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月22日早晨7時許我們兄妹二人順利到達北京西站。北京寒風凜冽，妹妹用一件裙子當圍脖，防止加重病情。幸好兒子及時停好車過來幫我拿行李。此次很多家鄉土特產沒有力氣全都攜著回京，只好等疫情結束後讓姐姐快遞。家鄉特產家鄉味道，到底不同於超市買的產品。
之後我們兄妹分別回家。我進了家門之後第一件事情就是脫掉全部外衣和秋衣秋褲放入洗衣機，自己也鑽進衛生間洗澡，聊作一點防護的工作。但是其實我知道，如果已經被感染，這樣的舉措不過是心理安慰而已。
妹妹則是自我隔離，遠離兒子、兒媳、孫子和在京過春節的親家。她繼續咳嗽，伴隨低燒，不過，洗澡、睡覺、吃過兒子送的外賣，加上一些治療感冒的藥，吐出惡痰之後，終於痊癒了。至此，一顆定時炸彈被排除了。
但是到了初五，噩耗傳來：兒子、女兒的外公感染新冠病毒了！
我的大女兒1月22日從上海回到武漢，準備陪她的外公、外婆和母親過春節，她和她的男友也是沒有什麼防備（主要是沒有預見封城）。雖然我們已經向家人們通報了武漢新冠肺炎人傳人，但是他們很早就買了回武漢的高鐵票，所以才會一放假就如期返回武漢。大女兒的男朋友也是武漢伢，同在上海工作。
初五，北方叫“破五”，歷年來都是迎財神的日子，總聽得到鞭炮齊鳴。今年真的一點動靜都沒有，北京城一片寂靜。但是家裡照例要吃餃子，在熱騰騰的餃子湯裡，大家略微體會一下過年的氣息。
印象中是晩上吧，女兒發微信告訴我，外公在武漢大學人民醫院被確診是新冠病毒感染了。更糟的是，一直在照顧外公的舅舅可能也被感染了，但是還沒有症狀。
這個消息讓我意外。在醫院裡被感染，這是多少的概率！不過，冷靜一想，在醫院裡被感染已經不算新聞了。此前武漢大學中南醫院的朋友早就說過他們醫院的醫護人員已經有幾十人被感染了。
孩子的外公一直都在湖北省文化系統工作，退休後住在省文化和旅遊廳住宅小區，今年虛歲90了。患有高血壓、心臟病、糖尿病、痛風病，這些老年人的慢性疾病長期困擾著他。春節前他就住在武漢大學人民醫院的高幹病房，醫護條件應該不錯。然而，不知道什麼原因，他還是被感染了。
我後來猜測，因為武漢大學人民醫院也有大量的醫護人員被感染，而醫護人員在確診之前不可能不為全院病人服務，所以很多醫護人員反而成了移動的傳染源。孩子外公屬於那種典型的有基礎疾病、年老體衰、最易被感染的人群。這種猜測現在意義不大，也不一定正確。
因為長時間照顧父親的吃喝拉撒，近距離接觸被感染的病人，孩子舅舅雖然從武漢封城那天起就戴上了口罩，但是，老人何時感染並不清楚，所以他是否會被感染呢？我打電話問了前任大舅哥，他說被感染的概率很大。
而更糟糕的事情是，因為老外公被感染，醫院一度停止給老人打針吃藥，護士小姐直接說，我們也怕被感染，如果我們醫護人員都倒下了，人民醫院也就完了。
這段時間正是武漢市乃至湖北省最慌亂、最無助、最黑暗的時刻。
大量已經確診的、疑似病例都一床難求，很多患者死在家裡，殯儀館連喪車都派不出來。
這種情況連湖北省委、省政府所在地武昌水果湖地區都不能倖免。我們有老師、同學住在那一帶，在微信群裡說著這樣悲慘的事情。
我暗自慶幸，老人家是在醫院裡感染的，幸好不在家裡（當然如果在家裡也許可以不被感染），家屬不必擔心為一張病床跑遍武漢三鎮。說實話，那些天武漢市患者人滿為患的新聞時時衝擊著我的神經，而火神山、雷神山醫院正在加緊興建，武漢市的各個方艙醫院還沒有建好。
但是女兒和她舅舅最煩惱的事情是：人民醫院封閉管理了，人員只准出不準進。如果舅舅出了住院部去檢查身體，外公就無人照顧了，沒有吃喝了。現在的吃喝系舅舅的前妻和兒子每天送飯到人民醫院門口，護士取走交給舅舅，舅舅用電飯煲熱一下，與神志不清的老父親將就著吃飽。如果舅舅一走，老人形同等死；但是如果舅舅不去檢查身體，很可能感染了還不知道，把輕症拖成重症。這真是一個兩難問題，也是兩代人的生死問題！後來，事情果然朝最糟糕的方向發展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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