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丨許紀霖:疫情下的大眾心理、社會權利和責任倫理

採寫丨徐學勤

疫情的警報聲仍在呼嘯長鳴,人們心頭的壓力未曾削減。但隨著時間的推移,許多人的情緒已經悄然發生變化,開始被厭倦征服,變得些許麻木。或許這是災難下正常的社會心理,也是人基於本能的一種自我防衛機制,但我們不應當放棄思考的權利,不應對近在眼前的死亡與傷痛無動於衷。

每日遞增的死亡數字,不只是冰冷的數據庫,而是一條條曾經鮮活卻又瞬間隕滅的生命。長期致力於思想史研究的學者許紀霖,也在時刻關注著疫情的變化,但此刻他思考更多的是社會心理和文化層面的問題。比如,在恐慌和焦慮中,人們的心理如何調適?為何會有很多年輕人對疫情異常冷漠?這與網絡社會的虛擬交往有何種關聯?那些“逆行者”的行動背後,又有著怎樣的責任倫理?這些問題關乎到具體行動背後更深層的文化和心理機制,值得我們深入剖解。

专访丨许纪霖:疫情下的大众心理、社会权利和责任伦理

許紀霖,華東師範大學歷史學系教授、紫江學者,著有《中國知識分子十論》《迴歸公共空間》《讀書人站起來》《安身立命》《另一種理想主義》《家國天下》等。

加繆與魯迅在精神上是相通的

新京報:這個疫情下的漫長假期,你是怎麼度過的?心態是否有不同程度的起伏?

許紀霖:到目前為止,我的假期分為兩段,以2月7日為界限。在此之前,我過得比較從容,每天的生活在“三個世界”裡遊走:第一世界,關注疫情及相關的動態;第二世界,做自己的專業研究,完成了一篇關於“五四運動”中虛無主義的論文;第三世界是休閒娛樂,看電影或者到公園散步,心態比較平和,不太焦慮。

但是,2月7日以後情況就不一樣了,疫情在繼續,武漢令人焦慮,各種事態令人憤怒。現在第一世界在擴張,第二世界的學術研究,雖然已經基本看完了第二篇論文的史料,有了基本框架,但總是有點心不在焉,無法真正投入。而第三世界的休閒娛樂,已經變得於心不忍。

新京報:疫情期間在讀什麼書?此刻的閱讀有何特殊感想?

許紀霖:我很少有讀閒書的時候,通常都是看與自己的研究或心境相關的書,因為在寫“五四”虛無主義的論文,我又重新閱讀了魯迅的著作。實際上,我和魯迅有一個特殊的淵源,我們都是紹興人,還曾經是“鄰居”,他住在大陸新村9號,我住在大陸新村3號——雖然不是同一個時代。小時候,我家門前的那條路改名叫“山陰路”,也是因為魯迅而改的。少年時期,我讀著魯迅的書成為文青,還模仿他的思考和筆法,以至於上世紀80年代發表一些關於知識分子的文章的時候,很多讀者以為作者是一個飽經風霜的老先生。

後來,我到中年時代開始喜歡胡適,和魯迅漸行漸遠,但魯迅的影響依然揮之不去。雖然思想上有了距離,但心似乎是相通的。最近,我又重讀了魯迅,以及錢理群和王曉明兩位的魯迅研究,才發現少年時期對魯迅的那種模仿和認識都是很膚淺的。我現在才算真正讀懂了魯迅,他在民國時候的感受依然栩栩如生。

“五四”時期是一個虛無主義盛行的時代,魯迅的應對方式是“絕望的反抗”,雖然內心充滿絕望,但不因此而墮落,成為犬儒,或者放縱自己。在某種意義上,魯迅“絕望的反抗”,與加繆《鼠疫》中的主人公貝爾納·裡厄醫生差不多。前不久,我專門寫了一篇關於魯迅的文章,在4月份有望發表面世。

