顆顆破土而出的幼苗,在攢著一股勁兒,卯足了力氣長成參天樹林。

2019年,蓄勢待發的臺劇迎來崛起之年。

情感擢人“重啟版偶像劇”

近期最火的華語劇,應數街頭巷尾都在探討的《想見你》。

從《荼蘼》到《想見你》:臺灣偶像劇的“文藝復興”之路

一臺古早隨身聽,伴隨著伍佰那粗獷到能把女生嚇跑的土味情歌,讓我們隨著女主一同去往1998年好單純好不做作的高中生時代。

臺南的芭蕉樹旁是無盡蔓延的海岸線,綿密的紅豆冰放進嘴裡格外的沁人心脾,飛馳的機車還有下雨後女生遞過來的那條帶有曖昧氣息的毛巾,是李子維(許光漢飾)和黃雨萱(柯佳嬿飾)友達以上戀人未滿的小秘密。

從《荼蘼》到《想見你》:臺灣偶像劇的“文藝復興”之路

但這部劇卻又不滿足於上演純愛的戲碼,男女主身上的一個個謎團又會滿足劇情黨對懸疑推理的追求,劇集更新到一半,男女主debuff的任務線已經越來越長:1998年黃雨萱的本體陳韻如為何會在1999年小年夜被殺?兇手是誰?王詮勝的本體為何被校園霸凌至死?2019年是否出現了兩個李子維?2019年的莫俊傑為何會坐牢?

《想見你》愛情+懸疑+推理+時空穿越等要素的混合,剛以為是言情偶像劇,但下一秒又插播了奇幻穿越的橋段,設置的未解之謎和每集末尾不斷翻轉的劇情叫觀眾們欲罷不能,你還在為穿越的原因苦惱時,它又把你引入到懸疑推理的燒腦反轉,你剛剛把它判定成懸疑劇,可是到頭來,它突出的還是愛情——那種今生今世想見你的真誠願景。

從《荼蘼》到《想見你》:臺灣偶像劇的“文藝復興”之路

就拿國民初戀李子維來說,他雖然表面上大大咧咧,講話不經大腦,又很白目的喜歡欺負女生,但其實他的內心細膩而敏感,總是把對黃雨萱的那份欣賞一點一滴的記錄在腦海裡。“看到你哭著跑來找我,我一整天不管做什麼,腦袋裡都會想著你哭的樣子。”這種笨拙而靦腆的守護,是讓人羞紅著臉躲避的美好情感。

正如王詮勝生前沒有送出的那枚戒指,它的形狀是“莫比斯環”,代表著週而復始,沒有窮盡,這個細節感滿滿的道具,恰如其分的了兩人之間的愛情,也是電視劇的點睛之筆:你想見我時我們的見面才會有意義。即使世界上有著無法預測的災難和意外,但因愛情雙方的強烈渴望,上天總會製造機會讓他們再次重逢。這是一種pua玩家永遠也無法習得的情真意切的真愛渴求。

從《荼蘼》到《想見你》:臺灣偶像劇的“文藝復興”之路

《想見你》作為一部以奇幻題材加持的偶像劇,相比於21世紀初流於淺層的臺灣偶像劇來說,在內容和製作上都有跨越式的提升,最終升級為一種蘊含豐富的都市言情劇。其實“偶像劇重啟”不僅是臺劇崛起帶來的整體加持,也源於臺偶作為都市劇的自身優勢:可以對於人性和現實做更為深入的挖掘。

新言情時代的文藝復興

例如上一個臺灣偶像劇時代的最後爆款《我可能不會愛你》,就非常辛辣的探討30歲熟女上司和20歲傻白甜員工誰會更有魅力;還有觸不可及的男神與身邊的守護者誰更合適的婚戀觀考量,還有“初老症”、“異性朋友”等兩性話題的探討,讓《我可能不會愛你》在2012年的金鐘獎上收穫7項大獎。

從《荼蘼》到《想見你》:臺灣偶像劇的“文藝復興”之路

《我們不能是朋友》

而2019年的言情劇《我們不能是朋友》的導演馮凱也表示過,這部劇本質上是一部反應社會現實的劇集,只是用了一個比較浪漫的形態去包裝。這個現實除了包括討論出軌的話題,可能也包括不少網友提到的拜金主義、物質主義、還有房貸、存款等問題。在這群“渣男”、“渣女”的背後,恰好折射出都市高壓境遇下男女婚戀觀的畸形,《我們不能是朋友》,雖然一直被吐槽三觀不正,但不究其對錯,它實屬另闢蹊徑,內核是“霸道總裁愛上我”的偶像劇路子,可也具備了對當下現實的思考。

