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女英雄傳》成書時間不會早於道光朝,比《紅樓夢》晚約一百年

文康(1800 前後~1860 前後),姓費莫氏,字鐵仙,一字悔庵,鑲紅旗滿洲人,大學士勒保(1739~1819)的次孫。

文康著有《兒女英雄傳》,傳世有光緒四年(1878) 北京聚珍堂活字初印本,封面題兩行小字“燕北閒人原本”、“吾了翁重訂”,接著一行大字“兒女英雄傳”,後又兩行小字“京都臨福寺路南”、“聚珍堂書坊發兌”,下面有“聚珍堂擺印”章,另標有“光緒四年歲次戊寅孟秋校字”。木活字印行,下書口鐫“聚珍堂”三字。正文四十回,回目兩行共十六字。每面十行,每行二十二字。

《兒女英雄傳》成書時間不會早於道光朝,比《紅樓夢》晚約一百年

初印本上有三人作序,其先,首題“《兒女英雄傳評話》原載序文”,序文中提到了《紅樓夢》、曹雪芹,末署“雍正閼逢攝提格上已後十日,觀鑑我齋甫拜手謹序”;其次,首題“弁言”二字,末署“時乾隆甲寅暮春望前三日,東海吾了翁識”;再次,首題一個“序”字,末署“時光緒戊寅陽月,古遼閬圃馬從善偶述”。由於有前二個末署,學界有認為這是《紅樓夢》成書於雍正朝或以前、曹寅孫曹霑不是《紅樓夢》作者的“鐵證”,跟打籃球投籃一樣,打鐵不斷。只是,鐵是很容易生鏽、氧化成三氧化二鐵的。

實際情況如何呢?

《兒女英雄傳》書中涉及到有晚清其它著作,請看:

第三十二回, 鄧九公道:“何嘗不要回來?也是不空和尚鬧的,他說明日有好戲。果然昨日換了一個和甚麼班唱的整本的《施公案》,倒對我的勁兒”。 第三十九回, “最奇不過的是這老頭兒家裡竟會有書,案頭還給擺了幾套書,老爺看了看,卻是一部《三國演義》,一部《水滸》,一部《綠牡丹》,還有新出的《施公案》合《於公案》。”

第三十二回, 鄧九公道:“我只納悶兒,怎麼狀元夫人到了北京城,也下戲館子串座兒呢?問了問不空和尚,才知,那個胖子姓徐、號叫作度香,內城還有一個在旗姓華的,這要算北京城城裡城外屬一屬二的兩位闊公子。水蛇腰的那個東西,叫作袁寶珠。我瞧他那個大鑼鍋子,哼哼哼哼的,真也像他媽的個‘元寶豬!’”

從小說文本中這些內容可以推出信息:

《綠牡丹》又名《四望亭全傳》,現存最早的是道光十一年(1831)芥子園刻本《新刻異說綠牡丹》。《施公案》,亦稱《施公案傳》、《施案奇聞》、《百斷奇觀》,現存最早的是嘉慶三年(1798)刻本;《於公案》現存最早的是嘉慶五年(1800)序刻本。既然《施公案》、《於公案》是“新出的”,那麼,《兒女英雄傳》就是此後不太長遠時間後出的了。

鄧九公說到的狀元夫人、徐度香、華公子、袁寶珠等,都是陳森(約 1797~約 1870,字少逸,江蘇常州人)《品花寶鑑》裡的人物,該書現存最早的是道光二十九年(1849)刊刻本。

從以上信息可以推出,《兒女英雄傳》的成書時間,不會早於道光朝,它比《紅樓夢》晚出大約一百年。

《兒女英雄傳》成書時間不會早於道光朝,比《紅樓夢》晚約一百年

除此之外,根據馬從善 《序》:

《兒女英雄傳》一書,文鐵仙先生康所作也。先生為故大學士勒文襄公保次孫,以資為理藩院郎中,出為郡守,洊擢觀察,丁憂,旋里;特起為駐藏大臣,以疾,不果行,遂卒於家。

書故五十三回,回為一卷,蠹蝕之餘,僅有四十卷可讀。其餘十三卷殘缺零落,不能綴緝,且筆墨簡陋,疑為夫已氏所續,故竟從刊削。書中所指,皆有其人,餘知之而不欲明言之,悉先生家世者,自為尋繹可耳。