新京報:加繆的《鼠疫》,也是最近熱門的作品。這本書的再度走紅,不僅因為它的故事契合了現在的疫情背景,更重要的是書中的諸多隱喻具有普遍價值,加繆與魯迅在精神上有相通之處。

許紀霖:是的。上世紀90年代,我有過一場精神上的轉折——也就是從那種革命時代飽滿的、實在的、期待明天的理想主義,轉化為加繆所寫的意識到荒謬、但注重過程的西西弗斯精神。《鼠疫》也是如此,在書的最後說,人類永遠不可能戰勝鼠疫,因為老鼠無時無刻不躲在城市的某個陰暗角落裡,時刻都會出來,這是一個宿命。但是,人類面對這樣一個荒謬的宿命,並不是消極的,而是像那位醫生一樣站出來,這就是魯迅說的“絕望的反抗”。在這個意義上,魯迅和加繆是相通的。

此刻,我的內心也充滿了絕望。但是,至少對我個人來說,唯一的選擇依然是魯迅式的。魯迅在和柔石談人生時說,人應該學一下大象,“第一皮要厚,流點血,刺激一下,也不要緊;第二,我們強韌地慢慢地走去。”這段話讓我很震撼——無論對個人,還是對這個多難的民族而言,都應該像魯迅說的那樣“人生當如大象”。灑脫與執著,消極與進取,虛無與奮鬥,竟然奇妙地融合在魯迅的精神世界深處,成為了他的雙重邏輯。這對我們是有啟發意義的。

新京報:疫情期間看了什麼電影或電視劇?印象最深的是哪一部?

許紀霖:印象最深的是美劇《切爾諾貝利》。起初,我並不認為這部劇拍得好,在半年多前看第一集時就看不下去了。因為技術性太強了,一開始就圍繞著大量的技術問題展開情節,讓人很難進入。恰恰在疫情的背景下,我把它看完了,也有了另一番感受。

《切爾諾貝利》,讓我想起福柯關於知識與權力的著名理論。在高科技主導的現代社會,知識和權力的關係非常隱蔽,很多問題都是高度專業化的,外行很難判斷其中的是是非非。真正的秘密只有專家才能知曉,這就是福柯所說的“知識即權力”:任何權力關係的背後都有一套知識話語,沒有專業知識能力的人很難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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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翰·倫克導演的《切爾諾貝利》劇照。

切爾諾貝利的核爆炸,這場差點給歐洲帶來毀滅性打擊的災難,形成事故的原因是高度技術化的。發現這個問題的專家,最開始也未必出於一種政治意識,或者說對人類命運的擔當,而很可能只是出於一種科學家的求真精神,想要在技術層面搞明白究竟出了什麼問題,然後一步步追問下去,最後揭開了一個驚天秘密。

在2003年時,我曾寫過一篇討論“知識分子如何可能”

(《從特殊走向普遍:專業化時代的公共知識分子如何可能?》)

的文章,談到過去的知識分子都是左拉式的,他們代表人類普遍的良知和正義,是所謂的“普遍知識分子”。但是,福柯認為,這些知識分子已經死亡,原因是後現代的來臨,這種普遍的良知和正義不存在了。我未必贊同福柯的看法,但他接下來引申出的“特殊知識分子”的看法非常有意思:所謂“特殊知識分子”,就是能夠在某一專業領域洞曉知識與權力之間秘密的人,他是專家,更是知識分子,但不是憑藉常識或普遍的正義與良知,而是憑藉自己的特殊知識。在我看來,在這次疫情當中,浙江大學生命科學專業的王立銘教授,就是一位令人尊敬的“特殊知識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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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身立命: 大時代中的知識人》,許紀霖著,世紀文景丨上海人民出版社2019年8月版。

“網紅”醫生張文宏與現代責任倫理

新京報:在這場疫情的防控過程中,有沒有什麼人給你留下特別深刻的印象?

