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絲般的三月雨,飄灑在灰濛濛的天空中,灑落在屋頂的瓦片上,也滴落在窗前那棵含苞待放的玉蘭樹上。
我手捧一杯香茗,佇立在玻璃窗前,把思緒全然放空,任由漫天雨絲在我眼前的玉蘭花蕾間飄灑、幻化,把我的心底一片片的打溼……良久,眼前忽然間盛開出一大片白色的玉蘭花,那些潔白的玉蘭珠光玉旨,笑盈盈地向我招著手。
一年前,也是在這細雨如絲的三月天裡,我在學校領導和同事們的禮送下,離開了工作多年的管理工作崗位,到現在的崗位上開始新的工作征程。
難忘的同事情,難忘的師生情,難忘的校園情,最讓我動容,讓我難忘的,還是那給我歡樂,陪我惆悵,伴的憂思的辦公室窗前的那幾棵高大俊秀的白玉蘭樹。
辦公室前面的這幾棵玉蘭樹年代久遠,已沒有人能說清楚是何年所生,何人所栽。它挺拔向上,伸展秀麗,每次凝神看它,都會讓人內心湧起難以抵制的遐想。每到四月的玉蘭花期,滿樹的玉蘭便競相開放,朵朵玉蘭,潔白如玉,恰似少女白嫩的纖纖玉手,掌心向上,像是對天祈禱,期盼著神明能夠剔給自己一位如意郎君。此時,整個院子也會變得靈動起來,白玉蘭那特有的馨香,不動聲色地漫散在空氣中的每一個角落。
玉蘭原產印度尼西亞爪哇,在中國已有2500年左右的栽培歷史,玉蘭是庭園中名貴的觀賞樹,可以長高十幾米,適宜在陽光充足的環境中生長,花有奇香。唐代詩人白居易在《題令狐家木蘭花》詩中贊曰:膩如玉指塗朱粉,光似金刀剪紫霞。從此時時春夢裡,應添一樹女郎花。明代詩人睦石在《玉蘭》 詩中寫道:霓裳片片晚妝新,束素亭亭玉殿春。已向丹霞生淺暈,故將清露作芳塵。詩人在詩句中,由衷地表達了玉蘭的美麗和對玉蘭的喜愛。
每當我工作之餘,從繁花叢中經過時,都會有一股奇香沁入心脾,整個人都變得神清氣爽,眼前的世界也是極其美妙的,一切疲勞和憂思也頓時煙消雲散了。
每每可以看到,在白玉蘭的花叢中,常常會有幾位學生在那裡吟誦著唐詩宋詞,男女學生朗朗的書聲一如玉蘭花那縷縷清香,可以飄灑到很遠很遠,也向人們展示了一幅花兒與少年的美景。
更有一些攝影愛好者,在玉蘭開放時節,陶醉在花海里,徜徉在花叢中,用尋美的目光在白玉蘭花間一寸寸的掠過,查訪著那誘人馨香的出處,追尋著花魂香隕的消失點,在藝術創作的同時,也把自己生命中的某一個節點,溶進了那粉光珠玉的聖潔之中,自己的生命也在此時得到了昇華。
那一年秋天,一場特大臺風凶神惡煞般地光臨了我的城市、我的校園,粗暴地打亂了人們平靜的生活,也兇狠地推倒了亭亭玉立的白玉蘭。颱風過後,原本少女般的白玉蘭,轉瞬變成了垂暮的老嫗,折枝敗葉鋪滿土地上向大地哀求著,露在土壤外的大部分根系掙扎著向天控訴著,讓人無不動容。我和同事們看到這幅慘景都被驚呆了,直到有人招呼大家快把玉蘭重新栽好時,大家才如夢方醒般急急地奔上去,為白玉蘭理順枝葉,挖土埋根,七手八腳地把奄奄一息的白玉蘭歸於原處,培好土澆上水,像撫慰受到意外驚嚇的孩子一樣,對白玉蘭倍加呵護。白玉蘭雖然已被我們大家重新安置好,但它那副無精打采的樣子,著實讓人揪心。我此時心中已不敢有太多的奢望,只是企盼它不要把離開的腳步走的太快。
等待的過程是極為漫長的,也是焦灼和希冀共存的。世間所有的等待,都是為了看到一段時間以後,能夠出現的那個或好或壞的結果。為了等待這個結果,在那段不尋常的時光裡,我吃的飯菜是寡淡的,酒茶是無味的。多少次我和同事們為傷痕累累的玉蘭樹鬆土澆水後注目良久,轉而又輕聲嘆息著腳步沉重的離開。多少次夢魘中玉蘭樹在酷署中垂頭枯萎。多少次幻境中玉蘭花正在薄霧中怒放……
終於有一天,在晨曦中,我驚奇地發現玉蘭的枝頭上冒出了嫩綠的芽苞!生命在這一刻戰勝了死神,奇蹟在乞盼中出現。玉蘭,是你在困境中對生命的執著,沒有輕易放棄生的希望?還是生命對真善美的不捨,讓你在劫後又現生機?這場災難的洗禮,讓白玉蘭對生命更多了一份堅守,也讓我對如何面對困頓又多了一份詮釋。
如今,在這潤物無聲的三月細雨中,窗前的白玉蘭已經花蕾漫枝,含苞欲放,我魂牽夢縈夕日校園內的白玉蘭,你可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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