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是一個神秘的地方。地處古地理遼西走廊腑地，是連接華北平原、東北平原、內蒙古草原的樞紐，多民族在這裡匯聚、融合，孕育了古老的文明。白堊紀時期中華龍鳥和被子類植物化石的發現，這裡被稱為世界上第一隻鳥起飛的地方和世界上第一枝花開放的地方。5500年的牛河梁紅山文化，露出了中華文明的曙光，被稱為中華文明的祖地。1700年前，慕容鮮卑從這裡崛起，前燕、後燕、北燕在此建都，成為北方地區政治、經濟、文化的中心。這裡歷史文脈綿長，可視可感的東西太多。今天，我們去北票南八家子看白天鵝和慕容鮮卑人演義的“天鵝絕唱”。
北票南八家子距朝陽城區10餘公里，位於大淩河北岸，有“萬古淩河水、千年白川州，鍾靈毓秀地、塞外小江南”之稱。清乾隆年間因外來八大姓氏匠人而得名。張鄉長親自出馬當導遊，以示重視。第一站帶我們去看白天鵝。天鵝是候鳥，每年它們都會沿著固定的路線遷徙，一生都不會改變。朝陽就是亞洲天鵝遷徙的加油站，每年從三月份開始上萬只天鵝從中國的南方飛到這裡調整嬉戲，儲存能量，再飛到西伯利亞的目的地繁衍後代。每年秋冬之際，再飛回到南方，有的要飛到南半球的澳大利亞。它們在遷徙中對棲息地要求非常嚴格，既要有充沛優質的水源，又要有良好安全的環境。每年春秋經停朝陽的天鵝達數萬只。這個季節到這裡看天鵝，純屬反常。張鄉長告訴我，這一百餘隻天鵝去年11月份來到這裡就沒有飛走，在這裡過冬，歷史上從未有過。原因可能是通過河道整治，這裡河面寬闊，有的地方未完全結冰。還有就是，這裡的人有愛鳥意識，有各階層的愛鳥志願者義務看護、投食。雷達、吳桂森、高鵬程、李永富、海波、海燕……一連串的名字,義務地奉獻著。
來到距公路只有百餘米的河邊，一群羽毛潔白的天鵝正歡快地在水裡嬉戲，有的梳妝打扮，舒展羽翼，引頸高歌，問候致意。姿態優美的如貴婦人一般，挺胸抬頭，傲氣十足，不急不慢。飛翔，是欣賞天鵝另一種美態的精彩時刻。先是舞動翅膀，然後是助跑，當騰空而起時，近乎於滑翔狀的姿態是抓拍的最好瞬間。隨著每一次舞動翅膀，飛行的高度就會迅速上升，這展示了天鵝的翅膀力量。為此，天鵝也獲得了世界上飛翔高度最高的鳥類。降落，是欣賞天鵝美態的另一個瞬間。飄飄蕩蕩，洋洋灑灑，如白雲一般落下。那雪白雪白的天鵝，在水中高傲地舞著。當羽翼打開時，天鵝的姿態美是無與倫比的，片片羽毛編織的是一幅幅生動的畫面。天鵝彷佛一個身穿素衣的高傲女子，就這樣站著。它的頸子高高的，胸脯挺挺的，彷彿是破浪前進的船頭;它的身子向前傾著，愈向後就愈挺起，就像是船舳;尾巴就是真正的船舵，腳就是寬闊的船槳，翅膀就是微微鼓起的船帆。一隻天鵝就是一艘活的遊艇，在河面上優雅地遊弋，是純潔的象徵，更是藝術家的詩意唯美化身。“鵝鵝鵝，曲項向天歌，白毛浮綠水，紅掌撥清波。”一首《詠鵝》表達了人們對天鵝的讚美，天鵝是美的象徵。天鵝憨態可掬，貌似文雅，其實它們之間也有爭鬥，為了尊嚴，為了領地，為了愛情……在西方文化中，將文人的臨終絕筆稱之為“天鵝絕唱”。由此，我想到中國歷史上一個不可忽視的地名—大棘城。 著名考古家田立坤先生認為，北票章吉營子鄉三官營村戰國遺址即是大棘城。東晉成帝鹹康三年(337年)，慕容廆之子慕容皝就在棘城稱燕王，署置百官，是為前燕之始，棘城成為前燕的第一個都城。大棘城位於大淩河南岸，因水患，鹹康七年，遷都龍城。可以推測，這片天鵝嬉戲的場所就應該是大棘城遺址。大棘城雖是前燕的第一座都城，卻不是慕容鮮卑的新建之城，它起於戰國甚至年代更早的千年古城。慕容廆當政時，宇文鮮卑、段氏鮮卑、高句麗三國興兵二十七萬圍攻大棘城；慕容皝時期，後趙皇帝石虎又派至少十萬大軍攻打大棘城，攻守雙方几十萬大軍在大棘城下展開激戰，三次震動遼西乃至整個中原的“棘城血戰”。金戈鐵馬的嘶鳴已化作了眼前那白天鵝溫情脈脈的春夢。當然，史學界對大棘城故址尚存爭論。我想，這裡是不是大棘城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裡確實是慕容鮮卑的祖地，我們尋找的是文化根脈。
