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2月23日，我上前夜，工作時間是晚上九點到凌晨三點。進入病區工作前，評估了一下我們組的成員，很多都是在病房工作的，沒有監護室工作經驗，和十一區楊老師商量一下，我從十區調到十一區進入臨時監護室工作。來武漢後一直在十區上辦公，今晚將是我第一次管理病人，第一次進入臨時監護室。進入監護室之前，腦中徘徊著患者和以前科室的病人一樣嗎？操作流程一樣的嗎？護理文書記錄一樣的嗎？俯臥位通氣怎麼搬動病人？
畢竟以前沒有接觸過俯臥位通氣，帶著那麼一點忐忑進入了臨時監護室。臨時監護室位於病房通道的盡頭，所謂的臨時監護室，其實也就是一個普通病房，裡面住著兩個經口氣管插管上呼吸機的病人。我接管56床患者，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患者閉著眼，頭抬高偏右側臥位躺著，三臺雙泵微量泵放在患者右邊的床頭櫃上，幾根微量泵管連接在兩排紅色三通上，三個輸液通道，一臺有創呼吸機放在患者床頭左邊。一種莫名的熟悉感。還好，是我進來了，普通病房的老師進來怎麼工作，壓力得多大。
上一班的丁老師拿著一張略微凌亂的紙，開始給我交班:“患者心率70-80次/分左右，呼吸20-30次/分，左右氧飽和度現在暫時93%左右，血壓偏低80/50左右，去甲腎上腺素0.2ug/kg/min，丙泊酚5ml/h……病人尿袋的尿引出來後放十片健之素浸泡，氣道痰不多，明天口腔護理時用軟的紗布纏好作為舌墊固定氣管插管……”，“嗯，嗯……”我只能不斷地點頭，天，好多，我能記住嗎？算了算了，一會再細看吧。紙上交完後，又走到床旁，給我指了一遍微量泵的藥。大腦不夠用呀。不行，我得重新梳理一遍。
接班半小時後，患者心率突然增快至130-160次/分，患者氧飽和度下降至85%-88%，血壓仍80/50左右，急忙通知醫生查看病人，同時檢查呼吸管道沒有摺疊鬆動，鎮靜狀態，瞳孔2mm，對光反射遲鈍。“聶老師，我覺得患者這個體位不行，能麻煩你幫我一起翻身嗎？”負責58床的聶老師立即走過來，“患者骶尾部壓紅，要不給她貼上泡沫敷料吧？”“好。”處理好患者骶尾部皮膚，我們一起把患者往床頭抬，並保持其半臥位，妥善固定好四肢，整理好床單位，感覺全身衣服微微溼潤了。22點左右患者的心率慢慢降至100至130次/分，氧飽和度逐漸上升至93%左右。心裡終於有點踏實了。
22:15患者左手開始扭動起來，氧飽和度下降至74-85%，沒痰，“聶老師，病人情況不好，幫我通知醫生看病人……”患者怎麼突然煩躁起來了？不是泵著鎮靜藥的嗎？是不是靜脈管路不通暢了？我走到患者右邊床頭，急忙低頭查看輸液管道，哎呀，面屏撞到床欄了，用手背把面屏正了正，繼續查看輸液管道……手有點溼漉漉的，頭靠近一看，泵管上纏繞著幾根細線，泵管一側破了，少量的液體流出來，“聶老師，麻煩幫我拿根微量泵管。”邊說邊用手把泵管返折……小心翼翼地在凌亂的泵管中找出需要更換泵管的源頭，緩慢更換並貼上標籤，感覺腦門都出汗了。
更換完泵管，遵醫囑複查血氣。評估後準備從患者右股動脈進針，戴著雙層手套，穿著厚厚的防護服，有點擔心自己不麻利的手不能一針見血，增加患者疼痛，還好還好，很順利，血氣結果也還是好的。患者慢慢平穩下來了。心稍稍放鬆點，感覺頭被護目鏡和口罩壓得厲害，痛痛的，有點反酸，反覆吞嚥，終於感覺不那麼噁心了。
時間一點點流逝，頭痛反胃仍在持續，堅持堅持，畢竟只有我們堅持了患者才能堅持下去。聶老師說做事情可以分散注意力，這樣不會覺得太難受。一點了，該記錄生命體徵了，該測血糖了，踏著有點笨重的腳步來到床旁，正準備拿血糖儀，突然胃內一陣翻湧，來不及思考，胃內容物噴湧而出，口罩裡有了，口腔裡還有，鼻涕流出來了，呼吸有點喘有點急促，我急忙往護士站走去……剛到護士站，藍老師立馬發現我的異常，我迅速拿筆在紙上顫抖寫下“我吐了”，她急忙讓老師們看著監護室，送我出病區……
第一次在臨時監護室上班，沒有想象那麼難，可惜沒有堅守到最後，挺遺憾的。出了醫院，院感組的呂老師和陳老師已經等在門口了，看著她們沐浴在昏暗的燈光下，很感動，很溫暖，後勤的老師們，你們辛苦了。
回去的路上，我思考著，為什麼一部分老師會出現頭痛和嘔吐？可能是防護口罩、護目鏡戴太緊了，長時間壓迫著，出現缺氧，明晚重新調試一下，儘量避免再出現這樣的事情。
重醫附一院支援武漢隊隊員 神經內科護士 毛永香
上游新聞·重慶晨報記者 石亨 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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