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流百輩無餐飯
——若人先生
龔定庵有詩云：東抹西塗迫半生，中年何故避聲名。才流百輩無餐飯，忽動慈悲不與爭。
讀罷，我心激昂且惆悵。可見，龔自珍乃是至情至性之人，一語道破文壇千古事，而今更勝一籌。
張大春也明確表態：我對當代文學的看法是零。隨後，他說到了寫書人吃飯的問題，即是生計問題。生計歷來是個問題，不止儒生呼天搶地，但凡是個人，便難逃活下去的挑戰。不過，絕大多數人只是為了活下去而活，寫書人則不一樣，他們不但要想方設法活下去，還要為愚蠢無知的人類描繪一片藍圖，甚或創造一個桃源。
不，我是錯了。當文學變成一種商業，寫書人就把為人類描繪藍圖的職責丟卻了。他們自身尚且難保，又何來編織藍圖的時間和精力？如此，我倒是有些懷念很久以前的作家創作保障金了，儘管名額不多，金額不大，也還能撫慰人心，說明我們是在意和關心文學創作的。
而今，網絡“文學”盛行，害了一代又一代年輕人。網絡文學能叫文學嗎？不以教化人心，不以改造人心，不以追求思想為出發點，只為騙取無知少年少女的零花錢，能叫文學嗎？我們創作的文學很危險啊！滿紙暴力夾顏色，我少年何時康健？前幾天，我在書店看書，一個六年級的小男生把書包放在腳邊，欣然埋頭苦看某某網絡作家的什麼百宗罪，我震驚之餘，問他幾年級了，還誇了他一句“六年級就看這種書啊”？一個小時之後，小男生走了，好奇的我特地去找了那類書，翻開第一頁，我便震撼了，“河邊草叢裡，一具女屍，裸體，被人砍去頭和四肢……”我痛心地合上書本，狠狠地在心底咒罵了作者，這樣的作者不會有好報的，必殃及妻兒，禍延子孫。
生計誠然是個大問題。話又說回來，生計真的是個大問題嗎？在如此物質發達的時代，能餓死乎？定有其他鬼魅魍魎在暗處作祟。知識分子可作為一個時代的風向標，大量風向標一齊看向金錢的時候，稀有的幾個大作家亦無可奈何，心有餘而力不足。小人之使為國家，災害並至，雖有善人，亦無如之何矣。
文學似乎歷來不受歡迎，可那群傻里傻氣地所謂有志之士仍在斗室之內大書特書，高呼憂國憂民。濃墨已幹，嗓音已喑，仍要重拾爛筆桿，仍要扯開嗓子，這就是文人卑賤的風骨。
生在這樣一個文字遊戲的時代，我夢想成為一個作家，孰料，啥也寫不了。最爛的文字偏偏大受歡迎，最爛的作家一個個肥頭大腦，可悲的讀者以自我毀滅為代價，喂肥了一群群最垃圾的所謂作家。真正的作家，常常出沒於菜市場，擎著一雙細長的眼東張西望，尋覓降價促銷的白菜，以及收集無知眾生的生活瞬間，好為他們寫就他們從不屑一顧的經典作品。無疑，這是時代的悲哀之處。
這是一個不甚歡迎藝術的國度。藝術的誕生，人人有責。自我的毀滅，與他人無關。罷了罷了，待我家財萬貫之際，我要才流百輩三餐飽，中年豈敢避聲名？
2020.1.28日，貴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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