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疫戰場,我家有九位白衣戰士


<strong> 一

往年的春節我家是這樣過的:

正月初一,婆家聚餐,整個陳氏家族四十多人,十五個座位的圓桌三張不夠。

我自深圳歸來的堂弟曉建,每次都是聚會的主角,眾人裡就數他的話最多,對長輩,對晚輩,對同一輩,對家裡每一個人總有說不完的話,好像沒見面的那一年時間,在他那裡是十年。

堂妹淑媛,卻是個例外,靦腆得像是個古時候大戶人家的女兒,你問一句她才答一句。這樣的性格特徵,我想與他們的職業有很大關係,陳曉建是醫院負責人,陳淑媛是護士。

這桌上還有一名醫生,那是我的女兒靜靜,和她的名字一樣,她的樣子是那樣的安靜沉穩。

侄子嘉懿,是陳曉建的兒子,去年讀的安徽醫科大學。

正月初二,回孃家團聚。這一回簡直就是醫生的聚會。

不苟言笑的老鄉村醫生——我的老父親穩穩地坐在大圓桌上席,聽他的兩個兒子、一個兒媳、兩個外孫女兒談論在各自醫療崗位上救死扶傷的故事。父親聽得多,說得少,偶爾插上一句話,儼然是嚴師指導愛徒,微微笑意盪漾在他的臉頰,難掩他發自內心的歡喜。

<strong> 二

今年春節卻過得特別。

之前對新冠肺炎有所耳聞,這一次我們取消了聚餐。但是,我想拜年應該還是可以的。我像往年一樣,早早準備好了禮物,準備好了歡喜的心情,要一併送給一年沒有見面的親人。

年夜飯過後,八點半,愛人接到了第一個電話,是堂弟曉建打來的。他提前在電話裡給哥嫂拜年,說單位來電話了,初一一早要和淑媛趕回深圳上班,佈置疫情防控工作。

第二個電話,是孃家小弟賢德打來的,說他和愛人的單位都打來電話,初一一早就要趕回遠在韶關的醫院上班,提前給大姐姐夫拜年。

一場疫情,兩個電話,把已經近在咫尺的親人再一次阻隔在千里之外。

這兩個遠道歸來的家庭,就這樣在家鄉的土地上只打了個轉,就奔回來處了。

孃家小弟賢德一家是大年三十下午才到的家,僅僅住了一個晚上就又要離家。母親說的,被窩都還沒有捂熱。


抗疫戰場,我家有九位白衣戰士

弟弟是個口腔醫生,弟媳柳紅是護士長,在他們看到各自醫院微信工作群招募醫護突擊隊的時候,兩人誰都沒有絲毫猶豫就報了名,成為各自單位突擊隊員名單裡的第一個。報名時,誰也沒有和對方商量,因為他們知道,同樣是醫護人員的愛人會無條件支持自己的舉動;他們也沒有想過年將八旬的父母雙親,和一個讀初中一個僅兩歲的女兒。因為他們知道,自己去保護別人的父母孩兒,他們的戰友也會來保護自己的父母和孩兒。之後,夫妻兩人,一個堅守在大寶山礦業扼住疫情的咽喉,一個堅守在京珠高速韶關站嚴格開展防控工作。

賢德愛寫詩,生性樂觀,在通宵值班後還不忘寫詩,讚美和他一樣奮戰在抗疫一線的警察和醫護人員:

“凌晨兩點,我們披掛上陣/我們的陣地在高速路口/為了身後的安然入睡/為了將病毒阻隔在陣地之外/我們甘受冷風吹,甘願一夜無眠/……我們強撐著佈滿血絲的雙眼/走向第八百個旅客”。

最忙碌的是曉建弟弟,他是深圳寶安中心醫院的負責人。在臘月二十八日處理好單位的日常事務,安排好疫情防控工作後,連夜開車回家,儘管在家的兩天裡依然電話不斷,需要處理醫院的各種事務,傳達上級的防控精神,部署防控工作等等,想到能與一年沒有見面的親人聚一聚,他還是滿心高興,覺得忙也值。誰料僅僅兩天,疫情防控的嚴峻形勢就把他重新召回深圳。

看到武漢疫情的走勢,曉建明白武漢需要全國醫療資源的援助,作為經驗豐富的中年醫生,他悄悄寫好請戰書,向上級部門請纓奔赴武漢第一線,父母妻兒,誰也沒有告訴。然而,作為單位負責人,他的請纓沒有獲得批准,於是我的曉建弟弟在安排處理醫院日常工作後,親自帶隊在轄區內認真仔細地進行湖北返深人員的摸排、醫學檢測和居家隔離指導工作,把這裡當成自己的戰場。我打電話向他了解情況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他還在延續下午的工作,身穿白大褂臉戴口罩,餓著肚子走在對社區疫情防控的路上。

