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門外頭的黯森森,房間裡頭一片白,白牆白窗簾白床白床單,連半靠在床上的玉芳都是白的,虛弱的白。他那笑意的眼睛看著婉玗,嘴角微微上揚起來。
“真是麻煩孔叔伯了。”他微微點頭示意,一旁的一個小護士搬來了兩把椅子到床邊,父親拉著婉玗坐了下來,玉芳手上插著管子在吊水,婉玗看著那細長的線,那個流速觀察小柱上一滴一滴的液體滴下來,流進玉芳骨感修長的手背,這才真的恍然大悟:這個早上還在客廳叫著她小名的人,真的是受傷了。
“我們有什麼麻煩,話說回來我該感謝你才對。”父親一臉歉意,又突然止住了話,他把婉玗手裡的保溫壺交給小護士,笑道:“這是婉玗親自燉得烏魚人參湯,對受傷療養的人最是有好處。”
婉玗一臉錯愕,玉芳也轉過頭看著她。婉玗看了一眼父親,又看了一眼玉芳,沒出聲,只是道:“你好好養著病。”
這時外頭的長衫男子探了一個身子,“孔先生借一步說話。”
父親連連點頭,很順從的跟著長衫男子出了門,走時還把小護士也帶出去,呼呼啦啦一下子,房間了就剩了婉玗和靠在床上的玉芳。
婉玗突然不知道說什麼好,看著玉芳,他也看著她。眼裡帶著笑,似乎是在等她開口。
“那個烏魚人參湯,不是我燉的。”婉玗很誠實。
“我知道。”玉芳瞟了眼桌案上的保溫瓶,“你在上班,哪有時間做這個。”
“你怎麼會弄成這樣,早上看你還好好的。”婉玗看著他白色被單上身體的輪廓,思量著到底是傷到了那裡。
玉芳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問,“能不能幫我稍微挪挪身子,我身子都坐麻了。”
婉玗慌忙探起身給他挪了挪,他臉色還是蒼白,嘴唇也泛著白,看上去是在忍著痛,婉玗同情心氾濫起來,和他溫和著聲音說:
“我扶你躺下了,你精神不太好。”
“好。”
婉玗扶著他躺下去,因為手上插著管子,她也不敢動靜太大,一點點的挪下去,末了再把枕頭拍的鬆鬆軟軟的,讓他枕著。整個過程玉芳未說一句話,他側著臉看近在咫尺的婉玗白皙姣好的面容,看著那一絲碎髮鬆散下來,劃過她的眉梢,劃過臉頰,墜入白皙修長的頸項,又隨風吹散開來,他聞著淡淡的梔子花的味道,這讓他忽的想起一句古文來:
“東家之子,增之一分則太長,減之一分則太短,著粉則太白,施朱則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齒如編貝。嫣然一笑,惑陽城,迷下蔡。”
玉芳想著又覺得好笑,搖搖頭散了念頭。
門輕輕敲了幾下,開了一條縫,父親的聲音從縫隙裡飄進了。
“瑟瑟,我們該要走了,讓玉芳好好休息。”
婉玗輕聲應著,剛轉身又想起一事,回過頭去看玉芳,正巧他也看著她。自然而溫暖,不帶一絲尷尬不安。
“那個烏魚人參湯是個好東西,要趁熱吃。”婉玗終歸是心地善良,她雖然不喜歡張玉芳,但也不希望看他受傷痛苦。
“好。”
“記得最近不要吃辛辣生冷的東西了。”
“好。” 玉芳如此乖順的回答,倒是讓婉玗一時羞怯起來,她紅著臉扭頭走。玉芳卻叫住了她。
“瑟瑟,你明天還來麼?”這是他第二次叫她的小名。
婉玗一愣,嘴裡卻脫口而出:“我明天還要上課。”
“那你明天還來看我麼。”玉芳沉著聲音問她,但婉玗一點都不覺得他是在問自己,更像是在通知她一樣,就像學校裡頭通知她明天去上課一樣。就連個詢問的口氣都沒聽出來。玉芳的人很虛弱,但是眼睛倒還是亮閃閃的,像兩顆會發光的葡萄。
婉玗低頭想了會,只是道了一句:“再看吧。”
玉芳沒有再出聲,閉上眼睛休息。婉玗轉身出門,見那長衫男子和父親站在門口等她,長衫男子看婉玗出來笑著臉對婉玗說:“難為孔小姐還為大少爺燉了補湯來。”說著他把手上一個小紙袋子遞給她,“這是大少爺吩咐我一早去買的,說是送給小姐,因為今天事態匆忙,如今才補上見面禮,真是抱歉。”
說著就要遞給她,婉玗怎麼也不肯收,推脫了幾次,父親接了過去。“梁伯又不是外人了,還弄的這麼生分做什麼。你剛出生沒多久梁泊還抱過你咧。”
婉玗吃驚,梁伯看著她笑著說,“那是小姐很小的時候,出生還不到一百天,我同老爺置貨途徑金山,順道去看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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