在大淩河北不遠地方的四家板村喇嘛洞組西山坡處，是一處國家級保護的鮮卑墓地。1993年秋至1998年冬，遼寧省文物考古所在朝陽市博物館和北票市文物管理所的配合下對該墓地先後進行了五次發掘，共清理墓葬400餘座，出土陶、銅、鐵、金、銀、骨、石等各類文物近5000件（套），其中金步搖、鎏金銅馬鞍具等遺物彌足珍貴，反映了十六國時期東北各民族間的交流、融合。喇嘛洞三燕文化墓地被評為1996年全國十大考古新發現之一， 是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釉陶羊尊就出土於此，現藏於遼寧省博物館，國家一級文物，中國獨有，世界唯一，是中國北方地區迄今所見規模最大的一處三燕文化墓地。
墓地東側不遠的地方，有一佔地約三千多平方米的長寧寺，始建於清乾隆元年（1736），翠柏參天，這是一棵四個成人手拉手也抱不過來的古柏，長了一千多年。廟宇莊嚴，殿閣巍然。還有殿後的摩崖石窟，懸崖陡峭，天然洞穴。古人因崇尚佛教，在崖壁的石窟內雕鑿了各種佛的造像、壁畫等，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與後人的創造記憶渾然一體，反射了不同歷史時期佛教文化的發生、發展過程，記述了不同時期、不同階層對佛教的崇尚。殿前的淩水清澈，山水相依，氣勢恢宏。正殿為大佛殿，供奉釋迦摩尼如來佛祖；前殿為天王殿；後殿為老爺殿，老爺殿設於山洞之內。長寧寺歷經270多年，多處建築蕩然無存，一堆帶有文字的石碑在角落裡默默地訴說著歷史。
村前的大淩河，古稱白狼河，川流不息、千年不竭。現在投資四千萬在大營子水庫建造慕容湖，號稱釣魚臺。風光秀麗，是休閒的好去處。在淩河北岸的黑山峽谷與窟窿山屏障之間，遼明王耶律安端在今四家板村建立一座私城，即白川州。白川州是史料記載中北票地區最早的一座城池，是遼代政治、經濟、文化的中心，這裡不僅陸運便捷，水上運輸也十分順暢。“白狼金波，小舟穿梭”，描繪的就是當時水上運輸的繁忙盛景，牧笛悠遠，漁歌唱晚，一片歡樂景象。
張鄉長帶我們來到一個叫嗄忿的小村，有6戶人家，年輕人都進城打工了，溝裡的很多房屋廢棄了，水井默默，碾盤默默，充盈著原始的氤氳氣息。一棵巨大的古槐在廢棄的大門前傲立著。在金雞嶺溝裡的石板上有了大大小小數不清的三爪印，當地人叫金雞腳印。據朝陽日報記者張萬連先生考證，這些三爪印已經有了一億四千萬年，它是小鳥龍足跡化石。十多年前，我同萬連兄陪香港南華島報記者作過採訪。恐龍曾統治過地球。北票是第一隻鳥起飛的地方，第一朵花綻放的地方，有一群小鳥龍絕對不足為奇，這裡是迄今為止世界上最為豐富的古生物化石寶藏。
在國家倡導全域發展旅遊時期，各地都挖掘一些傳說故事。我覺得，這個地方不僅有傳說故事，更重要的是有真實的歷史文脈，值得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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