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此生終老溫柔

我打江南走過,走過一樹花開,又一樹花落,走過一江河堤,又一江柳絮,走過一川秋水,又一川歲月蹉跎。年輪一圈一圈在季節裡刻上斑駁,燈火一家一戶在山水裡落拓,落拓成一個女子守著寂寞,唱一首纏綿悱惻的歌。

願此生終老溫柔

我在廟裡打坐,任這紅塵招惹,我自閒敲木魚帶過,一盞油燈,陪我念這參不透的因果,不念佛,一朵蓮花,陪我悟這誦不完的經文,不道破,一襲袈裟,陪我念這弱水三千,不念禪。有人說心動既是錯,我也曾跪坐蒲團問你我的緣分,有人說放手才灑脫,我也曾剃度修和你來世的糾葛,有人說紅塵婆娑該割捨,佛卻只告訴我愛恨要勘破,哪管什麼心魔和是非對錯。

東風不來,我便在一紙丹青卷裡,畫滿三月的柳絮紛飛。燈火掩了夜色,柳絮紛飛了岸,良人離了渡口,搖船遠了江南,我研墨做燈下添香的紅袖,念著你下筆的專注,我臨摹一度春秋的守候,守著你承諾過的溫柔,如若不是你當初一句,無論山長水闊,定不辜負一紙素箋寄紅豆,我又何必在桃花都不開的季節裡,種下了一地相思。如若可以,但使相思莫相負。

願此生終老溫柔

蛩音不響,我便在這一齣戲裡,唱揭三月的春帷。一支瘦筆寫不了詩情畫意,把這一處煙花都描成黑白,一曲流水帶不走縷縷愁緒,把這一闕陳詞都染成墨色,一彎弦月留不住枝頭牽掛,把這一句入骨相思都念成放手。我若蘸墨提筆,你便是我落筆行雲走不經意的留白,我若挽袖揮毫,你便是我揮毫山水間無意中灑點的墨跡,我若潑墨宣張,你便是我潑墨畫江山不小心打翻的溫柔。

暖風吹得畫堂前,春燕銜泥入梁間,你卻不是歸人,是個過客。窗邊繡花聞馬蹄,細整花鈿開門去,未及堂前聲先至,可憐馬上不是君。我守候在渡口,船家一面吆喝著船來了一面慢悠悠的搖櫓,柳絮飛過河堤飛過橋頭,後來只剩一家燈火一江雪,我守過山一程又水一程,我守過風一更又雪一更,柳絮早已被船家帶走,於是我便在小爐上溫酒,自斟自飲這一盞溫柔入口,於是我便在書案前作畫,捻墨起筆盡是你年少風流。

願此生終老溫柔

如若我說,譜一曲紅塵相送,綰一廂霸陵離別,我們就此別過。此後經年,若在江南遇見,你轉身,我垂首,然後默契的都不去回頭,你會不會,想起曾說過的執子之手,傾世溫柔。算前言,總輕負,大抵不過如此,你是我眼中楚楚動人,撐著紙傘在橋上點綴這一場煙雨的唯一,而我不過是於橋上與你擦肩而過,轉身再分辨不出的那個誰。

酒滿斜陽,勾引遊人醉賞。誰自門前過,翻身下馬問姑娘討酒一口,然後繼續尋找自己的歸宿。在沒有馬蹄的日子裡,我有一碗新茶一碟愁,一首孤獨一壺酒。

白雲不羨仙鄉,願此生終老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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