淑媛是曉建的下屬,卻從來沒有想過要得到哥哥的關照。她在最苦最累的婦產科從事護理工作,同時從事社區護理、計劃免疫、產後訪視、慢性病管理等工作。正月初一緊急取消休假回到深圳,馬上進入工作狀態。本職工作已經夠多夠複雜,她還主動請纓參與院感防控、消毒隔離、預檢門診、社區疫情排查、重點人員的隨訪和篩查等。為避免上門產後訪視出現帶去病毒,淑媛嚴格按照上級要求,每天下班回家後,利用電話或視頻對產婦和新生兒進行訪視和指導,還向產婦及其家屬宣教新型冠狀病毒感染防控知識。工作量陡增,可是她毫無怨言,她說,在這樣的特殊時期,每一個醫務人員都會迎難而上,毫無怨言地去做力所能及的所有事情。


抗疫戰場,我家有九位白衣戰士

我的女兒靜靜,目前在歇第三個月產假,春節沒有回萬安,免去了路途的奔波。醫者仁心,靜靜身在家裡心卻系在疫情這根荊棘上。像許多歇產假的醫務人員一樣,得知武漢疫情嚴重醫務人員緊缺,她心急如焚,把時刻不離手的孩子交給婆婆帶,有意讓孩子與婆婆相互適應,備足奶粉和嬰兒用品,告訴單位領導需要自己上陣請說一聲,做好了隨時返崗的準備。

早在半年前,我愛人就做好計劃,準備小年那天帶上我的公公外出旅遊。作為醫務人員,在疫情蔓延關頭,靜靜多次措辭嚴厲,強加阻止:“現在疫情發生時期,旅遊就是添亂,國家有難,你們幫不上忙,還去添亂,像什麼話!”終於,我固執的愛人放棄了旅遊計劃。大年三十,看到武漢醫用物資緊缺的信息,靜靜動用自己的一切網絡資源要求大家轉發,讓更多的人看到後伸出援手,幫助她的戰友渡過難關。

這是我的五位在外省工作的親人,在防控冠狀病毒工作中的現狀。

<strong> 三

另外四位白衣衛士親人,是我的老父親、大弟賢春、外甥女怡婷、侄子嘉懿。

父親是十年前的鄉村醫生,大弟是行醫二十年的鄉村醫生、外甥女是醫院實習生,侄子是在讀醫科大學新生。在這場抗擊冠狀病毒的戰役中,他們和所有的醫務人員一樣,站出來做著自己該做的事。

老父親八十歲高齡,十五歲開始行醫,有著五十多年的鄉村醫生經歷。衛生部門的培訓、自學以及臨床經驗的積累,父親的中醫技術救治了不少病人,頗受鄉親們的讚譽。父親有看新聞的習慣,關心國家關心社會,知道武漢發生疫情後,誰也沒有告訴,他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房間,戴上老花鏡默默地翻看那些已經發黃蟲蛀的醫學書籍,然後結合自己的經驗,開具了三張中藥處方。除夕一早,看到武漢封城的消息後,父親立即把這三張處方一式三份,分別給了兩個當醫生的兒子和圩鎮的夏氏大藥房,囑託他們,無論誰需要都無償獻出。

外甥女怡婷,是撫州醫學院臨床醫學學生,目前正處在實習階段。武漢疫情無疑在她這個青年學生熱血沸騰的心上撥出了更高的頻振,她多次嗔怪父母,怎麼不提前生下自己,怎麼不讓自己早兩年上學,否則就已經擁有了執業醫師資格證書,就有資格寫請戰書,就有機會上疫情一線治病救人。現在她能做的,是在寒假期間,利用手機電話向親朋好友父老鄉親積極宣傳防控知識。

侄子嘉懿的心情和怡婷一樣,恨自己出生晚恨自己讀書遲,恨自己在這樣的特殊時期不能為國家作貢獻。他也只能利用寒假,通過手機電話向親友積極宣傳防控知識。

雖然家鄉上陳是個偏遠山村,但武漢返鄉的人員也有數名,涉及幾戶家庭。大弟賢春作為村衛生室唯一的醫生,他們的居家隔離和醫學觀察成了他責無旁貸的任務。每天吃過早飯中飯,他就背起藥箱前往他的陣地,一天兩次給這幾名重點對象測體溫檢查其隔離情況,然後不厭其煩給其家屬講解防控知識,有時候不放心,還加測一次體溫。從他們回來的第一天到如今,一天也不落下。而他的防護措施只是一個戴在臉上的口罩。一個口罩戴一天,我不無擔心,多次在電話裡叮囑要勤換口罩,要穿上防護服,嚴密保護自己。大弟要我別擔心,說比起武漢前線的醫生,他安全多了,說武漢醫療物資缺乏,自己能省就省著點。

<strong> 四

在孃家,我是大姐。在婆家,我是大嫂,在這麼肆虐的疫情面前,我擔憂每一個親人的健康狀況和生命安全,尤其是那幾個直接參與疫情防控的。我想要為我的九位白衣衛士親人寫點文字。然而,電話那頭的人,無一不是阻止我寫作此文,說這隻會讓他們汗顏,說他們的所作所為只是出於醫生的本能,說要寫就去寫武漢一線的醫生,他們才真正是捨生忘死,在生命的面前逆行。

然而,我還是寫下了這些文字。我覺得平凡如他們,同樣值得讚美。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