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5 《神鵰俠侶》很好,但與愛情無關

金庸先生為我們構建了對於武俠世界的最佳想象,他的作品作為幾代人的共同回憶,陪伴我們走過了很多個無聊的課堂。


“知道”(nz_zhidao)和你聊聊,為什麼金庸是個天才?


《神鵰俠侶》很好,但與愛情無關

(網絡圖/圖)


金庸的書好看,我是知道的。


我的書,有人愛看我是知道的。


我的讀者沒有金庸的讀者多,我也是知道的。


金庸是個天才。


大約在2005年,香港、深圳和南陽三地合作拍攝我了和金庸先生的對話。


這次論壇選在深圳,是有其理由的。南陽離沿海城市較遠。對話的社會效果不易張揚。金庸先生已逾八旬,不宜遠道前來河南,我則身體不佳,到香港又覺得太遠,最後中間路上選了深圳。


在會見時,我談到喜歡讀金庸的書。金庸先生客氣,說喜歡閱讀我的康雍乾系列歷史小說。我同時又講金庸先生的書也有我不太喜歡的如《雪山飛狐》《碧血劍》等等,我同時坦談了我的看法:金庸先生是天才。


我說他是天才並非在這裡用虛詞逢場作戲,而是我的真誠實語。


中國的武俠,如果追了根去,可以追到《史記》裡的遊俠列傳,可以看做是武俠小說的紀實體文學作品,也可以說從西漢時中國的武俠和遊俠歷史時代已經走進了社會。這個時期過後,便產生了紅線女、風塵三俠、柳毅傳書等等的江湖俠義傳奇。這又是一個漫長的歷史時期,到了明清時期,尤其到了清代,繼馮夢龍的“三言兩拍”之後逐漸在社會上推出了彭公案、施公案之類的市民傳本小說,卻也是俠義小說。到《三俠五義》達到了俠義小說的頂峰。


這麼著說大幾百年,俠義小說才能達到一個輪迴,進入一個新的境界,才可能產生一種質地的變更。


如《紅線女》等作品,表現的是當時作家頭腦中的純粹正義伸張、不計後果、不慮私利的社會意識,為低弱者申說、為受辱者呼籲、殺伐決鬥張示社會對正義的渴望與訴求。到了明清代則與西方的騎士小說有某種相通的地方,西方的遊俠是西方冷兵器時代一群或某個擁有搏擊實力的人保護一位公主、美女和仕宦家族的落魄仕女、灰姑娘……種種如是。在中國同樣是類似的冷兵器高手,卻單手或聯眾護佑一位肯為弱勢群體或無告無助的底層平民伸張曲直、辯白冤誣、救於覆盆之獄的廉潔敢為的官員。而從文學藝術史的角度,東西這兩群人幾乎是不約而同地出現在人類社會,似乎連“商量”“約定”的聯繫也沒有。


從明清小說始,中國的武俠幾百年沒有什麼質的變化。


但到了現在又出現了金庸、古龍、梁羽生等的武俠體小說,主將應該就是金庸。數年之間便風靡了全國,普及到了平民家庭,成為青少年喜愛的文學體裁,這裡頭金庸先生的作用是不可低估的。本世紀初,曾發生過王朔批評金庸的這件事。當時在報紙和媒體的輿論上是這樣說的,王朔早上在街上罵了一句“金庸他媽的”,話音剛落,所有的窗戶都打開了,人們回罵:“王朔,你他媽的!”他的影響力和輿論能力,可以說是全民性質的,我在這裡並不是想將王朔與金庸進行實質性的比較,是說武俠小說在中國文學史上的地位,被金庸等人拔高到何種程度,在中國的讀者群,金庸涵蓋了高層的領導,甚至引車賣漿為生的販夫走卒,從大學生到小學生幾乎一談話,共同的一個話題便是金庸、古龍、梁羽生這幾位作家先生。


我稱金庸先生是天才,就是這個原因,這些新武俠小說大師們徹底擺脫了俠客保清官的舊套路,在武俠中注入了人文性,他們捍衛的意義不再是哪個人而是一種理念,人性理念,追求人與人之間的平等、和平與愛,他們的武俠還涉及一些我們傳統舊武俠中所沒有、所忽略的社會問題。但捍衛人性自由,追求平等意識,恐怕是社會共同的閱讀需求。


從西漢開始到唐人傳奇,到明清武俠,再到當代,幾百年才發生一次質的變革,我沒有理由不認金庸是個天才,而天才,我們無法指定或要求,多少年上天必須賜予我們一個,因此我還又說:我不指望上天在一百年內,再給我們一個“金庸”。


在我和金庸談話中,金庸問我,最愛讀的是他的哪一部小說,我答:《神鵰俠侶》,他又問:“為什麼呢?”我當即答:楊過本身是一個無依無靠無後援的苦孩子,生活在郭靖黃蓉家,郭黃也不是壞人,但郭家就是不能容納楊過。師母小瞧他,師姐看不起他,師弟也欺負她,郭靖無奈,送楊過到終南山,終南道士們與楊過過不去。逼來逼去,將楊過逼到古墓中,兀自不肯罷手,必欲置之死地而快,楊過就這樣漂泊江湖,與各種人打交道自學了一身本領,又來答報黃藥師、小師妹等,百死不悔地熱愛著小龍女。那麼多的好人夥同壞人共同與楊過為敵,原因只有一個,楊過的父親楊康不是好人,所以就欺負他!越受欺負,本領越大,終於壓倒了眾人,成了無可戰勝的英雄,故事的哲理性始終在書中躬待讀者領悟,成了牽引眾多讀者的暗存主線,好就好在這裡。


《神鵰俠侶》很好,但與愛情無關

《神鵰俠侶》(影視劇照/圖)


鄭淵潔先生也到過我家,他提問了一個同樣的問題,我回答說,就是你小說裡的那隻小老鼠的故事,僅僅因為出身是隻老鼠,便遭受社會和人類的磨難,這不是一個普遍性的問題嗎?比如一個地主的孩子,升學無望,參加工作無望,推薦選拔無望,進城務工亦無望,你教他怎麼辦?就到童話裡去覓吧。——金庸的書不是被稱作“大人的童話”嗎?讀者於是蜂擁而至,形成這樣浩大的勢態。


人吶,渴望什麼就會擁有什麼樣的許願與承諾。


作為作家,豈可不勉之矣!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