許紀霖:給我留下最深刻印象的,是復旦大學附屬華山醫院的感染科主任張文宏。張文宏是一夜之間冒出來的醫生“網紅”,他被許多網友親切地稱為“張爸”,成為許多人、特別是上海市民心目中的“定海神針”。“華山感染”公眾號發的元宵節漫畫就很有意思,畫著張文宏煮湯圓的形象,配文說:“讓我們一起聽‘張爸’的話,再多悶一會兒!”

這其實反映了一種社會心理。當我們面對從未經歷過的未知病毒,許多通常的制度、手段和認知都已失靈,很多人陷入恐慌之中。在這種時刻,普通人都需要尋找值得信賴的人作為心靈的支撐。過去,通常是具有某種神魅性的人物來充當這樣的角色,比如說耶穌、穆罕默德,他們一開始都有一種非凡人的神魅能力,癱瘓的人到他們面前,一聲“站起來”,能夠立顯神蹟,於是眾人就成為了神魅人物的信徒,追隨而去。

你發現沒有,歷史上許多神魅人物都是最早的醫生,具有某種巫術、法術。在今天這個世俗化的社會,古代的神魅人物已經不再有了,但一旦遭遇類似今天這種災難性的大疫情,各種一般的科學常識、人文啟蒙和道德教育都失靈了。一般公眾所恐慌的,是如何活下去。於是,有專業知識、且具有某種李佳琦式世俗魅力的醫生,就輪到他們出場了,扮演了“救世主”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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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旦大學附屬華山醫院感染科主任張文宏發表演講。

很多人非常敬佩張文宏的口才,但其實最重要的不在於口才,而在於他心靈的透明和開放。他非常自信,也敢於表達、善於表達。許多在關鍵崗位上的專家,一旦到公眾面前,說話吞吞吐吐、含糊其辭,和官員打官腔沒什麼兩樣。也有的專業人士可能水平很高,但只會說一些行業黑話,公眾也不知道他們想說什麼,抓不到要領。但是,張文宏面對公眾時,既是專業的,也是坦然的。

他思維清楚,敢於下結論,下判斷,帶著那種自信、風趣和幽默,能對自己的研究和思考結果負責任,所以一下子就抓住了人心。現在這種有擔當的專家和官員太少了,能夠在危機時刻面對公眾從容表現自己的更少。張文宏就像《鼠疫》中的那個醫生,不僅在技術層面治病救人,更可以拯救人心,給恐慌中的人們以信心。

新京報:張文宏最開始在網絡爆紅,是因為那段“一線崗位全部換上黨員”的視頻,這段視頻引起了多元解讀。後來,他在接受央視採訪時回應說,之所以這樣要求是基於契約精神,這是“大家講好的”。你如何看待他的這種解讀?

許紀霖:這很有意思。因為一般會把入黨宣誓看作信仰,但張文宏把它作了世俗性的解釋,就是所謂的“承諾”和“契約精神”——無論是作為黨員,還是作為醫務工作者,既然是曾經承諾過的東西,在危機時刻就必須兌現。

馬克思·韋伯把人的日常行為倫理分為兩種:一種是信念倫理,即按照信念或信仰去做事,不管結果;另一種是責任倫理,即要對事情的結果負責。他認為,在中世紀,人們只信仰上帝是唯一的神,所以秉持的都是信念倫理,做好該做的,將結果交給上帝。而在祛魅的世俗社會,人們的信念各不相同,不再有共同的上帝,也不再有天國。當信徒所依恃的信念倫理隕落之際,另一種對現在擔當、對此刻負責的責任倫理,就成為了嚴肅生活的價值尺度。責任倫理,是建立在契約精神和個人信用之上。

其實,在這次抗疫之中,這種責任倫理,不只體現在醫務工作者身上,還體現在那些堅守崗位的保安、清潔工、快遞小哥、超市營業員身上。我們每個普通人都對病毒懷有恐懼,儘量不出門,但這些“逆行者”的責任感和勇氣讓人尊敬。可能,他們中的許多人是為了養家餬口,但其背後還有一種職業倫理和契約精神支撐著。

专访丨许纪霖:疫情下的大众心理、社会权利和责任伦理

《規訓與懲罰》,[法]米歇爾·福柯著,劉北成、楊遠嬰譯,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03年1月版。

社會冷漠症與網絡虛擬交往

新京報:你一直在做思想史的代際考察,對於此次疫情中年輕人的表現,你有何觀察和評價?

