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佩奧上任兩年首次非洲行:一次乏善可陳的“政治秀”?

2月19日,美國國務卿蓬佩奧抵達了他在慕尼黑安全會議結束後為期三天的非洲之行的最後一站——非洲增速最快經濟體埃塞俄比亞。此前他已先後訪問了“西非門戶”塞內加爾,以及非洲第二大產油國——南部非洲的安哥拉。這是蓬佩奧自2018年3月上任後首次非洲行,他也是18個月以來首個訪問非洲的美國內閣成員。

美國近年一直嘗試在非洲有所動作。蓬佩奧的前任蒂勒森2018年3月訪問非洲,但還未結束行程就被總統特朗普解僱。2018年12月,前國家安全顧問博爾頓發佈了美國“新非洲戰略”,而這位“非洲戰略”的設計師不到一年後也被“炒”。

經過一年多的實踐,“新非洲戰略”取得的成果似乎寥寥。而這一次蓬佩奧到訪非洲則更像是一場“政治秀”。在近期接連傳出美軍撤出非洲、美國對包括四個非洲國家在內的穆斯林國家實施旅行限制的消息後,蓬佩奧此行備受爭議——美國是否真有一套清晰的“非洲戰略”?

為什麼是這三個國家?

蓬佩奧形容自己此行所及的三個非洲國家,是“三個向民主和穩定過渡的”不同發展階段的國家。

在這三國中,塞內加爾是在受恐怖主義困擾的西非國家中唯一一個安全、相對穩定的國家。安哥拉則被認為“迴歸了民主”,上任兩年的總統洛倫索推行反腐,一改前總統多斯桑托斯統治該國38年的路線。而埃塞俄比亞更具有象徵意味,這個非洲大陸增速最快的經濟體,擁有深受西方歡迎、去年贏得諾貝爾和平獎的非洲最年輕領導人——43歲的總理阿比。

在塞內加爾,蓬佩奧與一些商業領袖見面,談了投資合作,但更多則是將目光聚焦在安全問題上。據“美國之音”報道,自2016年以來,薩赫勒地區(編注:從非洲以西的大西洋延伸到東部埃塞俄比亞高原的地帶)的極端主義組織實施的暴力襲擊次數每年都會增加一倍,而塞內加爾卻成功維持了國內和平,蓬佩奧讚揚其為非洲大陸的榜樣。

《紐約時報》去年12月的報道稱,五角大樓考慮大幅削減駐非洲、中東和拉美的軍隊規模,目前駐紮在西非的美軍或將全數撤離。這個消息不僅引起了西非國家的擔憂,也讓奔走在西非的法國總統馬克龍感到不滿。法國一直在西非薩赫勒地區開展反恐行動,但單獨行動難以收穫成效,分析人士認為法國仍需要跨大西洋盟友的協助。

今年1月,美國高級軍事官員表示是否從非洲撤軍將在兩個月內作出決定。近日,五角大樓又表示,美國並不打算完全從非洲撤軍,而是“以換防代撤軍”,以減輕一線作戰壓力。分析認為,蓬佩奧此行前往西非塞內加爾,亦有安撫的意味。

“大國競爭已經讓位安全和地區反恐,美國在西非逐步抽身,將地區安全和反恐任務交給西非國家和區域組織,會更多承擔信息和情報支持。” 浙江師範大學非洲研究院特邀研究員沈詩偉對澎湃新聞(www.thepaper.cn)表示。

在安哥拉,蓬佩奧則稱自己的訪問“是安哥拉歷史上的關鍵時刻,因為安哥拉的商業、公民社會和人民都已經為變革做好了準備。”他在與安哥拉總統洛倫索會晤期間著重討論了反腐和加強經濟聯繫的問題。值得注意的是,安哥拉一直是俄羅斯在非洲的主要合作伙伴,去年俄羅斯剛剛宣佈在安哥拉投資100億美元。

“美國長年以來是安哥拉第二大石油買家。”沈詩偉指出,“但隨著美國頁岩氣革命,美國對非洲原油依賴降低,如何協調這一變化對安哥拉的影響,也是未來值得考慮的一個方面。”

埃塞俄比亞則是蓬佩奧此行的重點。據“美國之音”報道,蓬佩奧在埃塞俄比亞與總理阿比就該國的政治改革進行討論,並提出將提供“大量財政支持”促進改革。

“按照美國新非洲戰略規劃,加強在非洲之角(編注:指非洲的索馬里半島)佈局是大趨勢,而非洲之角最大的變量是埃塞,埃塞內政外交的變化直接牽動整個地區局勢的變化。”沈詩偉表示。

