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之下的在拍劇:廠工有企業包專列去搶,而我們只能等

湖北省外每日確診人數,降至兩位數,湖北省內每日確診人數,降至三位數。

雖然部分地區存在防控效果反覆的情況,雖然我們有與新冠病毒長期共存的風險,但總體來說,疫情防控局面整體向好,全行業復工復產也開始提上日程。

這兩日,浙江、廣州地區包高鐵專列去人口輸出大省“搶人”的新聞開始刷屏。國家經濟對一線產業齒輪轉動的需求,足見迫切。同樣的迫切,也出現在受疫情影響中斷拍攝的劇組中……

“廠工有企業包專列去搶,而我們還在等。”一位留守橫店的劇組工作人員胡安看到新聞後,發出了這樣的感慨。

他所在的劇組拍攝的是一部民國戲,雖然橫店發出復工通知已經一週有餘,但他們還隔離在賓館,沒有準確的復工消息。

同樣在等待中的還有劉家成導演,他執導的現實主義都市劇《向陽而生》,還差20天就能殺青。但是因為所剩戲份涉及大量群演和社會場景,同時還要從杭州轉場麗水,難度太大,不得不暫停了拍攝。

疫情之下的在拍劇:廠工有企業包專列去搶,而我們只能等

劉家成在《向陽而生》拍攝現場

更特殊的,還有因拍戲滯留在湖北宜昌一個偏遠的土家族自治縣的演員郭秋成。他擔任男主角的扶貧題材電影《山路十八彎》,1月9日在故事原型所工作的村鎮開機。電影雖然克服困難拍完了,但包括郭秋成在內的一部分劇組成員,卻滯留在了拍攝地。

疫情之下的在拍劇:廠工有企業包專列去搶,而我們只能等

郭秋成在《山路十八彎》拍攝現場

當2月初,以橫店為代表的影視基地宣佈停工時,劇組的資金壓力、影視基地的防控措施成了業內關注的焦點。

半個多月過去了,資金壓力真的把製片方壓垮了嗎?留守在劇組的一線影視從業者們近況如何?報道中的影視基地復工,推進怎樣?在基地外取景拍攝的劇組又是如何應對難關的?

今天的“疫情下的影視人”策劃,影視獨舌邀請受疫情最直接影響的在拍劇工作者,跟大家講講親身經歷和復工近況。

資金有壓力,還好沒麼兇險

停工的資金壓力真的把製片方壓垮了嗎?情況似乎沒有我們最初擔心的那麼糟糕。補救措施主要來自三個方面。

一來是影視基地在攝影棚租金、賓館食宿費用上的減免。

“在影棚這一塊兒,橫店有政策。”高星是目前滯留在橫店的一個古裝情感劇劇組的攝影師,劇組規模大約在400人。“之前我們搭的景,佔了好幾個棚,如果沒有減免,費用是挺高的。” 他所說的情況,與1月31日橫店影視城發佈的公告相吻合。

疫情之下的在拍劇:廠工有企業包專列去搶,而我們只能等

公告中,橫店影城承諾在劇組停拍期間,下屬所有拍攝基地、攝影棚費用全免,劇組在橫店影視城旗下各酒店的費用減半。目前看來落地效果不錯。

二來是一線劇組工作人員的包容和風險共擔。

據高星透露,就他所在劇組的情況來看,從停機的那一天起,所有的工作人員就全部停薪了,整個劇組被隔離在賓館裡。

根據橫店當地的防疫政策,所有人都不能出賓館。有的酒店,甚至連房間門都不允許隨便出入。“每天就是按時按點去領盒飯,然後帶回房間吃。賓館裡面有一個小賣部,盒飯吃得實在受不了,就去那裡買點青菜、面,回來煮著吃。”

高星這次是帶著團隊過來的,整個攝影組有二十來個人,讓他高興的是目前大家情緒都挺穩定。“劇組目前計劃按天,給每個劇組成員補個最低保障。這樣資方壓力會小一點,現在大家都是共度難關,相互理解。”

還有一些劇組,得到了來自上游資方的支持。

《清落》製片人陳益韜,是最早發出“15天保守估計要虧850萬”聲音的人。但是從2月12日他所發的微博來看,焦慮顯然是緩解了。優酷平臺提前批了中期款,給了資金上的最大支持,復工申請也已經做了報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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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接受《第一財經日報》採訪的時候,他表示因為劇組成員均願意接受暫時停薪,編劇和IP作者也先退還了相關費用,再加上橫店的減免,以及節約下來的加開B組的費用,損失能控制在100萬左右。

這也是疫情期間在拍劇組的一個縮影。資金壓力猛如虎,但好在這個老虎被大家協力關在了籠子裡。

影視基地復工有望,基地外劇組變數更多

“復工很難,有各種令!”在微信採訪中,高星特意加了一個感嘆號。

雖然根據橫店發佈的相關指導意見,劇組原則上2月12日就可以復工,但這個復工是分階段、分批次的。現階段,只有劇組員工春節期間均留守橫店,並且未與疫情嚴重地區人員接觸過,以及防控措施到位的重點企業,才能優先復工。

“口罩不夠,也不能復工。就算復工之後,有群眾演員的戲,短期之內,也還是拍不了。”胡安的工作涉及到復工報備的準備,他也談到了情況的複雜。

不過,雖然胡安、高星所在的劇組還沒有準確的復工消息,但從一些演員的最新動向來看,橫店有些戲應該有了開工的動向。

根據《清落》女主角王梓薇的微博信息,她在2月11日返回了橫店,開始進組隔離。同樣返回橫店的,還有參演《步雲衢》的張亮,他在2月19日曬出了自己在酒店房間健身的視頻,並說明是自己進組隔離的第1天。