從馬從善序可推出信息:

首先,馬從善明確寫清,小說書名《兒女英雄傳》、前四十回原創作者文康,沒有什麼前人原創、文康續作的胡猜,倒是寫了四十回後有人續寫。

其次,馬從善跟文康淵源極深,因而寫文康的生平翔實。

再有,文康是大學士勒保(1739~1819)的次孫。在中國古代,平均每代人 30 年左右。據此,可粗估文康生年在嘉慶五年(1800)前後。2011 年,哈爾濱師範大學李永泉先生的博士學位論文《考論》考出文康生於乾隆五十九年甲寅(1794)。

馬從善寫序之時為光緒戊寅陽月即光緒四年(1878)十月,此前不久,“昨來都門,知先生已歸道山。訪其故宅,久已易主”,“而乃垂白之年,重遭窮餓”,說明文康不是中年就去世的,是有過老年生活的,粗估去世在咸豐十年(1860)前後。

文康丁憂、歸裡以後,未再外出任職,因兒子們不肖,文康晚年才窮困潦倒;朝廷特起為駐藏大臣,因病,未動身,不久卒於家。歸裡以後,完成小說《兒女英雄傳》。馬從善在序裡直斥文康的“諸子不肖”,那些不肖子孫此時還在世吧?可見馬從善對文康的諸子(孫)的痛恨。

馬從善是從友人處得到的文康著作,共五十三回(卷),每回一卷,因年久、保管不善,已有蠹蝕;其中四十回可確定是文康原作;後十三回是他人續作,因而馬從善安排書坊只印四十回,更可能是馬從善只提供了四十回內容給書坊印刷。這續作之人,馬從善懷疑是“夫已氏”(“費氏”?),馬從善也認識夫已氏;而且,夫已氏是續作,未必冒名偽續。

馬從善“宦遊南北,遂不相聞”,從友人處得到了文康著作,那麼,也可以認為:這友人可能也與文康有淵源,馬從善得到的文康晚年情況,有友人提供的,可能包括這友人提供的;這友人手頭的文康著作未必是文康原稿,更可能是,夫已氏拿到或借到文康的原稿、自行續作、然後將總共五十三回的文稿或其過錄稿傳給這友人,也可能是這友人從夫已氏處借來閱讀甚或自行過錄,然後,給了馬從善。

《兒女英雄傳》成書時間不會早於道光朝,比《紅樓夢》晚約一百年

“其餘十三卷殘缺零落,不能綴緝”,有些象程偉元於乾隆五十六年(1791)在程甲本《序》寫的,“數年以來,僅積有廿餘卷。一日,偶於鼓擔上得十餘卷,遂重價購之,欣然翻閱,見其前後起伏,尚屬接筍,然漶漫殆不可收拾。乃同友人細加釐剔,截長補短,抄成全部,復為鐫板,以公同好,《紅樓夢》全書始至是告成矣”。

八十回後的部分,程偉元獲得的最後那十餘回,因是得之於鼓擔上才漶漫殆不可收拾的,原藏家不只是保管不善,更是不重視或不懂其價值,就當垃圾拋棄了或當廢紙賣了,倒是有可能是新出的、新寫的,因為,當垃圾拋棄了或當廢紙賣了的文稿書籍,就算是新出的、新寫的,在鼓擔上作為舊文稿書籍或廢紙,都會很容易弄得漶漫殆不可收拾。

馬從善是從友人處得到的後續十三卷,不是從鼓擔上得的,品相“殘缺零落,不能綴緝”,既說明此前保管不善,也說明就是這後十三卷,寫成時間,也有多年了,粗估一、二十年前續成的,也未嘗不可;前四十卷可讀、而後續的十三卷“殘缺零落,不能綴緝”,未必有人造假,更可能是續作者造成的,比如反覆閱讀修改等等。

馬從善只提到有四十卷原作、十三卷續書,未提到緣起首回,未提到此前有人作序,未提到其它書名。據此又可以推得:緣起首回,包括裡面獨有的人名、書名,都是馬從善交到書坊以後,書商另行安排的,一句話,偽託的。馬從善未提是否此前額外有人作序,但我們暫時還無法排除有人作有序、但馬從善未提到的可能,要在下述解讀文字後才可以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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