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複製的,我的鄉村記憶

鄉下的天總是藍的,空氣總是鮮的,環境總是安靜的。

不能複製的,我的鄉村記憶

一路的紅柳葳蕤叢生,粉色的花,如煙似霧。如果說紅柳梭梭等沙生植物是沙漠中的莽漢,那麼著花的紅柳便是待嫁的新娘,純樸俊俏。

黃澄澄的梨子和杏子綴滿枝椏。伸手摘下一枚杏子,不用擦拭,直接入口,甜絲絲的香。

七八隻鳥雀在空中無聲地拍打著翅膀,四五輛電動車在小路上安靜地滑行,兩三個農人站在田壟間聽風、看水、喧謊。

成片的小麥已成金黃的一片,開鐮就在這幾天。

滿眼的玉米稈已高過人頭,每一塊玉米地長勢看著都不錯,只是在大太陽的曝曬下,有些打蔫兒。

不能複製的,我的鄉村記憶

眼瞅著這一行行一排排一大片一大片的玉米地,我想起了曾經學習過的郭小川的《青紗帳—甘蔗林》,有的詩句我至今還能背得出:

“北方的青紗帳啊,北方的青紗帳!

你為什麼那樣遙遠,又為什麼這樣親近?”

“我們的青紗帳喲,跟甘蔗林一樣地佈滿濃陰,

那隨風擺動的長葉啊,也一樣地鳴奏嘹亮的琴音;

我們的青紗帳喲,跟甘蔗林一樣地脈脈情深,

那載著陽光的露珠啊,也一樣地照亮大地的清晨。”

遙想當年,在學習這首詩時,南方的甘蔗林到底是什麼東西,身在西北沙鄉的我們是無法想象的,甚至恐怕連做夢都無法夢到。

而現在想想,當時我恐怕連青紗帳到底指什麼都不知道吧。

不管你真懂還是懵懂,那時能讀到這麼一首長長的抒情詩,還是一件極幸福的事。

而且只要讀過,便有美感留在了記憶中。

青春的理想,夢幻般的理想,那是一個孕育著高尚而偉大理想的時代。

“可記得?我們曾經有過一次細緻的計算:

只要青紗帳不倒,共產主義肯定要在下一代實現。”

這兩句在當時印象尤其深刻。我們的理想也異常高遠,我們要為共產主義事業奮鬥終身。

當然,沒有幻想就沒有詩。而今看來,共產主義的實現還是一個遙遠而美麗的夢幻!

一排排玉米中間間了許多豆角子。由花長成豆角兒,好像一閃眼間。就像小時候放學時到別人家地裡偷摘豆角子吃的事,也像發生在昨天一樣。

“自是尋春去較遲,不須惆悵怨芳時。狂風落盡深紅色,綠葉成蔭子滿枝。”時光總是太過傷人。

豆角子未老之時,摘下來便可吃,還可打瓣兒吃。等長到再老一些,還可以煮熟了吃。

路遇我的二舅,他正跟另一老人站在地頭閒聊。看到我們,他樂了。

不能複製的,我的鄉村記憶

我一見到二舅,便會想到羅中立的《父親》:黝黑而乾瘦的臉,如溝壑般的皺紋。

不過二舅的神情總是樂觀的。他的精神總是飽滿的。

二舅每天要餵羊餵豬餵雞,還要侍弄田地,不幹活他睡不著。

他說:我幹活不掙工錢,吃飯不掏飯錢。

二舅的笑聲很響。

鄉下的房子,比城裡的樓房真是涼快了許多。

坐在大門道里,吹著清涼的風,感覺這熱辣辣的天氣只是在和你開著玩笑。

二舅朗聲談論他的健康經,並找來了他常看的養生書。

二舅只有牙齒不太好(只剩四顆門牙),他的視力聽力以及身體的各個關節都非常好。

他說,我身體的各項指標都正常的很,血壓是當兵的血壓。我沒輸過一次鹽水,沒進過一次醫院。

他說,我鏟上一天草,腿不疼,腰不困,睡覺就是香甜。

二舅說:我一年都沒進過城了。夏天太忙了,冬天又太冷。

二舅說:美國一個科學家說,身體健康的人絕不是懶漢!人要多活動,你們坐的時間太長,坐能把人坐壞了。

二舅媽去世得早,二舅一個人拉扯大了三個孩子。

而今的二舅已經76歲了,可他對生活的熱情總能很強地感染著我們。

老大媽七十歲了。不過看她的臉,好像只是六十出頭。

她說,身體再沒毛病,就是腿疼的不行,說是骨刺,不能動手術。

她走路時一條腿總拖著,走的卻很帶勁兒,可以想見大媽年輕時的幹練。

她給我們摘杏子,我是邊抗摘邊吃邊拍照,摘了半天都沒有多少。

而大媽不一會兒便摘了滿滿一大袋子……我小時候偷摘別人家的杏子時出手就比別人慢很多。

晚飯過後,街面上便熱鬧起來了。

音箱擺了出來,廣場舞跳了起來。一天的忙碌算不得什麼,咱們活的就是個好心情。

忙中偷樂,不樂才怪。

鄉村的年輕人越來越少,鄉村的影像越發地模糊。很多院門上都掛著大鎖。

留守鄉村的老人,還得樂觀地活下去。

而我們這些早已踏出鄉村的鄉下人,現在也成了鄉村的匆匆過客。

時光飛逝,歲月如煙。

鄉村的每一縷炊煙,每一棵老樹,每一輪新月,每一個生活的瞬間都只能成為我們生命中永不消逝的風景。

一切都不能複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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