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可卿房中陳設（五）｜秦太虛的對聯｜作者｜君箋雅侃紅樓
秦可卿房中陳設一直令人好奇。那麼奢華的陳設透著香豔和旖旎。其實真實物品當然不存在，賈家再富貴也沒有那些東西。曹雪芹之所以如此描寫，有三個原因：
第一，是突出秦可卿新婚，她與賈蓉的婚房應該有香豔旖旎的陳設。
第二，賈寶玉初入女神秦可卿房中，感官放大了其中陳設的效果。普通鏡子也彷彿武則天寶鏡。
第三，曹雪芹詳細羅列出陳設的十二個人事物，正對應太虛幻境中“金陵十二釵”。
曹雪芹寫“秦太虛”，暗示秦可卿的房間就是賈寶玉夢中的太虛幻境。秦可卿所代表的《紅樓夢》之情，也是秦觀在他的“婉約詞”中所樹立的至情主題：十二樣陳設的人事物對應金陵十二釵，在秦可卿房中組成太虛幻境。就像脂硯齋所說，賈寶玉一入房中即入夢。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上文介紹了“秦太虛”與秦可卿、太虛幻境的關係。本文著重聊聊那幅不是秦觀所作，為曹雪芹杜撰的對聯：
嫩寒鎖夢因春冷，[甲夾批：豔極，淫極！]
芳氣籠人是酒香。[甲夾批：已入夢境矣。]
這副對聯就像“釵黛合一”，與釵黛二人判詞和《終身誤》曲子一樣，是介紹林黛玉和薛寶釵的人生際遇。
可以肯定秦觀絕沒有創作過“嫩寒鎖夢因春冷，芳氣籠人是酒香”這幅被脂硯齋評為“豔極、淫極”的對聯。
脂硯齋批語常令現代人誤會，比方“豔極、淫極”，絕不是淫蕩，豔情之意。而是指辭藻華麗穠豔，詞意纏綿悱惻，屬正統士大夫不入眼的“靡靡之音，淫詞爛調”。就像第二十三回賈政評襲人之名。
賈政道：“究竟也無礙，又何用改。只是可見寶玉不務正，專在這些濃詞豔賦上作工夫。”
“花氣襲人知驟暖”是“濃詞豔賦”，證明秦可卿房中對聯並無不妥，是婚房必有之旖旎佈置，與行為不軌無關。
“芳氣籠人是酒香”其實是套“花氣襲人知驟暖”。聯繫“嫩寒鎖夢因春冷”，單純從字面看不出與薛寶釵林黛玉有什麼關係，細琢磨並非如此。
“嫩寒鎖夢因春冷”，“寒”“冷”二字與“雪”相通，薛寶釵食用“冷香丸”，雪又通“薛”。而鎖通金鎖，這一聯寓意“金玉”。
“芳氣籠人是酒香”，“芳”“籠”“酒”都與草木相關，這一聯寓意“草木”。
《紅樓夢》中，薛寶釵是“金玉”代表，她與賈寶玉的姻緣叫“金玉良姻”。寶釵生於大富商賈之家，講究金玉滿堂，是為金玉之人。
林黛玉是“草木”代表，她與林黛玉的姻緣叫“木石姻緣”。黛玉生於書香門第，詩書翰墨本為“草木”，她又自稱“草木之人”。
對聯將釵黛二人隱寫出來。上下聯又契合“釵黛合一”的人物立傳根本。
寶黛釵三人感情，與秦觀“婉約派”詞宗的愛情觀契合，“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堪為《紅樓夢》之情正名。
曹雪芹假託這副對聯是秦太虛所寫。除了影射秦可卿和太虛幻境，為《紅樓夢》之情樹立標杆，為寶黛愛情正名才是根本。
“嫩寒鎖夢因春冷”，與薛寶釵的人生契合。意為：春寒輕微，春睡沉沉，鎖於夢鄉。薛寶釵“任是無情也動人”，青春年華被拋棄，歲月清冷孤寂的人生。
薛寶釵婚後，賈寶玉拋下她出家為僧。她住在“雪洞”一般房中，孤寂終老。她的人生就像判詞所說“金簪雪裡埋”。簪為單股，釵為雙股，註定孑然一身。
第二十三回，薛寶釵有“更香”謎語，意境與“嫩寒鎖夢因春冷”，基本契合。
朝罷誰攜兩袖煙，琴邊衾裡總無緣。
曉籌不用雞人報，五夜無煩侍女添。
焦首朝朝還暮暮，煎心日日復年年。
光陰荏苒須當惜，風雨陰晴任變遷。
（注：很多版本無此謎語，舒序本記載為寶釵作，庚辰本暫記錄寶釵作，夢覺本寶釵燈謎為“竹夫人”，更香謎語或為黛玉所作。本文據現行整理本《脂硯齋重評石頭記》與人社版《紅樓夢》）
“芳氣籠人是酒香”，與林黛玉人生契合，陳說寶黛愛情。意為：人被酒的香氣籠罩吸引。與“花氣襲人知驟暖”意思類似。指賈寶玉對林黛玉的感情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襲為釵副”，說襲人影射薛寶釵並不全面。襲人前半生經歷確實影射薛寶釵，無論商人家庭，被母兄為自救賣給賈家，努力成為賈寶玉準姨娘，都與薛家破落，薛姨媽薛蟠帶著薛寶釵來賈家圖謀金玉良姻契合。
不過，襲人被賈寶玉從花珍珠改名為花襲人後。從金玉為名變成草木為名。她本是賈寶玉準姨娘，算有口頭“婚約”，卻嫁給蔣玉菡。與八十回後賈寶玉與林黛玉有“短暫婚約”，林黛玉被賈元春賜婚，“莫怨東風當自嗟”像昭君出塞一般遠嫁異國為王妃線索對應。
其實，曹雪芹在第四回借香菱與馮淵三日口頭婚約，結果被薛蟠搶走，也是影射賈寶玉與林黛玉寶黛姻緣的半途而廢。
襲人與賈寶玉有“婚約”嫁蔣玉菡，香菱與馮淵有婚約卻被薛蟠搶走，都影射寶黛姻緣結局。曹雪芹有意用“芳氣籠人是酒香”套用“花氣襲人知驟暖”，借襲人嫁人結局隱喻林黛玉嫁人結局。
“嫩寒鎖夢因春冷，芳氣籠人是酒香”，曹雪芹杜撰秦太虛的對聯，陳設在秦可卿房中這座現實中的“太虛幻境”，寫盡薛寶釵和林黛玉一生。 這副對聯存在的意義，不在於秦可卿房中應該有這副對聯，而是在賈寶玉夢遊太虛幻境之時，必須有這副對聯湊足十二樣人事物，影射金陵十二釵。對聯上下合一，寓意釵黛合一。
注：秦可卿的房間，極其巧合陳設有象徵金陵十二釵的十二樣人事物。分別是：一，唐伯虎；二《海棠春睡圖》；三，秦太虛；四、五：對聯；六，武則天寶鏡；七，趙飛燕金盤；八，“祿山之爪”的木瓜；九，壽昌公主榻；十，同昌公主連珠帳；十一，西子的紗衾；十二，紅娘的鴛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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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資料重點引自：
《周汝昌校訂批點本石頭記》80回本 ；
《紅樓夢》人民文學出版社1982/1990/2018 ；
《紅樓夢》程乙本·啟功校訂；
《紅樓夢》繪全本·清·孫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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