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斯卡頒獎那天,叔正在遠程辦公。
中午12點之前,所有人都覺得最佳影片應該屬於《1917》,我也不例外。
但當我打開word,大筆書寫著對這部片子的各種觀想時,82歲的簡·方達打了所有人的臉。
奉俊昊帶著《寄生蟲》,還有他背後的韓國電影摘下桂冠。
但打開的word沒理由再關上,所以今天,咱們還是來聊聊它——
1917
故事的靈感,源自導演薩姆·門德斯參加過一戰的祖父。
《1917》是片名、也是時間,
那年,第一次世界大戰即將迎來倒計時,戰爭也逐漸白熱化。
興登堡防線這裡,兩軍在長期的僵局之後,英軍準備實施進攻;
一切準備就緒,只等即將到來的戰機。
但在最後關頭,英軍才突然發覺,這是德軍早已謀劃的陷阱。
通訊被切斷,被委以進攻的1600名將士,性命危在旦夕。
此時,兩個年輕的英國士兵:布雷克和斯科菲爾德,接下了一個任務:
將軍要他們徒步,穿過9英里,給那1600名將士送信。
聽起來還好是吧?
問題是,這9英里,全特麼是德軍的陣地!
某種意義上來說,這等同於送死。
但士兵的職責就是服從,更何況在那1600人裡,還有布雷克的哥哥。
去可能死,但死也得去。
《1917》用一個近乎絕境的開頭,引入一場浩浩蕩蕩的戰爭,但拍的卻是隻有2個小人物的視角。
拿“戰爭片”來概述它是對的,但又不怎麼妥帖。
因為沒有太多大場面,它顯得過於安靜,鏡頭基本也就給著布雷克和斯科菲爾德;
“跟著”是影片的精髓。
《1917》被討論最多的地方,就是影片的拍攝方式;
雖然在最佳影片上惜敗給《寄生蟲》,但它仍舊拿下了最佳攝影、最佳視覺效果和最佳混音三個獎。
靠的,就是始終的噱頭:「一鏡到底」。
導演薩姆·門德曾在採訪中聊到過:
“從一開始我就想以實時方式拍這部電影,讓觀眾一同踏上旅程,與角色同步呼吸,‘一鏡到底’是講述這個故事的最好方法。”
儘管對於一部有天色變化的電影來說,真正的「一鏡到底」是不可能,
但通過偶爾剪輯點連接,電影還是實現了導演的想法。
坦白講,《1917》是一部極端依賴影院設備的片子,但即便在電腦前,還是能被無以倫比的沉浸感、真實感所震撼。
「一鏡到底」所帶來的豐富細節、節奏變化儼然超脫了平時的觀影體驗。
跟著兩個新兵蛋子的腳步,彷彿你也置身於100年前那個修羅場。
後方營地裡,修整的士兵們洗衣、做飯、理髮;
進入戰壕之後,環境開始變化,危險感逐漸萌生;
通道狹窄、兩邊木板、沙包和鐵絲圍起一個短暫的安全區域。
如果你覺得這不夠殘酷,
那隨著鏡頭來到前線,戰爭的面貌開始揭開;
這裡剛剛結束戰鬥,到處都是傷殘士兵,以及戰爭被摧毀的痕跡。
更關鍵的,還有情緒;
後方的人們還稍顯日常,但在前線,士兵們所展現出來的狀態卻又不同。
他們有些憤怒、有些頹然,有些甚至開始變得冷漠;
對布雷克兩人的逆行只是稍稍瞄了一眼,並沒有太過關心。
戰爭在這裡似乎改造了所有人,
但當兩人翻過戰壕,真正的底色才完全揭露。
這裡沒有情緒、只有死人,
各種形態、各種階段的死人...兩軍對壘之間屍橫遍野、殺機四伏,是完完全全的地獄。
這才是戰爭的真正模樣;
殘酷、無情,且對所有人都公平。
《1917》的「一鏡到底」,給予的是沒有過的體驗感,
不站在由數據、炮火和領導決策所組成的宏觀面上,而是下沉到個體的視角。
讓身處其中的士兵來告訴你,
什麼是戰場、什麼是戰爭,什麼才是死亡。
由此帶來的真實感,清晰、且感同身受。
但除此之外,導演薩姆·門德又很會拿捏節奏。
前半段讓觀眾沉浸在“未知危機”的恐慌之中不能自拔,緊接著又給予某些溫情時刻。
但這些時刻,藏的卻是更大的危機。
兩人發現德國人留下的東西里,有沒打開的狗肉罐頭;
但隨著罐頭而來的,是敵人設計的詭雷。
剛在木屋裡發現遺留的牛奶,正裝著呢,
後面,就是飛馳而來的墜毀飛機。
而當他們準備營救飛機上的帝國士兵,我以為我即將看到人性的溫情時刻;
但結果依舊出乎意料。
每一個看似開始“歲月靜好”的鏡頭,導演都會立馬在下個時刻,打斷你的幻想。
戰爭裡,沒有溫情、沒有寬容,也不允許。
這種貫穿電影,自始至終的表達,一直是《1917》對戰爭的態度。
它不吝嗇展現戰爭最醜陋、最惡毒的一面。
但在某些時刻,卻也不吝嗇地展現美好,
電影開頭搖曳的花,兩人穿過木屋時一地殘樹開滿的花,水中斯科菲爾德隨手抓住的花...
這些美好與殘酷加在一起,是真實,卻也是矛盾。
兩者構造出某種荒誕感,就像這場戰爭。
布雷克和斯科菲爾德所接到的任務,已經很荒誕;
在通訊切斷、沒有偵查、沒有掩護,且對敵方沒有太多信息的情況下,
靠2個新兵去執行拯救任務,本來就不可能完成。
但轉念一想,這又很正常。
對於將軍來說,這個任務幾乎沒有代價。
失敗了,不過就是兩個新兵的命,再不濟,也就是前方那1600個士兵的命。
對於6500萬人參與,1000多萬人喪生的這場大戰來說;
1602條性命,是不是就顯得微不足道了?
可是人命不能這麼算。
“時代的一粒灰,落在個人頭上,就是一座山。”
對於一場戰爭來說,人命只是數據、只是用來衡量得失勝負的代價;
但對於布雷克來說;
這條命就是他的全部,以及他家庭的全部。
斯科菲爾德爬上戰壕,拼上生死跑完最後300碼的那段長鏡頭,是全片最後一個高潮點。
隨著音樂、炮火的轟鳴,人類的美好品質在這一刻完美展現:
忠誠、勇氣與信念。
這是斯科菲爾德的高光時刻,但只要你聯想起任務本身的荒誕感,一切光大偉正突然就會毫無意義。
救人是沒意義的,說不定在下一刻,他們又變成代價,投入另一場戰爭之中。
結束這場戰爭的唯一方式,是戰鬥至最後一個人。
可沒意義,也要做。
人類總是這樣重複自己、毀滅自己,這次救完、下次也不知悔改。
但這種無意義的舉動,恰好是這場輪迴悲劇中的一點點光芒。
就像最後,斯科菲爾德走向茂密山坡的那一刻;
靜謐美好,希望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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