從《荼蘼》到《想見你》:臺灣偶像劇的“文藝復興”之路

《荼蘼》

升級改良後的臺灣都市言情劇,除了在現實上進行不斷的挖掘以外,它的本土化細節和充盈的情感表達也可以成為觸動人心的亮點。比如在《荼蘼》當中,你會因為女主是一位泡麵公司的業務專員而想要了解臺灣每一款最火的泡麵,但你也同時會因為她在事業和愛情的抉擇兩難中感觸到,年輕時的自己想要讓全世界認可你的不同,可隨著年齡的增長,你必須要承認自己的平凡並試著與她和平相處。就像《俗女養成記》中的陳嘉玲在四十不惑的年紀裡由衷地感嘆:“一輩子那麼長,應該做一個只為討好自己,開心又俗氣的人,在心底好好唱一首自己的《純情青春夢》。”

從《荼蘼》到《想見你》:臺灣偶像劇的“文藝復興”之路

《我們與惡的距離》

此外,臺灣言情劇的反向重生,也可以從一個個演員身上去打量。《我們與惡的距離》的導演林君陽曾提出:“我們現在都是拿做電影的心態來拍電視,製作人會不斷想辦法找到更有趣的人,多一些刺激。”於是我們可以看到近幾年的臺灣言情劇中,演員來自於各個表演系統:比如《想見你》的男主許光漢,從《海吉拉》裡的文棠生到《罪夢者》裡的林季子,豆瓣的評論有一半是在免費為他自來水。還有《俗女養成記》的女主角是去年憑藉《誰先愛上他的》裡的同妻角色劉三蓮,打敗周迅、孫儷、曾美慧孜、趙濤奪得某馬獎影后的謝盈萱等等,那些新鮮的臺灣面孔,讓原本在一輛駛向凜冬的“末班車”上昏昏欲睡的臺灣偶像劇,卻不知何時調轉車頭,悄悄地駛向春天。

從《荼蘼》到《想見你》:臺灣偶像劇的“文藝復興”之路

《俗女養成記》謝盈萱

《我可能不會愛你》的製片陳芷涵認為,給觀眾輸出產品就像給金魚喂飼料,後者已經習慣一種飼料,想讓觀眾接受新事物需要一個過程。“我不能一下子換,金魚會跑光,只能在舊飼料裡面加一點新的再加一點新的。這個過程很漫長。”這場溫柔緩慢的文藝復興中,他們逐漸看到了成效。

新臺劇時代帶來的啟示

林君陽曾在訪談中將大陸劇集和臺劇做出對比,表示自己很享受拍攝十幾集的小體量劇,這樣還有機會在起承轉合上做一些細節上的處理。雖然過於小眾的臺劇,不可能一直佔據內地劇集的主流市場,但也許當我們遠望對岸時,會覺得他們的一些經驗值得去借鑑思考。

雖然臺劇的製作經費和市場規模遠不能與大陸媲美,但它始終試探性地去與現實發生連接,探討更具體的問題,刻畫更個性化、更具現實感的人物,而不僅僅是描寫套路和呼出情感,臺劇才以豐富、多元的姿態再度站立。

每一部劇集的體量雖小,但相比於內地40集起步的電視劇,它可以做到每一集都精品化,在人物表現、劇情張力、乃至畫面構圖上做到飽滿;

從《荼蘼》到《想見你》:臺灣偶像劇的“文藝復興”之路

就以《想見你》的導演黃天仁來說,近年來在在臺灣本土製作過《稍息立正我愛你》、《荼蘼》等劇,豆瓣評分均在7分以上,口碑與質量在線,但再回顧大陸合拍劇《溫暖的弦》,劇集數量增加,流量熱度不減,但評分和口碑卻大打折扣,仔細的翻閱大家評價的字眼“劇情懸浮”、“狗血套路”充斥屏幕,這也正是相當長一段時間裡大陸電視劇最受詬病之處。

“跑偏的感情劇”,“不走心的演技”,讓角色們在風花雪月、家長裡短和一地雞毛裡昏睡不醒。

而對岸的電視劇導演、編劇們,卻在此時展現出了個人抱負、業務能力和社會責任感,值得我們重拾尊敬。

從《荼蘼》到《想見你》:臺灣偶像劇的“文藝復興”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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