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之下:封闭的村庄,心中的故乡


疫情之下:封闭的村庄,心中的故乡

露台上妈妈摆的花


疫情之下, 人人自危

疫情爆发的第22天,这是一场战争,从新年伊始到今天,爆发在每一个普通而平凡的中国人身上。我们热切的讨论、谨慎的分析着每一条数据和消息,我们为在这场灾难中陨落的每个生命感到痛惜。

这是2020年,我们处在不确定的时间轨道里,吸收着周围略带沉闷和陈旧的气息。

这场在不确定的时间里,不确定的讯息里爆发出的恐慌感,围绕着我们身边的每个人,我们发现,原来真正的人间烟火气,只有在国泰民安的时刻,才最能抚慰每个俗世凡人的心。

这是疫情之下的中国。就像张爱玲笔下的《封锁》,也像加缪笔下的《鼠疫》,封闭的环境里,处处是人性,也处处是防疫,该往哪里去,又该去往何处,人心不得安定。

前几天一向安定无灾的小县城终于不得幸免,爆发了第一例病患,使得原本就封闭的小村庄,再次进入了戒严状态,这种紧张的空气弥散在村庄的每一处地表。下午的时候,姐姐提议说想出去散散步,于是两个人“全面武装”之后,开始重新对故乡的审视,带着时间的味道,也夹杂着回忆的酸甜苦辣······


疫情之下:封闭的村庄,心中的故乡

故乡


故乡于我,意义何为

我曾经问自己,故乡于我,意义是什么。

直到现在,我可以渐渐清晰的给自己一个答案:作为小村庄孕育出来的孩子,我感激它赐予我的知足,赤诚与仅存的一点野性,也不可避免地活得局限与混沌。这些年,通过旅行和求学,接触了不少大大小小的城市,也遇见过挺多心动的地方。

但深埋在我心底,融通着我的血脉,牵引着我的心绪的,只有那一座烟火缭绕的小村庄。

要我说,这座小村庄是全山西最好的地方,没有之一。

当你重新回看这个小村庄,那些藏在记忆深处的乡土气息,就顺着你的鼻子、眼睛、耳朵,再次以丰富多样的形式,从你的身体里跑了出来。

这座村庄不大,你从北往南跑过村子,要穿过一排排高低错落的院落,你可以看见蹲在门口端着碗吃饭的爷爷奶奶,或者清晨傍晚从地里下田回来的叔叔婶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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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着尾巴追了一路的大黄


或者你从北往南爬上山头或者走到山里。你要路过越来越少见的一座座外表漆黑,有着巨大烟囱的小煤窑。这里曾经是煤厂云集的地方,黑色的烟囱,蓝色的工装,露齿一笑的一口白牙,还有阳光下闪耀着的锰钢自行车把手流淌在街上。后来巨大的工厂们和烟囱一起倒下,和工作服一起过时,和锰钢车一起消失,只剩下煤厂的残垣断壁还一排排杵在那里记录着曾经发生过的繁荣,三层的家属楼,长长的走廊里堆满了杂物,墙上有爬山虎,雨后有青苔。

昔日煤厂里看门的大爷还在,现在坐在楼门口扒豌豆,一袋子豌豆一个小不锈钢盆儿。他7岁的孙女从我身边飞驰而过,拿着脏兮兮的皮筋。

或者你从东向西到这座村子里,那么你一定会带来一身百家饭的香味。我时常在夏日傍晚穿过广场去村头的307国道上,明黄色的灯半隐半现地照亮了路两边的树丛,空气是温软而清新的。父辈祖辈就睡在身旁或者背后的高高低低的山上,田里,而现在陪伴他的是来来往往消夏的人儿们,还有开心极了的小狗唱出的歌。于是我从村子的村头走出去,从隔壁村子穿回来,看见晚霞刚好褪尽,深蓝的夜幕里亮着北极星,星光之下就是这座小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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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光下的村庄


这座村子是我对山西二十二年的记忆,我家住在那里。

长满花草小孩疯跑的院子还有院子里巨大的树,于我而言,是伴随着这个世界一起出现的。还有夏天街上下棋打扑克的老头儿们,似乎我生下来他们就有那么老,推门进屋的时候厨房里的炒锅一定在响。

咕嘟咕嘟是大锅菜,滋啦~是炸油糕。

我通常会跑进厨房,我喜欢那里,厨房有壁橱。

孙艺洲说,“哪个小孩说他不喜欢壁橱,那一定是因为他没见过壁橱”。

两扇木拉门一关,壁橱里就是我的世界。所有的幻想,回忆,期待还有委屈,壁橱全都知道。壁橱下面的柜子里有许多过节收到的零食,姑姑过年拿来的饼干,舅舅过节送来的牛奶,还有一把条帚疙瘩,我一边大一边小的屁股就是拜它所赐。

缝纫机是不许碰的,我也不喜欢。但是它旁边的写字台是我喜欢的。玻璃板下夹着照片。我爸年轻时还是蛮帅的,我姐姐宛若一个智障,只有我,还是一如既往的可爱。

后来的后来,当大人们把这些丢掉的时候,童年记忆里的梳妆台变成了各式各样的漂亮安全的柜子,现在的人一定觉得这是一堆垃圾。

我觉得不是,它们都是宝贝。

我家院子的外面,顺着街道走,有一家小卖铺。卖满足小孩一切幻想的任何东西。

不超过三块钱单价的零食,鞭炮,便宜的游戏机,玩具枪。我喜欢逛这里—说是逛,其实小铺只有立锥之地,我的幻想们环绕四周,我的目光旋转着,流连忘返,如痴如醉。

但是我一般不会出手,因为一块钱的钢蹦只有一个,被我攥出了汗。

它可以是一个雪糕,两根冰棍,二十个大白兔奶糖,或者一盒擦炮。

我想有一天我可以拥有十块钱,然后放肆地把它们全都买下。

前几天家里有事回去了几天,又一次好好的躺在家里的炕上踏踏实实的睡了一觉,梦里,我站在那家小店里,钱包里揣着厚厚的钱,然后我发现店里不再有我认识的零食了,不再有玩具枪,也没有了贴在墙上的雪糕纸。我的钱,花不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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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


然后我醒了,窗外是很好看的晚霞。

我想起来,零食没了,小店没了,院子里的树没了,我爸给我做的秋千没了,花没了,壁橱没了,姥姥姥爷也没了。

三年前我乘火车离开家去上大学,爸爸把院子里的摇摇欲坠土胚房换成了砖瓦房,再也没有了冬天里热腾腾的炕头,再也没有了下雪前跟奶奶糊窗户纸,再也不用大冬天傍晚出去捡柴火。只有每天清晨的鸡叫和升起的炊烟告诉我,故乡似乎还在。

那一刻,我似乎明白了林海英在《城南旧事》里的那句:”城南的花开了。“后一句应该是,但我的故乡,再也不在了。

故乡我最喜欢的地方,从此只能出现在梦里。

但我想。如果可以我想我会在那里终老。

当再次站在这片故土之上往回看自己单薄的人生,我的心在此刻却异常的平静,它就像历经风雨的老人,岁月在它的身上留下刀凿斧砍的印记,但它仍然从容,好像在告诉你,一切都会过去。

原来,重看故乡烟火,人心终得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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