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對於美國總統特朗普來說，應該算是“坎坷的一年”：伊核問題、貿易戰、朝鮮、敘利亞……以及由“通俄門”引發的彈劾案。但特朗普憑藉“無與倫比的偉大智慧”，使美國的外交政策充分體現了“美國優先”的指導原則，並最終有驚無險地避免了被國會彈劾。2020年是美國總統大選年，已正式宣佈參選連任的特朗普必將把主要精力放在競選事務上，他能否實現“保持美國偉大”的目的，還是黯然告別曾經屬於他的高光時刻。記者帶著這些疑問，對中國人民大學國家發展與戰略研究院研究員刁大明進行了採訪。
特朗普的國內外政策目前還貼不上“民粹主義”的標籤
特朗普喊著“美國優先”“讓美國再次偉大”的口號贏得了第一任總統選舉，其政府在對外政策上折射出某種“新孤立主義”傾向。考慮到歐洲近幾年部分持反傳統政策的政黨登堂入室、進入體制，那麼能不能說特朗普在一定程度上對國內的民粹主義進行了操弄呢？刁大明認為，特朗普政府對外政策在整體上也被認為是一種“轉型體”或者“複合體”。所謂“轉型”，是指特朗普政府的“美國優先”意味著其對外政策至少反映出了從自由主義轉向現實主義、從國際主義轉向本土主義的兩大轉變；同時議題導向也轉為戰略導向，以相對獲益最大化為主要目標、以交易為主要手段。而所謂“複合”，是將特朗普政府的對外政策理解為包含著“民粹主義”“自由國際主義”“國家主義”等多元素複合而成的獨一無二的“特朗普主義”(Trump Doctrine)。特朗普政府目前的內外政策，在一定程度上是對奧巴馬時期的一種修復或者說是“糾正”，對之前曾被忽視的聲音做出回應而已。
特朗普連任前景目前還不明朗
美國2020年總統大選第一場民主黨黨內預選於當地時間2月3日在艾奧瓦州進行投票。然而，令人尷尬的是，本應在當天夜裡公佈的結果卻因“技術問題”延遲公佈。最終，在延宕多日後，美國艾奧瓦州民主黨部9日宣佈，布蒂吉格以極小差距勝出，桑德斯緊隨其後。民主黨的提名人選極有可能就在上述二人中間產生。刁大明認為，雖然大選選情要到今年年中才會明朗，但民主黨目前面臨整合的大問題，加上特朗普攜執政優勢，特本人又是籌款能手，因此，對特朗普贏得連任應該持審慎樂觀的看法。
族裔對抗在美國社會愈演愈烈
美國長期以來一直享有“民族大熔爐”的稱號，世界各地的民族在此混合聚集，相互融合接受。然而，隨著近幾年美國國內經濟、社會等暴露出的問題，加上政治人物的選舉操弄，一種不好的現象——族裔對抗在美國社會逐漸蔓延開來。刁大明稱，在美國社會佔據主流的白人群體近年來充斥著不滿、焦慮以及所謂的“被剝奪感”，刺激了白人至上主義的“還魂”；少數族裔、女性群體長期以來一直處於被歧視、被忽視和被邊緣化的境況。當性別、種族、族裔、來源地等成為政治立場站位的標籤，“驢”、“象”兩黨就只是平衡不同利益，無法有效整合利益，而這些需要平衡的利益分佈構成一種“部落化”現實。在“身份政治”主導下，為維持或者吸引某些部落化群體的關鍵支持，不管是哪個政黨主導，美國政府都可能選擇推進只符合該群體利益的內外政策議程。這樣族裔和族裔之間由於利益之爭引發的對抗就呈現愈演愈烈的態勢。
“特朗普牆”未來會倒塌嗎
日前，美國在墨西哥邊境100英里（約合160公里）長的新隔離牆修建完成。特朗普1月12日在推特上發文稱讚這是一堵“強大的”牆，並將其命名為“特朗普牆”。看起來好像這是特朗普任內的成績，刁大明表示，實際上早在2006年小布什總統執政時，美眾議院就高票通過了“2006安全圍欄法案”，決定在美墨邊境修建將近1125公里（700英里）的圍欄。但直到2016年，美國花費大力氣修建的邊境牆尚未連成線，美國得克薩斯州與墨西哥長達2000公里的邊境線，直到2016年才修建了約160公里圍欄，來自墨西哥的人民依舊可以自由穿梭在美墨邊境。特朗普競選時提出要繼續加大投入修建邊境牆，並想讓墨西哥為此出錢，但此提議被時任墨西哥總統恩裡克·培尼亞·涅託懟了回去。2017年1月份，特朗普簽署聯邦法令，開始修建升級邊境牆。在2018—2019年，因為特朗普堅持為修牆索要57億美金，共和、民主兩黨未能就此達成一致，導致美國政府停擺了35天，特朗普最終還是通過“挪用”軍事經費用來修牆。美民主黨在修牆問題上雖然處處給特朗普掣肘，未來如果該黨候選人贏得大選，肯定也不會把牆作為特朗普的象徵予以推倒，恐怕也只是坐享其成，因為美墨邊境的非法移民問題實在令美國頭痛。根據美國海關和移民局統計，2008年共遣返15.4萬名墨西哥和中美洲非法移民。到2018年，美墨邊境逮捕的非法移民數字增長到每年約50萬人，超過美國一箇中等城市的人數總數。
“美國優先”的旗號繼續打下去會帶來什麼
西方世界分裂加劇，美國與傳統盟友之間的裂痕日益加深，這些問題的出現均與特朗普秉持的“美國優先”政策有關。刁大明稱，為了解決自身國內壓力，特朗普政府在對外政策上不但減少了對盟友體系的投入，還要與盟友爭奪利益。在經濟上，美國無差別地對包括傳統盟友在內的貿易伙伴揮舞起關稅和制裁的大棒，加劇了原本就比較微妙乃至緊張的盟友內部關係。在安全議題上，美國持續推卸責任，強行要求盟友國家充分配合其安全戰略意圖，如強壓北約盟國增加軍費投入等。在地區及全球議題上，美國奉行單邊主義、不斷“退群”：不顧歐洲盟友反對退出《伊核協議》；加緊與俄羅斯的“大國博弈”，退出《中導條約》等一系列軍控條約，放大歐洲盟友國家的安全壓力；一意孤行、推卸責任退出《巴黎氣候協定》，招致歐洲盟友強烈不滿。美國以往雖然也藉助盟友體系維持自身利益，但基本以尊重盟國利益作為維持體系的基礎，到如今已然徹底無視任何盟友利益關切、甚至要求盟友也要徹底為美國利益妥協乃至犧牲，美國自私自利的一面暴露無遺，也讓全世界清晰認識到“美國優先”意味著徹徹底底的“美國獨行”。未來，雖然美國總統的政黨輪替必然會導致政策調整，美歐關係即使可以隨之迴歸到一些合作節點上從而有所緩和，但也不會得到本質修復。展望2020年，由於選舉週期壓力等原因，出於穩定國內經濟態勢、避免在國際舞臺上面對重大安全危機等考量，美國不太會與盟友發生重大沖突，或許美國的盟友體系在未來一年反而會相對平靜。但這種被“製造”出來的平靜絲毫無法改變暗流洶湧的現實，美國盟友體系的最終崩塌已成為一個歷史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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