疫情之下的在拍劇:廠工有企業包專列去搶,而我們只能等

疫情之下的在拍劇:廠工有企業包專列去搶,而我們只能等

主要演員到位,劇組復工就是大概率事件。基本可以推算出,二月底到三月初,就會有一些劇組恢復運轉。

跟滯留在橫店的劇組相比,在基地外拍攝的劇組,處境其實更為複雜。

根據《滾蛋吧!腫瘤君》的原型熊頓的抗癌故事改編的《向陽而生》,是今年劉家成導演的重頭戲。他從2019年三月接拍,做了7個月劇本,10月份開拍。

本來,這部戲完全可以在2月前結束拍攝,但是為了跟主角的真實經歷相貼近,劇組選擇了在上海、杭州、麗水三個地方取景,拉長了拍攝週期。

“選擇上海是季節問題,主要拍的是外景,南方的冬天還有一些綠色。杭州是內景,我們在杭州搭建了女主角患病後接受治療的腫瘤醫院,非常大,科室、病房、會議室,甚至樓道都跟真實的醫院很接近。麗水是熊頓的老家,那裡山美水美,我們想揉入一些她家鄉的場景,增加真實感。”

疫情之下的在拍劇:廠工有企業包專列去搶,而我們只能等

在殺青前20天,疫情突襲。“我們先讓大家在劇組待了14天,然後就暫時解散了。”解散的原因,一來是尊重大家意見;二來酒店、餐飲也已經不接待了。這樣,要在麗水拍攝的戲根本無法展開。

“我預計得等疫情完全控制,全面復工後,劇組拍攝才有可能。”

憂慮歸憂慮,還要保存藝術活力

行業暫停、資本承壓,負擔多少都會轉嫁一些到一線工作者身上。

高星的團隊今年很有可能工作負荷不滿。2019年,他的團隊拍攝了兩部現代劇,一部院線電影,2018年則拍攝了三部大古裝劇。今年除了現在的在拍劇,還沒有其他的工作邀請。

考慮到受疫情影響,很多劇集拉長了籌備期,甚至無限延遲。今年對高星和團隊來說,是一次考驗。

不過,對更多一線影視工種來說,更有危機感的恐怕是那些現在宅在家裡的人。

“有個航拍團隊的兄弟來找我,問我有沒有戲開。養孩子、房貸,還有團隊5個人的開支,實在快撐不下去了。我說再等等吧。實在不行我先給你拿點,度過難關。”史衛強導演雖然沒有在拍劇,但是他計劃在2月底開機的一部院線電影,受到了嚴重影響。

疫情之下的在拍劇:廠工有企業包專列去搶,而我們只能等

史衛強

“不是推遲一兩個月的事。這個故事需要去東北的雪山上拍,沒有雪山就不成立。現在因為疫情的問題,只能推到年底了。因為等疫情過後,雪也都化了。”

著急也不是辦法。宅在河南鶴壁老家的史衛強,每天主要幹三件事:雲辦公、看書、看片。

“後面緊接著要做的是一部抗戰劇,每天都要線上討論劇本。現在有時間了,正好能安安靜靜地把分鏡頭劇本給做了。”

動作導演出身的他,做事總是粗中有細。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能親自上手比劃的他,在片場調教演員自有一套。但他並不滿足,在宅家期間,還看了不少導演的專業書籍,給自己“補養”。

疫情之下的在拍劇:廠工有企業包專列去搶,而我們只能等

史衛強鏡頭下的老家

另外,他還把自己最近的一部網劇作品《心靈法醫》拿過來重看了一遍。“觀眾有不喜歡的地方,我就要看,找原因。在拍下部戲的時候改正。”

同樣在對手頭作品進行琢磨的還有劉家成。

“《向陽而生》這部劇就是在探討生命的價值和意義。它有很多表達跟我們現在經歷的疫情是相關的。這部劇的大部分場景,都是在我們搭的醫院場景裡。復拍我會多一些感受和思考。”

在所有受訪者中,現狀最為特殊的郭秋成反而是最為樂觀的一個。

“其實也有過害怕。我們電影拍攝的時間,是湖北宜昌最冷的時候,拍攝地又在山上。再加上為了殺青,我們沒日沒夜地趕進度,所以很多人都感冒了。緊接著就聽說新冠病毒這個病,不害怕是假的。”

隨著隔離的日子越長,心情也就慢慢平靜下來了。“這是國家號召,一切行動聽指揮的時候。”郭秋成隔離的地方,是一個跟學校一體的賓館。每天除了日常防疫,他最重要的例行工作,就是到住處前面的操場跑步、鍛鍊。

趁著有時間,他還把自己醞釀了很久的一首寫給媽媽的歌創作完了。配上自己隔離階段的日常畫面,做了一版MV上傳到了網絡,反響頗多。

“我現在最大的情緒是想家,我想很多人跟我也一樣。五峰山土家族村子裡,那麼多在外打工不能回來的老鄉,還有奔赴一線的醫護人員……”

近來,疫情下行的趨勢明顯。郭秋成發了條朋友圈,只有兩個字:期待。這應當是復工倒計時前,所有在拍劇組工作者的共同心聲。

***應受訪者要求,文中胡安、高星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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