2018年,時任美國國家安全顧問博爾頓發佈美國“新非洲戰略”。美國在該戰略上的首要考慮是,“非洲大陸的持久穩定、繁榮、獨立和安全符合美國的國家安全利益”。

埃塞俄比亞人口超過1億,為非洲人口第二大國,一直被譽為是非洲之角穩定的“燈塔”,也是美國在該地區的重要安全合作伙伴。但近年來,埃塞俄比亞國內局勢不穩,暴力遊行示威時有發生。2018年2月,時任總理海爾馬里亞姆為緩和局勢辭職,隨後阿比被任命為新一任總理。年輕的領導人阿比上任之初就著手改革,迅速結束了國家緊急狀態。

今年8月,埃塞俄比亞將進行議會選舉。這是阿比時代的首次選舉,也被認為是埃塞俄比亞民主過渡時期的關鍵考驗。

美國到底有沒有“非洲戰略”?

蓬佩奧正努力完成在非洲的“處女秀”,而與此同時美國的對非政策卻被批評為“混亂”。去年年底,傳出美國擬從非洲撤軍的消息。今年1月底,特朗普又簽署了一項行政令,將包括尼日利亞等四個非洲國家在內的六國列入旅行禁令名單。這些信號都讓非洲國家感到沮喪。

美聯社援引分析人士稱,蓬佩奧此次非洲行的任務正是“反擊”這些來自華盛頓的最新消息,旨在加強美非商業聯繫並改善美國在非洲的形象。但分析認為,美國恢復在非洲的影響力,將會是一個挑戰。

“無論如何,特朗普的非洲政策乏善可陳,此行並非美國對非洲政策的轉機時刻。”尼日利亞國際安全分析師、“中非項目”(The China Africa Project)專欄作家奧維圭•埃格古(Ovigwe Eguegu)在分析文章中寫道。

據《紐約時報》報道,蓬佩奧在訪問非洲期間,多次試圖說服非洲的領導人們“避開”俄羅斯等國的投資,轉而與美國公司進行合作。此外,他還暗示美國的投資模式是“更積極的”。

“美國的非洲政策,不是一種真正的政策,是一種帶有政治意圖的手段,基本上就是一種回應(reaction)。”奧維圭•埃格古對澎湃新聞表示,“我相信(美國)並不是出於經濟原因才與非洲進行貿易。”

據在線數據統計網站Statista的數據,美國對非洲的直接投資額在2014年升至頂峰後,於2018年降至478億美元,非洲得到的美國直接投資低於其他任何一個地區。雖然美國上世紀70年代就成立了海外私人投資公司(OPIC),調動私人資本在欠發達地區進行投資,但對非洲等新興市場的融資級別很低,並不能滿足需求。

“很明顯,從一開始美國對於這塊大陸就沒有任何戰略興趣,或者說興趣很有限,但這是一個有關大國競爭的問題。”奧維圭•埃格古認為,美國需要回到非洲重建影響力,甚至說與歐洲建立一些合作,才能達到與其他大國競爭的目的。

當前,非洲似乎成了域外大國扎堆的“探險”之地。僅去年8月到今年1月的半年時間內,就有日本、俄羅斯、德國、英國舉辦了非洲投資峰會。重量級領導人更是頻頻出訪非洲,法國總統馬克龍去年一年內三度訪非,足跡遍及東、西、北非七國;歐盟委員會主席馮德萊恩上任後首個外訪目的地也選在了埃塞俄比亞,發出了歐盟“重返非洲”的聲音;在蓬佩奧踏上非洲土地之前,德國總理默克爾和加拿大總理特魯多剛剛離開……

“在當前域外大國如美國、俄羅斯、法國、歐盟和周邊大國阿聯酋、沙特和土耳其競相爭奪非洲地區的時候,美國會進一步加強在當地的佈局。”沈詩偉也表示,大國紛紛登上“非洲號”列車,美國也不能落下。

2018年10月,美國國會通過“海外基建法案”,提供最高600億美元的國際開發融資為發展中國家的基建項目提供貸款。兩個月後,博爾頓發佈“新非洲戰略”。根據博爾頓的聲明,該戰略遵循總統特朗普的核心競選承諾——“美國第一”。

“在‘美國第一’的世界裡,關注度是和戰略利益成正比的。” 奧維圭•埃格古也對澎湃新聞指出。

然而,美國人關於非洲的“政治秀”不少,收穫的讚譽似乎並不多。2018年蒂勒森首訪非洲就不得不幫把非洲國家說成“屎坑”的特朗普“擦屁股”,2019年美國“第一女兒”伊萬卡的非洲之行則被指責“散播空洞的女權主義”。2020年蓬佩奧的非洲“處女秀”,也延續了他一貫為特朗普“公關”的作風。

至於特朗普,這位總統不僅時常對非洲國家出言不遜,他還是1978年以來除了里根之外唯一一個從未踏足這片大陸的美國總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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