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8 【龍門故事•龍門情懷】——三代龍門緣

【龍門故事•龍門情懷】——三代龍門緣


三代龍門緣


常潤芳

【龍門故事•龍門情懷】——三代龍門緣

(一)外公的石獅

洛陽龍門,有外公刻的石獅,這可不是吹牛的,千真萬確。

外公和石頭,打了大半輩子交道。

萬安山有個“採石崗”,是上等的石材基地。那時,運輸石材全靠人拉肩扛,極少有牛車運輸。如果見一牛車,牛鈴鐺,叮噹叮噹搖著;木輪子,軲轆軲轆轉著,逍遙前行,那簡直不亞於如今大奔馳的奢華。外公沒牛車,只有靠雙足。扁擔上掛乾糧,一去幾日,徒步幾十裡,才擔回相中的毛坯石頭。

之後,夜以繼日,斧錘鑿並用。先大刀闊斧,斫出大輪廓,再小心翼翼雕花琢葉。飛禽走獸、蟲魚龍鳳,栩栩如生。外公為人平和,手藝精湛,遠近聞名,因此不愁銷路。

居家蓋房,用門墩極多,石獅也不少。外公最自豪誇口的,就是石獅。那年來了一輛馬車,“馬車”喲,拉走了外公刻的五對小獅子,說要安放在龍門的石橋石欄上。我猜想,那時外婆一定在煤油燈下,喜滋滋地數著收穫,外公自豪地看著,母親和姨媽過年的花衣服有了著落。

我上高中時聽外公絮叨此事,好奇,曾去尋找石獅,無果。但我相信“外公牌”石獅,仍蹲坐在石橋或石欄的某個石柱上。它望著熙來攘往的人流,伴著伊河波瀾,陪著石窟千佛,迎送著四季輪迴,仍在時光中活著。

新中國成立後,龍門石窟進行了大規模修繕。母親說,外公和本村的劉孟秋老先生,因為是石匠,手藝精湛,也參與了維修。

(二)父親的事業

父親轉業到龍門,從此與龍門結緣。

記得最清的是,有一年龍門遭洪水襲擊。站在龍門橋上,伊河濁浪翻湧,水漫石窟。我們聽從指揮,躲至龍門山上避水。父親所在的供銷社,是當時的商業中心,方圓百里的物資供應樞紐。他是書記,責任重大,帶領職工,與洪水爭奪財產。吃不下睡不著,硬是堅守著。龍門成了全市的熱點和焦點,新聞頻出。父親也經常上頭版頭條,成了抗洪英雄。

洪水退後,一片狼藉,我們住的院中,曬著搶出的針織品,五顏六色。我也曬父親的藏書,像唐僧師徒晾曬經書一樣。經典名著,胖得黃麵包似的,字跡擁抱在一起,模糊不清,頁碼也殘缺不全。

這場洪水,父親在大風大浪裡,把損失降到了最低,受到嘉獎。也由於勞累,身體欠佳,組織上特批,讓父親到龍門香山療養半年。因此,我從西山放學,走過龍門橋,到東山和母親一起陪父親。

【龍門故事•龍門情懷】——三代龍門緣

那是一段安逸的時光。陪父親白園散步,背誦《琵琶行》《長恨歌》;松針匝地的幽徑,記錄著我和父親的閒言碎語;開滿梔子花的小院,素描著父親練劍的英姿。暮夜,佇立香山之上,平視對面的石窟,石窟的神話傳說,總把我的思緒放飛到很遠很遠。

父親忠厚,總感念組織給他的一切,也深深地愛上了龍門這塊熱土,一紮根就十餘年。晚年病重,隻言片語中,隱約透露他很想葬在龍門山,但又難捨祖墳的老爹老孃。

我感覺,父親內心深處,還存放著龍門的日出日落,山山水水。

(三)我的第二故鄉

高中時,我轉入龍門煤礦子弟中學。學校坐落於龍門西山之上,面對伊河。青石鋪成的臺級,蜿蜒而上,校舍掩映在蒼松翠柏之中,煞是幽靜。

最為舒暢的,是課間做操,旋律在林間飄蕩,我們隨音樂伸臂踢腿,鳥兒圍在周遭嬉戲追逐。最為愜意的,是圍坐在陽光摩頂的翠柏之下,信手摘一朵小花,插在髮間,或掐一根小草,銜在口中,心會隨雲兒飄得好遠好遠……

詩意的萌芽,或許來自那時那地。龍門這塊寶地,長眠著兩位大詩人(東山白居易,西山王禮錫),也許我無意間踩住了他們的足印,以至於如今不可救藥地苦戀著詩。

後來,大學畢業,我又幸運地回到了龍門,做了一名中學教師。教室裡坐的大多是龍門的子孫。每年春暖花開,我總要帶孩子們到龍門橋上吹吹風,到石窟抱抱佛腿,再到白園聞聞書香。我們彷彿從中汲取了什麼,顯得神采奕奕。

人們說,跳出“龍門”就成了“龍”。的確,從龍門騰飛的“龍”,遊走天涯,成為國之棟樑。我也不無自豪地說:這也有我的點滴心血呀!

居住龍門十多年,晨起跑步,到石窟去;夏夜乘涼,到石窟去(以前早晚對本地居民開放);親朋好友來了,到石窟去。石窟的泉水,我曾浣過衣;伊河的浪裡,我曾釣過魚;青山上的迎春花我採過,野菜我也掐過……

【龍門故事•龍門情懷】——三代龍門緣

(1980年代初的龍門石窟)

龍門已經融入我的血液,晝夜湧動。

龍門,以其博大的胸襟,接納了我們三代人。這片熱土的靈山秀水與豐厚的文化,浸潤滋養著我們。我們也化作盧舍那頭頂的流雲,松林間的一隻小鳥,抑或伊水懷中的微波,捧愛傾情,與之牽手結緣,相偎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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