許紀霖:面對這個特殊時刻,年輕一代的表現是分化的,我這裡主要說的是“90後”和“00後”。他們有一部分人開始突然意識到,個人命運和國家命運原來是這麼緊密地關聯在一起,他們以前對這種關聯性是缺乏感覺的,即使有,也是正面的:國家強大,我也驕傲。但這一次,家國與個人之間的關係,顯然是另一種呈現。對很多年輕人來說,如果人生當中有一個心理成熟時刻的話,那麼恐怕就是此時此刻。

但是,我也注意到另一個現象,因為特殊時期大家只能待在家裡,通過網絡,在一個個半封閉的聊天群裡進行人際交往。在好多群裡,大家都閉口不談與疫情相關的話題,反應都很淡漠;如果有,反而是那些抖音上的搞笑視頻才會有市場。最讓我吃驚的,是前些天晚上突然流行的掃把直立,竟然風靡整個網絡,成為好多群的爆點。這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為什麼許多年輕人普遍迴避災難?在事關民族和個人的危機面前,會如此冷漠?當然,從心理學角度很好解釋,人在恐懼時會本能地逃避,就像當人在電影院裡,看到恐怖鏡頭時會本能地用手捂住眼睛。不看,不想,不參與,以此形成一種心理防衛機制,來克服內心巨大的恐懼感、不安感或負疚感。我相信一定有這個因素。但是,除了心理自我保護機制以外,還有沒有一些更深層的東西呢?

我不相信他們內心是沒有想法的,但經過這麼多年的應試教育,他們習慣於接受一個標準答案,失去了思考能力和向公眾表達的能力。朋友圈和微信群也是一個公眾場合,許多人因為長久地不去獨立思考,這種能力就退化了。也許他們並不是真的冷漠,只是當他們需要展示自己內心真實想法和情感時,他們的頭腦是被掏空的,無從表達。

也有這樣一些“精緻的利己主義”者,只要不涉及自己直接的利益,不聞不問, 即使是有想法的,也儘量不去想,經常會說:“想這些有什麼用呢?”有一種強烈的無力感,因為沒有用,所以就不去想。他們想要的是即刻回報,奉行的是馬克斯·韋伯的工具理性,不思考太抽象的、與自己無關的價值與意義問題,只是想如何採取最有效的手段,達成可達成的具體目的,如果不可能,即使是“可欲的”,我也不去想、不去努力。這是我們這個時代深入骨髓的虛無主義,既沒有一種明確的人生價值,又缺乏前面我說的責任倫理。

那麼,今天的學校教育到底缺什麼?我認為,缺的是一種悲天憫人的人文關懷,缺的是對人生和生命的深刻理解。因為缺少生命教育,我們塑造出來的年輕一代,彷彿被掏空了心靈,掏空了情感,掏空了意志。腦子是清楚的,情感是冷漠的,心靈與大腦分裂,從中學時代學會的分裂人格,一切以工具理性作為自己的行動準則。我們這代也有這樣的人,但“90後”一代已經成為普遍的精神症狀。我們的教育只灌輸知識,但沒有從心靈層面指導他們,於是,他們到了社會之後,會成為韋伯說的“沒有心肝的專家”,心裡只有冷冰冰的數字,沒有活生生的人。

专访丨许纪霖:疫情下的大众心理、社会权利和责任伦理

《中國知識分子十論》,許紀霖著,復旦大學出版社2015年7月版。

新京報:這代人從小就接觸互聯網,網絡空間的虛擬性與這種社會冷漠症是否也有一定關係?如何才能改變?

