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老王不見得就是壞人
不知道什麼原因，昨晚在夢中竟然夢到了隔壁王叔。醒來，大汗淋漓，細算，他已經離開我很多年了。
生前，王叔和我家不僅是鄰居，和父親還是同事。不知道什麼原因，就是瘸了一隻腿，然後就呆在家裡。坊間傳說，他偷看人家女人洗澡被抓個現行，當場給打殘。對這種說法，王叔從不加辯解。反正，他是獨身。
王叔為人其實很不錯，熱心幫助別人，知識淵博，擅長作打油詩，講歷史故事，還特別喜歡小孩。平日，他家儼然就是幼兒園。
童年時，老王叔常給我念兒歌，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老虎不吃人，專吃大壞蛋。很上口，很好聽，更容易牢記。
踏入了校園，我的個頭依舊低於同齡人，還非常瘦弱。和別人發生戰爭，總是處於劣勢。不得已，我就惡狠狠地告知對方，別那麼囂張，老虎會把你吃掉。
人家可不管這個，出手愈發的狠毒。無奈，我只能繞道而行，嘴裡不願意服輸，唸叨說，王叔說了，不要和壞孩子玩。呵呵，很搞笑吧。
隨著年齡的增長，逐漸懂得兒歌中的道理，只是我們一廂情願的想法而已。現實生活中，老虎不但要吃人，弄不好還專門吃好人。和王叔說起這個話題，他嘆口氣說，好人不長壽，禍害活千年。
我是個脾氣比較犟的人，聽到後很是不服氣，質問他，既然是壞蛋，怎麼還能活千年呢？老王叔大笑，真是傻得可愛，這也是詛咒壞人呢。我還是疑惑，怎麼可能呢？
老王叔是這麼回答的。民間有句俗語，千年的王八，萬年的鱉，他們是畜生，壓根不能和人相比較的。說誰能活千萬年，那是罵他，和畜生沒有啥區別。
切，這是哪跟哪的事啊，簡直是狡辯。古代的皇上都喜歡被尊稱為萬歲，哪怕是千歲，也只配得上皇后娘娘和太子爺呢。
更有意思的是，他們真真的是聰明人啊。通過歷史不難看出，其中有皇上，治國能力不咋地，禍害人的本事卻大的很呢，果真如此，豈能輕易任由汝等豎子這般羞辱？
好嘛，戳到了痛處，老王叔大發雷霆。你這孩子，是不是有毛病啊，人家好壞，關你鳥事，以後別到我家來了，和你做鄰居都費勁。無他法，唯有黯然離開。
後來，我跟隨伯父異地他鄉去求學，和王叔的聯繫基本中斷。大學畢業後回老家打聽他的消息，得知，躺在病床上，起不來了。
父親特意安排我，去養老院看望他下，這麼多年，挺牽掛我的。我就舊事重提，詢問王叔的瘸腿原因。父親很傷感地說，真的冤枉他了，好在已經得到糾正，但是整個人這輩子給毀了。
原來，校長的兒子帶人去偷學校的建築材料，被他發現並制止。對方很囂張，當下對他大打出手。事後，彼此做偽證，往他身上潑髒水。校長也親自威脅知情人，若是亂說，不會有好下場。於是，大夥都選擇沉默。
看到我的到來，他很高興，掙扎著身子想坐起來，最終還是沒有成功。不等我開口，他就說，沒事，我現在恢復了清白，給我的有經濟賠償，工作關係也恢復了，就安心養老呢。
我內心沒來由地升起酸楚。表面上，他看很輕鬆，骨子裡應該很寂寞。頭髮花白，鬍子邋遢，兩隻手都是皮包骨，可想整個身軀是什麼樣。若非黯淡無神的眼睛睜著，誰都會毫不猶豫地把他當成死人。
欲離開時，他緊緊拽著我的手安排，我這輩子沒有被老虎吃掉，卻栽在人的手中。你說的對，別說萬歲千歲，看樣我百歲都活不過去了。不過要記住，還是要做好人，會有好報的。瞬間，我淚流滿面。
這是我和他最後的見面。之後，在那個風雨交加的凌晨駕鶴西去。遺體由他的侄子帶回了故鄉。父親和同事得知後，共同到他生前愛去的湖畔，仰天悲呼，老王兄弟，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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