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8 咪蒙離開之後,自媒體變好了嗎?


咪蒙離開之後,自媒體變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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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12月12日晚,我跟朋友一邊做足療一邊喝茶。正聊著,發現朋友表情漸漸嚴肅起來,我問怎麼了,他說你看朋友圈。我刷了一會,發現朋友圈被一篇名為《致賤人:我憑什麼要幫你》的文章開始瘋狂刷屏,如同大壩決堤,根本堵不住滔滔洪水。


半夜12點我準備睡覺的時候,接到某大號編輯電話轟炸,接起來幾乎是喊著的說,你不是很能懟人嗎?就照著咪蒙這篇邏輯也來一篇,罵誰都行,只要刷屏!現在就起來寫!我完全沒有說話的時間,他掛了之後就給發了個大紅包說,預付稿費。


他可能忘記還欠我一筆稿費,雖然已經半年了。


那天晚上我磨蹭到凌晨4點發了稿子給他,我睡醒之後是9點,發現文章已經在8點多推送了,閱讀量在兩萬多。再次醒來被外賣電話叫醒,我又看了一下閱讀量,破了100000+。對於一個百萬級粉絲的大號來說,這並不算什麼。


傍晚的時候編輯跟我說,不行,爆不了。然後他開始指責我文中渲染的情緒不夠,在「罵人」這個點上沒有挑起讀者的神經和刺激到敏感點,罵的不夠狠,不夠巧妙,也不夠段子化。他還生動的給我舉例周星馳的《九品芝麻官》,要幽默與犀利的同時還夾雜諷刺和玩味,要用文字把讀者的情緒玩弄於股掌之間,如同過山車一樣高潮迭起,又如驚濤駭浪一樣大呼爽死了。


我目瞪口呆:別說了,我都有畫面感了。


吐槽甲方我的確比咪蒙先一步,寫作邏輯和思路都是按照咪蒙的套路來的,其實很管用。從數據表現上來說上身很快,最終定格的數據對比以往來說是漲了的,但是沒有刷屏的確如編輯所說,這只是一篇合格的適應新媒體傳播的文章,距離爆文還很遙遠。


事後總結了一下,吐槽和罵人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吐槽某一個現象或者某一種群體,有可能讀者還聽不出來。因為吐槽不是罵街,是一種不帶髒字的擠兌人家,是說話藝術。但就算直接罵人也有一定的技巧,不是罵人的人罵爽了,你得讓聽你罵的人聽爽了才行。


我罵了,沒爽。聽我罵的人,也沒爽。


後來咪蒙又出了《致low逼》和《生活不只有詩和遠方,還有傻逼甲方》兩篇閱讀數據均達到百萬級,依然刷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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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說咪蒙最火的那幾年已經是公眾號紅利期末尾,她照樣可以按照寫作套路和用戶情緒刺激到大眾,引起病毒式傳播。三觀不正和公式化寫作的吐槽並沒有影響咪蒙團隊的創作激情,反而後期在內容策略上更加有攻擊性。


2017年參加一個媒體舉辦的新媒體寫作沙龍,我就以咪蒙的現象做了專題分享。即便是很多從事新媒體寫作的業內人,也只是對咪蒙的寫作套路高度敏感,儘管媒體早就深度報道過咪蒙的背景,山大高才生,南方系媒體出身,在做公號「咪蒙」之前,咪蒙已經是一個專業且非常能寫的業內人士了。很多年前她還在韓寒的《獨唱團》上發過文章,當時發稿是韓寒發出的邀約。但是業內人還是自動忽略了咪蒙的硬件實力,盯著她的套路去了。


當寫作可以在生意上達到平衡的時候,那麼它是不是文化輸出已經不重要了。在深圳開過公司的咪蒙早就嚐盡人間疾苦了,到北京之後一無所有的咪蒙只有一個目的:暴富。


公眾號紅利爆發的時候,連微信之父張小龍也說過,公眾號存在的目的是信息傳遞,並不是要打造內容生意的。很顯然,張小龍也沒預估到公眾號在內容生態和商業開發上有著這樣的潛力,更沒有想到公眾號發展為個體自媒體之後,寫作幾乎沒有了門檻。


咪蒙的寫作套路火了之後順利成為自媒體女王,還推出了「教你月薪5萬」的寫作課。儘管一直被吐槽三觀不正也並沒有阻擋她瘋狂上升的人氣,以及廣告主的強烈青睞。並且從內容生意開始發展到影視等多維度商業方面的試水。


一直順風順水的咪蒙會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被迫退出自媒體嗎?


