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州:感染科專家在前線

疫情下的湖北16城 | 荊州:感染科專家在前線

文|財新見習記者 唐愛琳

在湖北荊州洪湖市人民醫院(下稱人民醫院)舊院區裡,有一塊白板寫著緊缺物資的庫存和維持天數。2月12日,上面的數字是N95口罩還有300個,這意味著還能堅持3天。“我看著就揪心。”該院感染科副主任曾慶朗說。

人民醫院是新冠肺炎定點醫院,全市從事感染性疾病專業的4位副主任醫師都在這個醫院,但其中2位年紀大、身體欠佳,1位主攻肺結核,曾慶朗成了惟一能夠上一線的感染科專家。

洪湖市是荊州下轄的縣級市,在荊州的東北角,但洪湖與武漢之間的距離是它到荊州的二分之一,僅一個半小時車程,兩地人口往來密切。據洪湖市宣傳部門數據,本次新冠疫情中共排查出自武漢回鄉的4萬餘洪湖居民,約佔洪湖戶籍人口的4%。截至2月13日,共確診新冠肺炎患者267名。

大量的患者很快就耗光了這個縣級市的應急儲備。儘管有部分捐贈抵達醫院、市慈善總會和紅十字會,加上財政局採購,符合抗疫一線醫用標準的物資仍很少。據洪湖物資採購專班數據,全市每天消耗醫用防護服約2000件,N95口罩約1500個,目前的狀況僅能保證兩到三天的供給。一位醫院採購人員表示,每天都提心吊膽。

2月8日晚,在湖北省新聞辦發佈會上,省經濟和信息化廳廳長王祺揚指出,近兩天,對廣水、洪湖等醫療物資有斷供風險的地區進行點對點的應急調度,確保不斷供這個底線目標。

為了節省符合標準的防護服,曾慶朗縮減了自己進病房的次數,從一開始每天六七次到現在兩三天進一次,平時則通過步話機通話遙控指揮。一次新設立的定點救治點收治病人前,只有KN95口罩可用,曾慶朗不同意,院方緊急調撥了少量N95口罩。曾慶朗說,“我是搞這個的專家,可以衝在前面,可是不能要求下面的醫護愣頭往前衝。”

醫療物資最緊缺時,為及時救治病人,曾慶朗曾戴著N95口罩和手術帽、穿手術衣外加白大褂就進了隔離區。熟悉的朋友調侃說,他是“毒王”。“因為我接觸的病人最多。”他說。

2019年12月底,曾慶朗在和武漢市金銀潭醫院醫生通電話時,聽說了武漢不明原因肺炎的情況。“呼吸道病毒不好說,可能會傳染。”曾慶朗警覺起來,和院務院長溝通後開始做院內培訓,提醒大家謹防“人傳人”的可能性。

自1月15日收治洪湖市首例病人後,病人源源不斷湧入醫院。洪湖市開設發熱門診的醫院共4家,但囿於其他醫院醫療條件有限,病人往往都被推薦來人民醫院。曾慶朗記得,春節前後發熱門診病人數量最多,排了4條長隊,曾一天內4位醫生共接診了297位病人,開出了290多張CT檢驗單。

那幾天,曾慶朗的手機一刻不停地響,全是請他會診的電話和微信。有些接診醫生一聽說是武漢來的病人,加上淋巴細胞低,還未做肺部影像學檢驗便要求會診。他和一位呼吸科主任兩個人在急診科、發熱門診、呼吸科病房、ICU之間“滿院跑”,一天下來發現走了2萬步。

對於縣級市的醫院而言,即便有檢測試劑,也因不是三級醫院而沒有確診權限。曾慶朗無法像武漢醫生那樣靠核酸確認病人是否患了新冠肺炎,只能根據流行病學調查、病程、血常規和影像學資料下臨床診斷。有時因CT機數量有限,他也需要通過胸片來研判病情。“我看胸片的準確率肯定比荊州的醫生高。”曾慶朗笑說。

人民醫院的感染科是2019年才與其他科室剝離的,在此之前,和很多醫院一樣,感染科往往因為收益低、要求高、佔地面積大等原因不被重視,相關的專業人才較易流失,曾慶朗也曾做過急診科主任,和整合了消化、呼吸、腎病的科室主任。

新冠疫情暴發後,這個新成立的感染科裡僅有6位年輕醫生和9位護士能夠上一線,只好整合其他科室並抽調鄉鎮醫護人員,但許多細節和規範如穿脫防護服、洗手、區分清潔區汙染區都需要培訓。

一位荊州三甲醫院感染科專家認為,洪湖醫療力量薄弱,醫護數量不足;由於人民醫院是武漢協和醫院託管的,以往遇到疑難病症也會選擇送到武漢治療或請專家過來會診。然而這一次,離武漢再近也無法請來教授。一位武漢專家對曾慶朗說,他也想幫,但要衛健委通知才能去。

洪湖只能尋求荊州和外省支援。自1月底以來,陸續已有海南和荊州醫療隊共45人支援洪湖,近期廣東首批支援湖北荊州的百人醫療隊,也決定整建制支援洪湖。

源源不斷的病人,很快住滿了人民醫院新院區感染樓的18個床位,第四人民醫院改建後成為第二個定點醫院,曾慶朗又在70小時內“呼啦啦收治了百餘個病人”,洪湖市緊急重新啟用了人民醫院的舊院區作為第三個定點醫院,又著手建造規劃400個床位的洪湖“小湯山”。

人民醫院主要用於收治危重症病人,其中三個符合呼吸道隔離條件的ICU床位在三四天間已住滿,只能在其他ICU床位上呼吸機。曾慶朗記得,最多時兩家醫院共有10餘名患者上了呼吸機,多數呼吸機是醫院臨時購買的。

疫情發生以來,曾慶朗的工作崗位從人民醫院換到了第四人民醫院,海南醫療隊來支援後,他又組建第三個定點醫院,期間還要兼顧鄉鎮的會診和採樣,曾有幾天睡眠時間不超過3小時。

“現在半夜手機響,我還會噔地坐起來,想想病人怎麼回事。”曾慶朗打算送走最後一個病人再回家,“現在還不好判斷,可能要到三四月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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