許紀霖:是有關係。這段居家隔離的日子,老一輩人可能會非常痛苦,因為他們失去了與親友鄰里面對面交流的機會,同時又不太喜歡網絡上的互動,但年輕人平時就是靠社交媒體互動,因而疫情期間照樣如魚得水。這裡涉及一個問題,就是缺乏在現實世界真實交往互動的人,往往會顯得不著地。在某種意義上,他們交往的都不是一個個有血有肉的人,就像網戀一樣,那都是想象的、片面的、被抽象為符號的人,很難激起同情心和憐憫心。這也是虛擬世界交往絕對代替不了現實交往的原因所在。網絡媒體的虛擬交往,有時會使得人與人之間的距離更加遙遠。

人與人之間,之所以能夠產生同情心、憐憫心,是因為會形成一個“我與你”的關係,而不是“我和他”。按照法國哲學家列維納斯的說法,“我和他”是一個主體和客體的關係,“他”是沒有靈魂和生命的,是和“我”不一樣的慾望客體;而“你”和“我”是一樣有情感的,是可以將心比心的,而且這個“你”不僅可以是人,甚至可以是養過的寵物。但是,如果沒有真實的生命陪伴和交往的話,哪怕虛擬社交再熱烈,也只會是一個慾望的對象。因而,社會應該為年輕一代創造更大、更自由的真實交往空間,不要壓抑這個公共空間,壓抑的後果就會產生冷漠。

专访丨许纪霖:疫情下的大众心理、社会权利和责任伦理

《家國天下:現代中國的個人、國家與世界認同》,許紀霖著,世紀文景丨上海人民出版社2017年2月版。

新京報:對年輕一代的擔憂似乎自古皆然、中外皆然,但時代還是按照它的步伐在推進,每代人所面對的時代背景是不一樣的,我們真的有必要為年輕人的成長擔憂嗎?是否應該對他們多一些信心?另外,社會應該為年輕人創造怎樣的成長環境?

許紀霖:我承認,你的看法是對的。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價值、道德和擔當,他們不可能完全重複上一代人。比如,我就觀察到一個現象,晚清時梁啟超批評中國人“有私德而無公德”。老一輩人的確如此,對熟人是講人情的,互相照顧體貼。但對陌生人,就對不起了,非常淡漠。但如今的年輕一代恰好倒過來,在公德領域,要比父輩和祖輩進步很多,在地鐵裡面主動讓座的多數是年輕人。他們被感動了、打動惻隱之心了,不管是熟人還是陌生人,都願意幫助。但

(在私德領域)

對家族的親戚卻未必有同情心,即使是熟人朋友,也要親兄弟明算賬。所以,在某種程度上,梁啟超的命題被倒過來了。

關於個人與家國的關係之間:一方面,在年輕一代身上脫鉤了,他們有了不依賴家國的獨立的內心空間,即使在國家災難時刻,也能找到“傾城之下”的個人位置;另一方面,他們的個人認同,又普遍地與國家的榮譽聯繫在一起,就像對母校的態度一樣,自己罵得,別人罵不得。

對我來說,這不是一個信心的問題,而是認知的問題,上下兩代,心理和行為的隔閡很深,我要做的,只是儘量客觀地認知,然後再思考需要為他們提供什麼樣的社會和文化空間。但是,有一點是確定的,需要人文教育,“人文教育”的重點不在“文”,而是“人”。“文”是一套知識系統,而“人”是活生生的生命教育、人道教育和探尋人生終極意義的教育。我在反省,我們的學校教育是否過於偏重“文”

(知識)

,而喪失了人

(心靈)

的維度?作為一個大學老師,如何做得更好?讓年輕一代不再信奉一串串抽象的數字,而是關注一個個有血有肉的生命與靈魂?

如果在慘痛的代價之後會有些許收穫,那麼,是人的自然生命與精神尊嚴的落實,而非追求抽象的、整體的數字,才是希望之所在。

作者丨徐學勤

校對丨危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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