有一個比較預警的信號是,咪蒙受邀政府關於輿論言論正能量的座談會,咪蒙還在會上發表了自媒體的責任和傳播正能量的使命。但是沒想到後來旗下賬號「才華有限青年」發佈的一篇《一個出身寒門的狀元之死》直接斷送了咪蒙以及「咪蒙品牌」。


楊樂多算是咪蒙的關門弟子,那篇被全網吐槽的《一個出身寒門的狀元之死》在寫作邏輯和行文套路上可以說得到了咪蒙的真傳。文章結構以小人物的故事化為縮影,為了刺激大眾情緒燃點,編纂了情節使其成為一個劇本化的文學創作。打著紀實文學的旗號在做編劇的工作,推出之後全網憤怒席捲而來。


對此咪蒙首先關停了微博,並宣佈公眾號暫停更新兩個月。再後來2019年2月份咪蒙公眾號就自主註銷了,隨後全網咪蒙新媒體矩矩陣陸續被銷號,乾乾淨淨,就好像她從來就沒出現過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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咪蒙離開之後,自媒體變好了嗎?


一年之後,我們似乎又見到了「咪蒙」。前不久自媒體圈連續的爆款均有同一個團隊打造,其中公眾號「青年大院」率先以《沒有澳洲這場大火,我都不知道中國33年前這麼牛逼》開始翻滾刷屏朋友圈。因為太火也被各大同行開始扒皮,文章內容歪曲歷史,將33年前大興安嶺的災難形容成謳歌主義,價值觀崩塌。


但,「青年大院」並不以為然。在後來舉證公眾號連續的陷入了洗稿和抄襲的風波中,主創更是言辭激烈的怒懟爭議,在寫作風格上依然我行我素,並沒有任何反省和悔改的意思。


這種強大的自信不是來源於創作水平,而是團隊對於閱讀群體的精準把控,以及操控情緒的G點依然是新媒體傳播的主流。咪蒙離開之後,自媒體並沒有變好。最起碼沒有變得跟我們預想的那樣往好的方向去發展。


去年外界對於微信的「吐槽」聲音越來越多,大多是覺得微信作為一款互聯網社交產品這麼多年迭代進化太慢了。公眾號誕生以來在用戶運營和閱讀量上也一直被外界吐槽,以至於很多人懷疑微信團隊太佛繫了。


拖了很久的公眾號付費閱讀功能上次短暫的內測以後也沒有下文了。張小龍對於今日頭條以及其他自媒體平臺的迅速崛起似乎並不擔心。2019年1月份的微信公開課演講上,張小龍又重複了一遍:公眾號還是一款好用的內容工具。2020年1月份乾脆直接缺席。


對於新媒體內容行業總是被攪渾水,張小龍對此的解決辦法是做減法工作。今日頭條衝著流量去,那麼公眾號就要做內容沉澱和經營高質量用戶。短視頻已經促使很多公號寫作者出走去做抖音,公眾平臺依然沒有做出激烈的應對,還是在持續的做減法。


我一直很看好公眾號,是因為它正在慢慢進化成更為成熟和理智的工具,並且是一個有著獨立價值觀的平臺。公眾號不會因為流量焦慮就開始大肆做信息流,或者支持和引導運營者開始「頭條化」,因此導致創作者漸漸喪失熱情和初心。


因此在公眾號上還是有一大批優秀的創作者堅持獨立發聲和創作,而經常打開公眾號的讀者也是被篩選過的優質用戶。平臺能做的就是堅守自己的價值觀,提供一個好的平臺和創作環境。


張小龍說過,每天都有好幾萬人教我如何做產品。但是微信依然是目前最偉大的社交產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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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青年大院」為首的自媒體矩陣號能經常出爆款文章,除了團隊對於用戶群體定位明確之外,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是輿論環境提供了東風。


咪蒙橫空出世的時候吐槽情緒為燃點,後來開始主攻男女情感和家庭選題,主要放大矛盾和相對刻薄的情緒化寫作。渣男、出軌、小三、婆媳關係等等幾乎是自媒體圈寫過無數的選題,經久不衰。


風向開始變化是從去年中美貿易摩擦開始,愛國主義風潮運動,輿論導向從微博開始蔓延到自媒體,加上澳洲幾個月大火不滅,終於讓某些不懷好意的自媒體借了東風。


1月份,新冠疫情開始蔓延,響應政府號召大家在家自我隔離。「大院青年」矩陣自媒體嗅到了不一樣的味道,開始一頓猛如虎的操作,陸續推送了《武漢的悲劇,我在日本看了遍重播》、《疫情中的日本,不全是你想象的那樣》、《不要出門,不要唱讚歌,不要忘記正遭受的苦難》等文章。內容風格涵蓋牛逼小粉紅視角,主打理性科普角度以及走批判型公知風格。


這類目的明確的針對人群定位來投餵專屬內容,在選題上完全是根據當下的輿論環境和風向來判斷的。來自鵝廠的朋友說,公眾號一直在努力做好一個內容創作平臺,不會因為幾粒老鼠屎而背鍋。


公眾號平臺方在佛系運營,幾乎是所有互聯網產品中迭代更新最慢的了,但是內容隨著風向和傳播規律變的卻特別快,還會因為不同時間的特點進化出一批妖怪出來。


咪蒙離開之後,自媒體並沒有變好。但是大家能看到的是,在信息和內容「大躍進」的時代還是有很多優秀的作者在蟄伏創作,也有很多優秀的讀者在認真閱讀。


在一個所有人都在比快的年代,慢下來反而是一種是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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